塞北小鎮,下雪總是特別的早。張野到的時候才將將十月,天上就紛紛揚揚的開始下雪,藥鋪裏的東西到是足夠過冬,但是平常百姓家裏卻是斷斷舍不得這麽早就開始生火爐的。整個小鎮子也就數張野的藥鋪子最暖和,而蕾娜他們設計屋子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存了什麽心思,竟然把火爐往裏送柴禾的開口放在了屋外,整個火爐連著全屋子的管道,裏麵事先注好水,就成了簡易的暖氣。這樣做,屋裏屋外都有了取暖的地方。每天早上不開門的時候,張野總能在門裏牆裏聽見外麵圍擠著取暖的流浪孩子,乞丐,小貓小狗的嬉笑聲。

張野來到這個位麵的第一天,藥鋪子照常開張。張野推開門,見著外麵都是銀裝素裹的,有些人家起得早的已經開始掃雪了,自家門前••••••好吧不出所料就是一副暴雨清洗過的場麵。水啊,泥的都混在了一起,還好張野推門的時候有預料,提前拿了點東西擋在頭上,要不然這會兒可就要丟下藥鋪跑回後堂去換衣服了。

抱怨著蕾娜他們設計的時候呢一臉的坑爹,甩甩手轉身兒就回了鋪子,坐在案子後麵等今天的病人。

提先來的是鎮子北麵的李大娘和他兒子,他家兒媳婦過幾天便要生產,前幾日又叫張野診出了胎兒性別,一個男孩兒。李大娘夫家三代單傳,這到了第四輩兒好說哈說的竟是來了第二個小子,李大娘這時候就樂得不行,三天兩頭的來找張野給兒媳婦看看。也就是這幾天兒媳婦眼瞅著要生了,這才作罷。可是轉眼間找好了接生婆子,就又來找張野,還帶著自己的兒子,娘兒倆在張野耳朵邊念念叨叨的都是孩子,媳婦,孩子,媳婦。雖說這些都是人之常情,但是這麽一墨跡就不太招人喜歡了。張野昏昏沉沉的聽著,暗自揉捏著昨天傳送太猛留下的淤青的腫痛。

“誒亞,小張大夫,你說我這兒媳婦身子又不怎麽強健,三年裏頭連生倆兒子,我可真是生怕她出什麽事兒。”李大娘一張臉皺得像是包子褶,被北風吹得有些皸裂,眼睛卻明亮而溫和。要是隻看眼睛的話,他兒子倒是和他一模一樣。大眼睛,溫和地眨著,平白的看著你,就像是一頭溫和的馴鹿。眨來眨去的張野就軟和了,本來堅決不出診的,結果現在瞧著這架勢也是實在不去不行了,索性心一橫,起身走向內堂。

“張大娘您且稍等,我去收拾一下藥箱子,這就跟您上家裏去看看。”

“誒亞~那感情好!”李大娘見心願得償笑得開了花,趕緊的扯了一把兒子叫他跟著去拿東西“憨子你去跟著,拿著小張大夫的東西省得他累了~”

“誒,誒誒,娘你在這等著。”粗壯的漢子跟上張野,倆人進了內堂。

張野從房間角落裏翻出一個藥箱子,看看裏麵啥都沒有。頭疼的翻看著周圍能用得上的東西,但是好像都沒有專門為出診準備的,個個不是太大就是太重。萬般無奈之下,隻好從藥櫃裏拿點常用的草藥包好,再加上案子上擱著的紙筆脈枕,臨走想了想又從內堂拿了一株不算太老的老山參出來。東拚西湊的也算是準備齊全,連孕婦臨時生產拿來吊命的東西都備好了。摸摸懷裏的銀針,張野忐忑的踏上了見孕婦的征程。

“誒亞,小張大夫,我家兒媳婦都第二次生產了,我老婆子還這麽沒出息。嚇的就跟那不經事兒的小姑娘似的天天麻煩您”李大娘跟著張野並排走著,那漢子背著藥箱在前頭引路,倆人邊走邊說“您說我家媳婦,還有我小孫兒,都強健著呢,可是真的?”

