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不起——”
花依依的聲音帶著悲愴。紅布金漆的紙傘就在她的眼前倒下,就像是現在這樣,毫無生命力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好笑。
但是,段空寒,隻是伸出手,摸了摸花依依的腦袋,“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呀。”
一句話,眼淚就已經滑落眼眶。
因為是看著長大的,所以無時無刻不想為你考慮,因為看著長大,所以無時無刻不想保護你。
自己家的孩子,本應該是最好的。
可是現在,他怎能不用心?
“花依依。”身後的那個聲音,過分溫柔。
“師爺……”鼻子中帶著哭腔,花依依的眼睛有些紅腫。不用說,她已經知道,師爺一直在看著她。
“你要毀掉午荊山嗎?”
花依依轉過頭,她,能嗎?
不能吧。山上的梧桐,是她醒過來的地方,她是精靈族的神果,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存在的新生的神女。
還有,她現在肩負起星界的使命。
一個,保護了星界千萬載的午荊山,一個從來沒有倒下過的地方。
她,不應該動。
“若是當權者卸磨殺驢,我可以理解,畢竟古有帝王,那是權術。擔心臣子功高震主。既然星界,赤鏡有所懷疑,那我就奪了她的位置,讓她明白,這午荊山,終究是她不能動的地盤。”
“可是,你不一樣,你是我親手教導出來的。”七苦的聲音,有些滄桑之感。
看著這樣一個人,本來,在凡間,這樣的老人早已經安享晚年,享受著天倫之樂。
現在,他卻為她愁白了頭發,或許他有私心,為了一個人——
可是,花依依不能否認。師爺,對她極好極好。
“我不是你能操控的人。”花依依深吸一口氣,終於,手上的拳頭還是鬆開了。
隻不過,那一瞬間,從她身體裏卸下去的力量,還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轉過頭,歪著頭,淺淺笑著。“若是,那個人回不來呢?師爺?”
七苦嘴角帶這些苦澀,揉了揉花依依的腦袋,“那時候,我已經認命了不是嗎?”
花依依的笑容很無害,“嗯。”
隨即,一個閃身,就已經離開。
留下了七苦以及段空寒。
段空寒看著花依依的背影,“師父,你真的會認命嗎?”
“這條命,認了。”七苦的聲音淡淡的,眼底浮現出一片片冷色。
花依依手指攥緊,手指上的青鸞翎羽,已經閃爍著明亮的光芒,“花依依,你的感情,究竟還要不要!”
她自己詢問著自己,分明說了不喜歡,但是,卻還是情不自禁。
她不在乎這些。也願意全心全意地成為一個無欲無求之人。
但是,到頭來,她還是看著自己的手,“沒事,就最後任性一次——”
——
花霖霖輕輕波動了手指,就這樣明亮的眼睛,突然出現了一道道的符文,她既然回來了,就已經不會讓娘親就這樣信任了七苦。
一伸手,魚鱗從她的手臂開始浮現,一隻小小的蛇,就已經探出了頭,吐了吐信子。
看了花霖霖一眼,看見她點了點頭。
尖牙就已經落在了花霖霖的手腕兒上,十萬年的毒蛇,其毒性,沒有被天雷化解。
花霖霖的忽地踉蹌了一步,背後就已經伸出了一隻手,鬱舒伸手護住她的眼睛,“霖霖。”
“別管我——”
聽見花霖霖的聲音,鬱舒的臉上苦惱了一下,直接飛身出去,一隻手就已經捉住了門外的鬱舒。
少年的臉上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麽。
隻是看著眼前的人,似乎很是焦急。
“你的手,不見了。”鬱舒現在已經能夠說幾句話了。所以,每天願意粘著這個人魚姐姐。
可是,人魚姐姐似乎不是很喜歡他。所以他隻能守在門外。
看著這個陌生的人,看著他艱難地張開口。
“救她——”
兩個字,說出來,便已經付出了極大的心力,他可以去找花依依,但是,如果是未來的人去尋找花依依,能改變的,或許根本沒有用。
自己的力量一層層消退,盡管知道,這一次之後,他就必須離開,但是,他還是執著地用手點在小鬱舒的額頭,眼中,是那般堅定。
“請,守護好她——”
“守護?”
鬱舒有些茫然地看著,也不能理解這些詞語,隻能順從自己的聲音,發出這樣的音節。
卻看見,眼前的人,忽地,煙消雲散。
鬱舒,看著手中的塵埃,旁邊的門突然撞開。
滿臉慘白的花霖霖艱難地伸出自己的手臂,“害我,七苦害我!”
六個字,鬱舒記得很清楚,他立即衝過去,從腰上拿起了一塊玉石,是娘親塞給他的,說是有救命的作用。
將玉石放在花霖霖的心口。
小小的人魚,眼中,隻有這個小家夥。
“人魚姐姐!”
“鬱舒……”
“幫我報仇,好嗎?”
少女知道,無論是何時,鬱舒都是那般聽自己的話,無論是哪一具身體,他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所以,她,隻要勾一勾手指,他就會情難自已地為她披荊斬棘。
如今,她笑了。
花霖霖突然笑了一下,抬起嘴,就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鮮血從自己的嘴邊落下,“記住,永遠不要相信女人。”
尖牙彌漫出毒血,就在鬱舒的咽喉處開始泛濫處青黑色。
他手中的玉石,優先選擇了自己的主人開始保護他的心脈。
鬱舒不明白,直覺讓他緊緊地抱住了眼前的人。感受著那體溫開始一點點變得冰涼。
一點點,讓他無所適從。
隻知道,要報仇,要給自己的人魚姐姐去報仇。
“改變世界的代價——不過如此。”那個聲音,冷冷的。“畢竟,重來的,可不隻是一個人。”
就像是早已經習慣了一樣,看著這樣一個人。死去。
七苦拎起眼前的鬱舒,將花霖霖的屍體埋葬。
隨後,一伸手抹去他的記憶。
少年有些茫然的眼睛,看著七苦。忽地鼓了鼓掌:“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