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汐在一片黑暗裏望著天花板胡思亂想,沒有拉好的窗簾放下了對月光的防備,月光正好打在痕汐的左手邊,她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難道是自己睡的太早?
此時手機響起來,痕汐看著來電顯示,有些疑惑又帶點歡喜地按下接聽鍵。
“喂?”痕汐的聲音裏沒有一點點睡意,所以安宸放可以推斷她還沒有睡著,這樣,深夜的一通電話也不算是打擾。
“我想你了。”安宸放這句話沒有深情款款,也沒有含情脈脈,隻是一句普普通通的陳述——陳述一個事實。
痕汐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在黑暗中坐起來,拿著聽筒,不知道說什麽。他明明就住在隔壁,卻在深夜打了這通電話來表相思,痕汐的心咯噔一下地好像一根弦被撥動了一下。
安宸放在電話那頭聽著痕汐的呼吸聲,然後掛斷了電話。
自從前天痕汐大哭睡一覺之後,痕汐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沒有和安宸放說過一句話,也刻意避開兩個人的會麵,就像是老鼠見了貓。安宸放知道痕汐心裏的忐忑和羞愧,所以給了她兩天時間自我治療,不知道有沒有成果,現在他等不了,明天他們就要回中國,總不能回去之後也是這種狀態吧。
痕汐就這樣坐著,手裏緊緊握著手機,明明是她的錯,怎麽好像承擔這一切痛苦的卻變成了安宸放?
手機又一次響了。
痕汐按下接聽鍵,連一個“喂”字都沒有說。
“我忘了問你,你想我嗎?”
痕汐覺得自己想哭,是感動。她笑了。
“不想。”痕汐總是死鴨子嘴硬,故作矜持。
“是啊,我不像你,總是躲在角落裏偷偷地看。”
“被你發現了?”痕汐有些訝異,原來自己的一言一行都瞞不過安宸放。
安宸放早就發現痕汐總是躲著偷瞄自己,所以不想念也算是有理由的,他也借此調侃痕汐一番。
“怎麽,就想一直躲在角落裏偷看我?這樣太不公平了吧,我不想偷偷看你的每個動作表情。”安宸放說得輕佻,好像是有意想讓痕汐放下戒備。
“安宸放,我錯了。”
痕汐的可愛的地方之一就是總是敢於認錯,但是每一次都不能清醒認識到自己到底是錯在了哪裏。
“嗯哼,錯在哪裏?”
痕汐覺得這些話有點長,說起來也有些難以啟齒,她不得不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她重新躺下來,黑漆漆的房間裏有一縷月光和一團手機的光亮。
“嗯——我不應該不聽你的話,你總是為我好,一開始就讓我和法意保持距離,是我自己自作自受不聽你的勸告,法意和我表白之後
,我不應蠻不講理地怪你,無理取鬧地把責任推給你,我想了很久,這件事裏,誰也沒有錯,法意向我表白,雖然讓我有點精神失常,但是並沒有錯,你更是沒有錯,非得有人承擔錯誤,那個人應該是我自己,一切都是我自食惡果。”
痕汐在電話裏將自己這兩天心中的反省娓娓道來,安宸放沒有插嘴,很耐心地聽著。
“別人沒有義務為你的不走運、不開心負責,我們也不應該把自己的非難借口在別人身上,都是自己的問題,應該自己學會麵對和處理。”
痕汐停頓了一下,然後做了一個總結性的發言:“自己的委屈不是別人的過錯。”
“結束了?”安宸放聽痕汐沒有動靜,試探性地問道。
“嗯——”
“反省很深刻。”安宸放稱讚道,痕汐本來還沾沾自喜的,結果安宸放立即補充了一句:但是錯誤認識得不夠充分。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先褒後貶,你說的優點永遠都是浮雲,重點是後麵的轉折。”痕汐嬌嗔安宸放的“官腔做派”。
“我很高興你終於能知道重點是個什麽東西。”
“我以前不知道重點那是有原因的,因為大學裏老師每次期末劃重點都是全書,全書都是重點,那我怎麽會知道什麽是真正的重點。”
“剛剛還說不能把自己的失敗歸於別人,現在立即推翻,寶貝,我想我應該考量你認錯的誠意。”
“啊——”痕汐覺得一失足成千古恨,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痕汐聽到了電話那頭不明顯的笑聲。
過了幾秒鍾,痕汐才打破了電話兩頭的沉默:“哎,安宸放,我睡不著。”
“我知道。”
“你知道?”