“李大娘您放心,您家媳婦我見過,那可是整個雁北鎮女人裏數得著號的強健,再說了,頭回生都沒見怎麽折騰的,這都第二回了,還鞥怎麽樣啊。”無奈的又一次解釋,張野都忘了這是第幾回說一樣的話,要不說女人就是喜歡聽好話呢,李大娘每回聽了這句都沒來由得要誇誇他,這不,又來了。

“誒喲,小張大夫人就是好,我這老婆子三天兩頭的去煩你你都不嫌棄”李大娘扯了扯衣角,眼瞧著快進家門兒了,就現在路邊上站住“小張大夫啊,我們這趟街有我一戶本家親戚,是我遠房的表哥。他家姑娘今年十三了,算算也差不多了,我那表哥說了,他家丫頭雖是相貌平平,可家裏家外都是一把好手。他琢磨著你也是差不多的年紀,就想高攀了您把姑娘許了出去,您看看——”

李大娘沒把話說死,但是還是聽得張野一身的雞皮疙瘩。你說人家好好的閨女,許給別人也就許了,怎麽著才十三就差不多了?聽著意思,還是琢磨著要許給我?好嗎,在跟人家過一輩子虛鳳假凰••••••我特麽的不得罵死我自己啊。

“李大娘您可別介,我師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敢對不住我小師妹••••••”張野咬咬舌頭,死命的往下扯謊“我師父早年間就算出來我與小師妹今生有緣,這些年我在師門,小師妹我們兩個也算是青梅竹馬的互有情意,如今隻差我雲遊回去成親了,這般朝三暮四的,豈不是要師父逐我出門嘛!”

一番話說的表情真切,唬的李大娘裏愣一愣的連連擺手道得罪得罪,可見是已經信了。

“呀呀,小張大夫你看我老婆子這張臭嘴,前些日子我還看了那姑娘••••••誒呀得罪得罪,老神仙莫怪老神仙莫怪啊••••••”

老婦人抬頭仰望著天空,雙手合十不住的上下搖晃。張野掩飾身份剛剛建立的那段時間,位麵中心特地安排了一個須發皆白,長眉善目的小老頭來這裏轉了一圈兒,這便是張野所謂的師傅了。來的那天他還神神道道的拉著張野在藥鋪大堂轉喲,指著那些來看病的孩子大人念叨,什麽這個是那兒的病,則麽用藥的,全都講了出來,一一開了藥,居然沒過幾天全都好了。這麽著,就落下個老神仙的名頭。這三年了,老家夥還是時不時地來露個麵兒,還是這麽著慈眉善目的給人看病,甚至有一次張野路過三趟街外的一家肉鋪子,還看見老頭子在哪兒搬個小馬紮跟算命先生咋咋呼呼的••••••一來二去的這個名頭也就越傳越神,現在張野隻要一搬出師父的名號就少有人會在說什麽。也算是另類的“我爸是李剛”了唄?壓下突然湧在眼前的兩個神神道道的老頭子一人一隻腳踩在算命案子上互相瞪眼梗脖子的樣兒,張野拉了拉李大娘,琢磨著差不多就進去看看孕婦。

“大娘咱先進去看看您兒媳婦,有什麽閑話等完事兒再說唄~”

“誒,好好,小張大夫您隨我來!”李大娘引著張野從大門進去,眼前就是他家的大院子。不像是富貴人家一樣種上些花草,場院曬著不少東西,多數都是李憨子從林子裏打來的野物,有些還保持著水分,掛在那裏開腸破肚的看的張野眼睛直抽抽。

努力忽視那些被風一吹就好像是還會動的獵物屍體,緊跟著李大娘進了屋子。屋子不大,進進出出的也就是二十來平的樣子,土炕上鋪著老羊皮,上麵睡了個女人。李憨子看著張野進來,伸手推了推女人,把她叫醒。女人醒了,大大方方坐起來,臉上掛著笑看張野,旁邊的小孩子還睡得好好的,張野看了看就把東西拿出來準備看診。

“李家嫂子這幾天可是覺得有什麽不對的?”按著習慣先問了一句,把女人並不纖細的手腕搭在脈枕上,拿隨身的手帕蓋上,惹得女人一陣輕笑。

“那有什麽不舒服的,我家婆婆和男人都心疼我,現在也就是專心等著生產罷了,連孩子都給我婆婆看著,每日裏閑散了 就出去和妯娌街坊的嘮嘮嗑兒,爽利得不得了呢!”

“嗯••••••那就好。”張野感受著手指處傳來的強勁脈搏,表示對這些蹦蹦蹦的動脈一無所知。眨眨眼開啟隱形眼鏡上自帶的透視設備,瞪著李家嫂子的肚子一陣掃描。

眼前紅色為主調的人體內部結構弄得張野簡直神煩,剛還看院子裏晾著的風物肚子,這就來看這女人的肚子。很快,張野找到了正主,一個蜷起來的小娃娃。手指頭細細的,握成拳頭抵在臉邊上,眼睛還沒睜開,但是頭發卻長得好好的,又黑又漂亮。人家都說頭發和腎有關係,這麽一看這小家夥也是個強健的娃娃。不懷好意的打量著人家在夾在雙腿間的看不見的東西,琢磨著這孩子將來會多招他老婆喜歡。肚臍上連著的臍帶順順溜溜的貼在李家媳婦子宮壁上,看著完全沒有什麽繞頸,缺氧的麻煩。胎位也正著呢,再看看羊水量,好像臨產也就是這一兩天了,心下有了琢磨,手上深深淺淺的按了幾下,就把手跟人家送回去,關了掃描收拾東西。

“李大娘,您媳婦半點事兒都沒有,孩子大人都好著呢。”一邊收東西一邊說“本來我還琢磨著您這麽著急是有哪兒不舒服的,結果這麽一看••••••”張野停了一下,把藥箱扣好“這麽一看,您這兩天就得添個小孫子了。”

“啊?”李大娘睜大了眼睛,臉上的喜悅藏都藏不住“誒亞,那接產的婆子還說沒事沒事的叫我等過七八天的再去找她,誒亞,這下可好了,要不是小張大夫我們到時候可就要著急咯!”

“小張大夫,我這娃兒,可果真是個男娃兒?”李家媳婦又問了一句張野聽了不下二十遍的話,整個張家上下,連帶著十裏八村的親戚都琢磨著這胎必定是個女兒,現在張野這麽一說,個個都覺得不信,十天半月的就要來問一遍。張野也隻好每天都重複著那一句話:

“沒事兒,肯定是男胎,您家兩個孫子將來長大了一起玩兒多好,再找兩個好生養的媳婦兒,您家還愁不興盛?”

“那可是••••••真好啊~”女人滿臉都是喜悅,好像即將襲來的劇痛在她眼裏啥都不算是的。

唉,女人啊••••••張野再次心裏犯琢磨,怎麽這一個個的都想著生孩子呢。不過人家想不開不幹張野的事兒,她這個點鍾應當是在藥鋪子裏坐診的,現在一個人都沒有,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看急診的病人。腳下就往屋外轉,李家漢子一看張野要走,幾步衝進廚房,拿出幾塊熏好的不隻是什麽的肉來,滿滿地裝了張野一藥箱。張野不想白拿人家東西,又實在推辭不得,就把箱子底下備好的老參抽出來遞給李家漢子:

“李家大哥,我在這兒開藥鋪子這麽些年沒少得您家的好,這參你拿著,就當是我給你家孩子提前送的生辰禮了。”

“啊•••不不不,張大夫您這是拿我開玩笑呢,這麽些年我老娘媳婦看診您從來不收錢,連藥材都是又便宜又好用,我們家有了這個孩子還是得了您的大恩德,怎麽好再收您的東西呢!”連連擺手,把參推了回來,張野力氣小,也不和他爭,琢磨著等過幾天女人生孩子了在專門過來一趟。拿著一藥箱子的熏肉,張野在街口跟李大娘和李憨子告了辭,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雁北鎮百年前本來是當年匈奴人的村子,後來打仗把匈奴人趕到了更北邊的冰雪地方,這裏就成了漢人的聚集地。現在邊關太平了,有些來往的行商就零零散散的在雁北鎮有了駐點兒,連帶他們帶來的女人,孩子,牲畜,商品,那些人住在雁北鎮的邊上,緊鄰著官道。往裏來就是常住的人家,這些人多數打獵為生,少數的人也會向關內的人一樣開出一塊耕地來,種些糧食。鎮子很小,鎮子東邊的大狼狗晚上一大聲叫喚,西邊的人都會聽見,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個鎮子上,形形色色各類行當的人都有。就比如說張野右手邊上的一間青樓,去過的人都說那裏的女人很是銷魂,尤其是在頂樓住著的花魁,名字好像是叫玉

娘的。張野路過的時候見過一兩次,典型的白種人長相,高鼻深目五官立體,一頭墨黑的長發順順溜溜的晾在窗邊,身旁的侍女幫忙打著扇子,玉娘就微微眯著眼睛打量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眼睛就像是醉酒的人,就著燈火看好像是汪著水,潤潤的瞧著。