“因為你現在還在和我說話。”
“噗——”痕汐沒有笑,“簡直一級冷笑話。”
“我說的是事實。”安宸放沒覺得自己在開玩笑,依照他的性格,怎麽會編的出笑話呢?恐怕這本身才是個一冷笑話。
“明天就要回國了,莫名其妙睡不著,覺得很不安,還有一種本來不該有的失落感,真的很奇怪。”
“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我可以打暈你,我想這樣應該比較痛快。”
“是啊,是啊,又痛又快,你真壞心眼,我這是心情鬱悶,對心情鬱悶的人表現出一點該有的同情,好不好?安宸放。”
“當你叫我親愛的,的時候,我就考慮考慮。”
痕汐覺得,安宸放現在是越來越幽默了。
“不想理你。”痕汐佯裝生氣。
“對我不理睬,是又想偷偷看我?我就在隔壁,隨時歡迎
你過來。”
“不要臉,哼。”
痕汐重重地翻身表示抗議:“下流胚子。”
“誒——這就不對了,我什麽都沒說,接下來省略的幾千幾萬的情景描寫都是你自己想的。”安宸放說的頭頭是道。
“我隻是說說夢話而已。”痕汐悻悻然,真是百口莫辯,解釋就是掩飾。
“好好,你隻是說夢話。”安宸放不再和痕汐貧嘴,痕汐明顯是不敵安宸放,所以他也隻好放水讓痕汐開心開心。
“我昨天真的做夢了。”痕汐突然煞有介事地說,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夢見我?”安宸放說這話的時候絕對是死乞白賴的,連他自己都覺得無恥。
“才沒呢,我夢見向晴晏恢複記憶了。安宸放,你說要是真那樣的話,我要怎麽辦。”
安宸放沒有回答,痕汐接著說下去,“就是這些夢,讓我不斷地想到一些事情,葉橙初重新做人之後我們之間的關係會怎麽樣,伊索和闐馥能不能再有見麵的機會,雖然雲岫已經答應和柏原學長去日本見家長,可是不知道結果會怎樣。”
“一連串的胡思亂想讓你睡不著覺,這就是最後的結果。”安宸放突然打斷了痕汐,“這也是你不安失落的源頭。”
“好像是。”痕汐這句話回答得有些天真。什麽好像是,就是。
“想破你的腦袋也想不出正確答案,那些經由時間安排的事情,你去想有什麽用。”
“好像是的。”她漸漸平複了心緒,慢慢地躺了下來,感覺有些困意。
“那好吧,我還是不要去想了,明天就要回去了,一切都會有答案的,你說是不是?”
“是。”安宸放知道這時候一定要給痕汐心理慰藉,就算是不是也要說成是。
“那你給我唱歌好不好?這樣我就會很快就睡著了。”痕汐心血**地提議,安宸放果斷表示拒絕。
“要不然你給我講故事?效果也是一樣的。”
安宸放也果斷拒絕。
“額——那跳舞吧——”痕汐實在是想不到什麽能讓安宸放表演的節目了。
“我跳舞你能看見嗎?睡你的覺吧,寶貝,你要是能年輕個二十歲,我就給你唱歌講故事。”
“我要是年輕了二十,你不也是的,那時候你還是不能兌現這個承諾。”痕汐想,七八歲的時候就能唱歌跳舞講故事哄人入睡還不是很簡單吧。
“我比你年長四歲,再怎麽說心智比你發育的好,講講故事還是難不倒我的。”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德語中文抬杠,不知道時鍾轉了幾圈,安宸放一直到痕汐睡著都沒有掛斷手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