再比如說離青樓百米遠的一間肉鋪,張野常常從哪裏買一些弄好的雞肉,拿回來切成小塊喂給自家養的小白蛇。肉鋪的老板人胖胖的,說是以前在江湖上混過,使得一手好刀。張野每次看他切整扇的豬羊,都不禁咋舌。庖丁的刀法什麽樣子自己是無緣一見,可是眼前這人手起刀落的,叫生豬骨肉分離卻不剔出來。再拎起來抖一抖,剩下的那些白骨就自己滾到了案上,堆成一小堆。偶有些落到地上的,也被他家養的大黃狗一口叼起拿到一邊慢慢地吃了。他的肉鋪子是整個鎮子最安靜的商家,連剁肉的聲音都不常聽見。

在典型一點,就是••••••現在正坐在張野藥鋪門前的小小子了。張野記得,自己剛來這裏的時候這孩子就麵黃肌瘦蔫頭搭腦的蜷縮在藥鋪前身,一家布料行門前。那家屋主說,這孩子是青樓裏趕出來的一位娘子生的,那女人被發現懷了孩子,又說不肯打掉,青樓的老板就想著把她趕出來嚐嚐滋味兒,過不幾天女人自己受不住了也就回來了。哪想到這女人被趕出來時雖肚腹平平,但以五月有餘。而她懷的竟是懷的七星胎,所以沒過多久就生了個孩子,生在了一個獵戶家門前。那家的獵戶出門探親,大狗守在家門前聽見動靜,就跑到鎮子裏叫了獵戶的親戚。可是人到的時候女人已經沒了氣息,孩子也蔫蔫的不哭。那親戚到底是個好人,雖說嫌棄這女人是個娘子,到底還是給了一副薄棺葬下,那孩子也叫他們兩家養著。前幾年獵戶和他親戚一起上山,兩人卻遇上了老虎,一個被咬死了,另一個逃跑時墜落山崖,被人找到回家熬了幾日,到底還是去了。獵戶家裏沒了人,那些遠房的親戚又說這孩子不是自家的,就把他趕了出去。從八歲時吃著百家飯,穿著百姓衣,冷了熱了就在原來相熟的店家屋簷下過,到現在差不多十歲了,那些好心的老人都沒了當家的能力,他也就隨著沒了生活。張野來時,他正一個人在老屋子門前乞討,張野看著不差他一張嘴,反正也是要找人看店的,幹脆就雇了他,每日叫他在店裏吃,住的地方也是藥鋪的後院,順便叫他看著藥材庫。一來二去的倒有了些模樣,平日裏用不著他了他也去別人店裏幫忙,算是攢下了些人緣兒。前幾天老獵戶遠嫁的女兒回來了,看著他的樣子止不住的抹眼淚。那女人遠嫁之後過得並不好,遲遲沒有懷孕產子,男人就又娶了小的,婆婆和新媳婦都來欺負她,過得很不如意。看見他爹撿來的娃娃在街上受苦,他連幫一把的力氣都沒有。這時候再見著,姐弟倆竟是都哭了。張野叫他回家去陪陪親人,等沒事兒了再回來,這不,一大早人家收拾行李又往家走了,他看剩下的親戚沒什麽意思,就溜達著也回來了。

“李家娘子的孩子好嗎?”趕娃,也就是小少年問張野“我看她家婆婆三天兩頭來找你。”

“好著呢,這兩天就生了。”尋個地方把藥箱子放下,揉揉肩膀說“你姐姐怎麽樣了?”

“不怎麽樣”趕娃聲音悶悶的,臉上也不太好看“我姐姐總是沒孩子,那男人寵著小的,我姐受氣呢。”

“愛••••••女人啊”想想今天看見的李家娘子,懷了孩子之後就被全家寵成那樣。明明原來的時候根本就不少見她背著孩子幹活,甚至原來頭胎的時候,羊水聽說都是破在鍋台邊上的“你姐姐身子沒事兒吧?”到底還是同情著,張野轉身看著趕娃。

“身子••••••我姐說,她前幾天害了風寒,現在好了,別的倒是沒聽說過。”趕娃努力想了想,無奈她姐是個報喜不報憂的,而且這孩子到底是長大了,有些話也不好說,這樣也就什麽都看不出來。

“風寒啊••••••你看著你姐,沒看出什麽別的來?”張野看看在藥櫃後麵收拾他今早上弄得那一堆亂七八糟的趕娃,深深覺得應該教給這孩子點啥。

“沒,”趕娃抬頭又想了想,撓撓腦袋說:“我姐說了,孩子什麽的都是天意,這輩子她沒了緣分是她自己沒福氣,家裏婆婆二房的閑話她也不當回事兒,隻盼著將來我能出息了,給她直直腰罷了。”

小少年說著說著心裏頭不得勁兒,偷偷低下頭揉眼睛去了。張野聽得心裏頭別扭,他是真想教這孩子點東西,無奈自己現在也是半吊子,看病全靠掃描,開藥都是先從戒指裏查。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點拳腳功夫,可這孩子要是真想學,鎮裏的肉鋪老板不自己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想來想去,張野還是想不出怎麽辦,正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心酸的時候,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抖了兩下,看起來是陰魂不散的戚風來找她了。囑咐趕娃看著店,張野回了內堂給婦人們看病的地方,接通了戚風的傳訊。

“喲,逃家的,最近怎麽樣?”痞痞的聲音傳來,瞬間既勾起了張野關於逃家那晚上的尷尬回憶。

“拜托,我才剛到好嗎,最近••••••我看了一個女人的大肚子算嗎?”張野有點犯尷尬症,把自己今天還算美好的回憶說出來,算是給自己的安慰。

“切,大肚子••••••我跟你說啊,我這邊已經過了快兩個禮拜了,就你那晚上惹出來的事兒,艾瑪真的我都不還意思說你了”突然變得有些糾結的戚風擠眉弄眼的看著張野“那小少年兒,不是明年就畢業了嗎,結果被你弄出來的什麽••••••king`s man啥的迷住了,現在鬧死鬧活的跟大英政府幹上了,梅林側的那幾位都出麵了,攔不住啊••••••”

“啥?梅林側?king`s man啥時候演過梅林側的事兒啊?”張野愣了,呆呆的看著戚風看白癡一樣的表情,隨機品出點兒不對勁兒來了“你是不是說,哪天你扯得慌全他媽的在你那個位麵是真的?”

“艾瑪,合著你不知道啊,我這兒也是混合宇宙,當然是真的了。”戚風驚叫一聲,徹底對張野的不靠譜指導員失去了信心。

“那現在怎麽辦啊••••••king`s man是真的,福爾摩斯怪胎一大家子也都是活著的,那咋辦,要不你真去應個聘?”張野急了,亂出主意。

“••••••正好,我還琢磨著要不要你也來呢,咱倆一起應聘然後途中被西弗發現,接下來我的任務結束就可以高高興興去位麵中心領罰了哦嗬嗬嗬嗬”戚風滿臉省電,平板著臉說“說什麽沒用的話,趕緊的把你首飾盒裏那個記憶修改器給我”

“記憶修改器?你說從MIB偷來的創意的那個?”張野說這就開始翻找,抽出個像鋼筆一樣粗細的東西對著戚風晃了晃“這個?”

“對對對,你趕緊的給我弄過來,我把這小子的記憶給抹了,要不他在跟他爸爸一說他好像找這他媽了,按他們一家子的苦逼性子,他倆能翻起天來你信不!”戚風好像要癲狂了,揉著他一腦袋亂的優雅的卷毛,把頭埋下去又抬起來,睜大眼睛看著張野。

“額,好好好,你打開出啊送鎮我馬上給你送過去啊~”張野也急的不輕,馬爾福家在巫師界呼風喚雨的地位張野明白,現在倆人都瘋了似的找人家一個本來藏的好好的間諜組織,基本就是說明人家已經失去理智了。這年頭什麽都不怕就怕瘋子,一把抻開傳送陣,正要把東西放進去的時候,張野想起來當時戚風說的,大家都是好騙子的話,瞬間就對這件事的真實性產哼了懷疑——本來也沒聽說那個位麵也是混合宇宙啊?

“等等戚風,你確定你是說真的?”張野迷茫了,把手抽回來問“你也是巫師,為啥不自己清澈他倆的記憶呢?”

“••••••我是把你教的太好了嗎?”戚風奇異的笑了笑,屏幕一陣抖動,戚風好像是把戒指摘下來放在了什麽高一點的地方。

“咳,”重又穩定下來,戚風說“now,現在,my lady,允許我向您重新自我介紹,我是高文••••••”

紳士的彎了彎腰,戚風向後退了幾步“and ,we are king`s man”

十幾個人聲出現,屏幕上一一閃過人影,有老有少。

“hello,miss.”最終定格在了一個胖胖的,發際線超級值得擔心的男人身上“you said that,I am the England`s govement.”

哦賣糕的哦賣糕的,麥哥,小黑傘麥哥~合著麥哥也是king`s man哦賣糕的!!!

到這裏張野算是全信了,手腳麻利的又把傳送陣抻開,但在最後一秒還是忍住了,想利用自己手裏有他們想要的東西這個有利條件,對這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不會再有什麽聯係機會的位麵神秘人們提點要求。

“那個••••••戚風啊”張野叫來了自己比較熟悉的一個神秘人“能不能••••••說一遍那個~”

“艾瑪你快點兒的,那小子都查到今年新人考核的地縫去了你知道嗎!”戚風完全維持不住king`s man的優雅風度,在鏡頭前麵撓著頭發轉圈兒“你,你啊,我跟你說就這一條我就足夠叫艾格西把你打趴在地上摳都摳不出來你信不信!”

“切,關我什麽事兒,還不是你自己在••••••”

“gentlemen~”戚風語速極快的打斷了張野,轉身就開始招呼十幾個人念“那個”

“看起來我們謹慎的張小姐並不願意因為她自己的失誤而導致king`s man和大英帝國的損失,讓我們共同宣誓,用神聖的誓言來驗證自己的忠誠吧!!!”

也不知道戚風怎額做到的,轉身一招呼就聽見一片起立的聲音,雖然幾個一看就是老資格的前輩有些不情不願,但是還是齊齊的開始宣誓。那一幕,雖然是橢圓形的桌子哦,但是那一幕十二個人齊齊伸手抵住心髒,有著一群老中青斷檔嚴重的主力為老年人的圓桌騎士做起來,還是帥的張野舔屏一臉••••••

“Never never never violence, murder, treason, cold tolerance. Never need forgiveness, compassion is not worship and surrender to King Arthur at the foot of the people who have the pain is so deep! Always help the ladies, girls and a woman, even if it leads to your death is no

t speech. In order to benefit the world. Brave knights in a just war.”

“••••••哦,買糕的。”帥的一臉受不了的張野伸手就把記憶轉換器扔到了傳送陣裏,看著那邊接到了,戚風伸手拿出來交給穿著長袍一看就是剛從巫師界哪個角落裏跑來參加會議的中年人,倆人嘀咕幾句,一屋子的人就都開始散場了。臨走前,麥哥還饒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舍不得切通訊,一直盯著這邊滿臉紅暈的張野,笑得臉上的大肥肉都擠出褶子了。

“嘿嘿嘿,別看了看啥呢。”戚風把戒指拿下來重又帶回手上,聲音有了點不耐煩“就你真不地道,找你借點東西還跟咱提條件••••••白瞎我好吃好喝供著你了”

“喲,你白瞎••••••我還白瞎跟你打了好幾個啵兒呢。”自覺有些不重大局,張野聲音弱弱的,像是認錯了一樣。

“成吧成吧,等我這邊再有事兒了,你可不能不過來啊!”戚風哼哼幾句,伸手晃了幾下“拜拜,我會霍格沃茲看小孩兒去了。”

“嗯,拜拜~”

算是談妥了,倆人同時切斷了聯係。張野悶不吭聲的坐著,這邊的事情又一件件湧上來。

張野想,雷娜已經說過了,這次會是超級長線任務,而資料上看,自己手上這條小白蛇就是任務目標通明,現在的情況估計是被什麽東西傷的不輕,正縮回幼生期姿態調養呢,所以在他養好傷自己離開之前,會有很長的時間來初步建立感情。而且現在,趕娃和她姐姐也實在是讓人心疼,還想找個辦法幫幫他。最緊要的事,就是張野需要盡快熟悉自身的醫藥技能,不然下次再遇上什麽事兒,估計就不好應付了。種種事情,等待解決的實在是太多了。張野翻了翻戒指上的資料,浩如煙海的信息一樣樣翻過,那些華麗的武術姿勢,漂亮的衣服,神秘的藥草,全都成了張掖心中的夢魘。

翻著翻著,眼前蹦出來的秘籍突然讓張野明白了點什麽。再次仔細的翻找,張野挑出了百藥經中提過的幾本書,除了基本的千金方,本草綱目之外,還有幾本道家秘籍,主講製藥煉丹的。張野把這些抽出來堆放在桌麵上,看著磚頭似的厚厚一摞,不得不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才冷靜下來。又想了想,還是撿出本輕功秘籍,叫一夜仙的••••••說真的光看這名字張野差點就以為是什麽春宮圖**了,看著輕功分類下一本本鷹翔功,逍遙遊什麽的,這個紅紅黃黃的線裝本真是畫風詭異的出奇。

下定決心把這些東西擺在眼前,張野心一橫就開始一本本的填鴨。要說還好藥鋪子這種快中午的時候沒什麽人,要不然就張野這樣子,早就被人從內堂挖出來了。

張野這邊叮叮當當的填著鴨,趕娃在外麵也沒閑著,要不說偷師也能學到三分真本事呢,趕娃看著案子上一張張藥方的備案,手指著一個一個的認。快到下午三點,張野給餓壞了,從填鴨模式裏出來。理論知識記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就剩下練手了,腳下打晃出了內堂,張野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陽光已經斜了,小少年趴在自己寫藥方看診的案子上看著什麽,一邊看一邊念。身上單薄的衣服顯然不太夠禦寒,他就指一會兒念一會兒,手換著睡在袖子裏暖著,肩膀縮著,叫張野心裏頭一陣自責。

本來這孩子在自己這裏,時應當被好好教育,好好照顧的,但是現在,這個穿著單薄衣物,自己艱難地認著那些藥材的小少年••••••張野隻能說是自己的失職。雖然在理智層麵他們兩沒什麽關係,甚至隻比趕娃大八歲的張野自己也是需要管束的年紀。

“趕娃,”張野放低聲音,不想嚇到這個偷偷努力的孩子“趕娃你餓了不?”

“嗯?小張大夫?”趕娃回頭看了看,手不自在的把那些藥方往後推了推“我還不餓呢。”

“得了吧,都什麽時辰了還不餓,”張野往他身邊走了幾步,拽住他的手“別念了,我代你去街裏吃飯,回來我好好教你。”

“嗯?真的啊?”孩子眼裏的驚喜閃著光“那小張大夫可不許反悔!”

“嗯,不反悔不反悔。”嘴上應著,壓下女性細膩心思逼上來的眼淚,兩個不大的小大人往街裏走去。

燈籠巷,張野記得這裏曾經是他最愛來的地方。巷口有個王大叔,一家子都是做小餛飩的。王大叔負責包,王大娘和餡兒,和麵她家小兒子就跟著跟客人端餛飩,順便看著餛飩鍋。那些時候他師父來的話,張野就跟他師父一塊兒來這兒吃。他師父是個怪人,從來不肯跟著那些達官貴人一起,不管是多大的官兒來找她,都是叫人家去街邊巷子裏吃露天的攤子,張野也就跟著養成了習慣,沒什麽大事情就在附近找個茶攤,餛飩攤兒的吃了,一天也就暖暖活活的過了。

“大叔,來兩碗餛飩。”張野找了個看著還幹淨的座位坐下,高聲叫著正在沸騰的鍋旁邊忙著攪和餛飩的中年男人。男人一看是張野來了,叫他家兒子提了一壺熱水先讓他們倆喝著暖暖身子,從碗堆裏撿出兩隻來,等待新下鍋的餛飩煮熟。

“小張大夫,今兒個怎麽這個點鍾才來啊?”王大娘手裏沒了活計,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就坐在了張野這一桌。

“沒什麽,今天我多看了會兒書,就忘了點鍾。還連累趕娃和我一起挨餓了,怪不好意思的。”張野從壺裏倒了一杯開水遞給王大娘,她也不喝,就放在桌上借熱氣暖著手。張野看了看王大娘手上紅紅紫紫的,就知道肯定是凍壞了。這年月辛苦做生意不容易,張掖早就琢磨著能不能弄出點什麽好用的防凍藥來,不說賺多少錢,隻看著一到冬天就凍得紅紅紫紫的一雙雙手他就不忍心。偽裝身份那時候怎麽做是那時候的事兒,現在自己活生生的人在這裏,自然是要順著自己的心自幹事情了。把防凍藥提上日程,瞬間覺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多的不得了。

“小張大夫?小張大夫?”王大娘叫了兩聲,把張野的魂兒喊回來了。

“嗯,大娘您說。”

“誒亞••••••小張大夫,你說我這也是怪不好意思的”大娘搓了搓手,眼睛往自己兒子那裏看了看“我家小寶兒,過了年眼看就十三了,本來也該是找人家結親家的時候了,但是您也知道,我們家小寶實在是體弱,沒有有好姑娘的願意嫁••••••”

“嗯?大娘你是想叫我先生給小寶哥哥找媳婦兒?”趕娃從熱乎乎的水杯子裏抬起頭,看了王大娘一眼。

“誒亞趕娃兒你還小,說了你也不明白”王大娘摸了摸他的頭,從一邊小寶端著的盤子裏端下一碗餛飩來“來,你先吃,我和小張大夫有事說呢。”

“哦••••••”心思顯然不在王大娘身上,趕娃端著碗,吸溜吸溜的喝著熱湯。王大娘看則趕娃,臉上又是擠滿了憂愁。

“大娘,你有什麽話直說就時了,能幫的我一定幫。”張野手貼在餛飩碗上,心裏琢磨著張大娘的念頭,麵上卻半點不顯的笑著。

“小張大夫••••••我知道你人好,我家小寶那年風寒還是您給他救回來的。現在小寶跟著我們兩個過窮苦勞累的日子,我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前幾年我就想著跟您提這事兒,但是一直沒敢說。”王大娘頓了頓,從身上拿出一個小荷包來“小寶啊,是我們兩口子從廟裏領回來的。那裏的大師說,這個就是他隨身的東西。我想著,左右小寶在我們家也沒幾個出息,倒不如讓他跟您去做了學徒。今兒個我就想把它交給您,您帶他回去,從此是打是罵就全隨了您了••••••”說著說著王大娘就開始抹淚兒,張野倒是沒想到這一家子還有這種故事,接過荷包打開看看,裏麵裝的隻是一塊雕成長命鎖的雜玉,估計小寶的生身父母也是希望這個能護著他不受傷害。張野細琢磨一下,發現學徒還真是不大好收。

一來這時候,學徒都是要師傅當半個兒子養,有些比較嚴苛的行當還會要求學徒改了師傅的姓,張野不想惹上這麽大的麻煩。

二來,學徒作為一門手藝傳承最正統的身份,在鬼穀門下也是有規矩的。張野既不想破了鬼穀的規矩使自己身份被拆穿,也不想收了人家小孩子卻馬馬虎虎的不好好教。

這樣就很矛盾了,如果有一種身份能讓十三歲已經快要成家的王小寶妥妥的二十四小時跟在自己身邊兒,還不用收他做學徒就好了。張野看著吃的一臉歡實的趕娃,心裏頭惆悵萬分。怎麽今天一天這麽多麻煩事兒,先是李大娘家的孫子,再是獵戶撿來的兒子,這回又來了個王家的小兒子••••••好把自己一天就全跟著熊孩子們胡鬧了。

嗯?趕娃?

看著趕娃黑黑的頭發,張野心思轉起來了。趕娃可以跟在自己身邊,自己也決定要教他點什麽,這就沒什麽規矩說不行。要是王小寶也能做到和趕娃一樣••••••張野轉著眼珠,不知道該給王小寶什麽身份。趕娃是孤兒,自己雇了他看店,王小寶不是,而且就目前來看店裏也不缺什麽人手,能雇他幹什麽呢?總不能是搬藥材的小工吧?看著王小寶細弱的胳膊腿,張野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邊的王大娘把張野的顧慮全看在眼裏,本來就沒報多大希望的婦人這時候心裏也不知道什麽想法,一方麵自家兒子可以一直都是自己的兒子,另一方麵又為他不能有一個好的出路而傷心。黯然的垂下頭,摸了摸抬頭看他的趕娃的後背,就起身繼續招呼客人去了。張野分神看見,心裏也是一片唏噓。

雁北鎮地處偏遠,離著物產豐饒的南地差了十萬八千裏。本就是不怎麽發達的地方,還時刻麵臨著匈奴南下的威脅,自然就不會有什麽私塾,先生的。鎮裏少數不是文盲的,還都是些生意人,走南闖北的安定不下來。再說了,就算是那個生意人源於在一個地方長久的待下去,也不會有誰願意教這些拿不出學資的窮孩子。久而久之,識字的都越走越遠,鎮裏剩下的就隻有這些窮孩子罷了。

張也想想自家藥鋪的生意,發現空出些時間來教一教這些孩子好像不是什麽大問題。反正現在趕娃已經在自己教學名單上了,其他孩子再連帶著也就不算什麽了。另外自己也不缺錢,位麵中心給的任務周轉還好好的鎖在首飾盒子裏沒動過。一來二去的張野也就想通了,把手裏的雜玉裝回荷包裏,起身去找了王大娘。

“大娘你聽我說”張野把王家的拉到一邊“這孩子做我的學徒不合適,但是我可以在藥鋪裏教他讀書寫字,如果過幾年他還願意學醫,我在教他醫術也可以。您要是想著可以呢,就過年後把它送到我鋪子裏來,每天白天在我那裏,晚上叫他回家去,您看這樣可好?”

王大娘起初聽到不能收學徒還有些失望,後麵卻越來越開心,連連點頭應下,說好了等上元節一過就把孩子送去。張野把荷包還給張大娘,看了看趕娃瘦巴巴的小身板兒,再看看王小寶同樣瘦巴巴的小胳膊 ,深覺自己以後給兩個娃增肥的事業任重道遠••••••

對的,增肥。在張野時間錯亂的二十來年裏還是頭一次聽見這個詞蹦在腦子裏,說起來還真特麽的可悲,科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