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兒和嶽成久回到完縣的山寨,或許在天馬山寨喝多了酒,票兒連聲喊口渴。嘍囉把茶沏好端上來,還沒喝幾口呢,嘍囉就匆匆來報信兒,張才明派來接替的人到了。票兒放下茶杯嘿嘿笑道:“都是急性子麽!”就帶著嶽成久到寨門迎了。

來接替的人是聶雙會夫婦和六太保九太保。相互見過了禮,聶雙會就代替張才明傳話:聶雙會接替票兒,駐守完縣寨坡的山寨。寨坡的土匪隊伍一分為二。一半繼續留在寨坡,另一半隊伍,由兩個太保帶回滿城天馬山寨。

票兒嘻嘻哈哈地向聶雙會交接清了,又對聶雙會說:“大太保啊,你上一回可真是辛苦了,你去偷襲趙振江,幾乎害死了我。幸虧你沒有得手呢。若是你真得手了,你今天還能有這麽多嘍囉使喚嗎?你今天在這裏當寨主,等於吃現成飯了,這跟你白撿的差不多麽。”

聶雙會拱拱手,尷尬地苦笑了:“十二弟啊,看你這話講的,上一回我也是奉命行事呢。爹的話,我得聽。夫人的話,我也得聽呀。你可不要記恨我老聶啊。至少,你也應該看在你豹英妹子的麵上,不要記我老聶的仇呀。你說對不對?”

路豹英在一旁說:“票兒啊,上一回的事兒,是老聶昏了頭,你就別往心裏記賬了,其實那是夫人的主意。”

票兒看了一眼路豹英,笑嘻嘻地說:“妹子啊,不用你講,這內情我都知道。”

聶雙會又拱手說道:“好了,十二弟啊,哪天順路過來,老聶請你喝酒。”

路豹英想了想,又皺眉說了一句:“票兒啊,聽我一句勸,你莫要怪當家的,妹子說句實話,你也是太不把夫人放在眼裏了啊。”

票兒搖頭苦笑:“豹英妹子啊,你這麽說話可就是委屈票兒了。票兒幾斤幾兩呢?怎麽敢不把夫人放在眼裏呢?”說到這裏,就朝眾人拱手,“諸位,告辭了!”

票兒簡單收拾了行裝,就帶著嶽成久和老婆牛春麗還有他的衛隊下山了,聶雙會站在山上,望著票兒一行人漸行漸遠,才算輕鬆地吐了一口長氣。

票兒和牛春麗並頭騎著馬,有說有笑地走在隊伍前邊,票兒好像跟牛春麗說了一個什麽笑話,牛春麗被票兒逗得大笑起來,還笑得前仰後合了。霍鐵龍後來回憶,看他們夫妻下山時,那有說有笑的情景,真是恩愛的一對兒啊。十幾個人的隊伍,一路說說笑笑地走到了山下,票兒突然勒住坐騎,冷不防揮鞭,重重地抽打了牛春麗的坐騎,牛春麗的坐騎就猛跑起來,牛春麗還以為票兒跟她鬧著玩兒呢,就咯咯地笑起來。票兒在她身後,突然大喊一聲:“牛春麗!”牛春麗笑嗬嗬地回過頭來:“票兒啊……”她突然不笑了,她的眼神立刻惶恐不安了,她看到票兒拔出槍來了,還看到了票兒的目光突然變得凶狠起來,她或許想到了有什麽危險就要發生了。票兒鄙薄地說:“牛春麗啊,你就上路吧。”話音未落,他就對著牛春麗開槍了,他身後的衛隊也當即同時開槍了。牛春麗根本沒有來得及叫喊,就被打成了篩子,又像一條裝滿了糧食的麻袋,突然失去了重心,滾落下了馬鞍。

霍鐵龍頓時驚慌失措了,他喊道:“當家的,你怎麽……”

票兒看著死去的牛春麗,哈哈地野笑起來,點頭誇獎衛隊:“好!這才是我的衛隊。嶽師爺,用你的字話講,這就叫令行禁止。對麽?老婆麽,還不是有的是嘛,我再找一個就是了。這衛隊嘛,我可不想再換了。鐵龍啊,你不要大驚小怪的了。勞煩你再上山一趟,讓聶雙會派人來收屍,給夫人送去。理由麽……就說牛春麗偷人了。”

票兒殺自己妻子的事兒,看似冷血,其實另有一件旁人不知的內情。董鳳池解放後回憶這件事,感慨地說,牛春麗總把票兒的情況派人偷偷傳遞給牛桂花,牛春麗就成了牛桂花派在票兒身邊的坐探了。其實,張才明和牛桂花的身邊,也有票兒的眼線,牛春麗暗地裏向牛桂花傳遞消息的事兒,票兒已經知道很久了。票兒也曾話裏話外點撥過牛春麗,可是牛春麗依然如故。或許牛春麗過於看重了她與牛桂花的親情,從而疏忽了與票兒的夫妻情感。多年之後票兒曾對董鳳池說,他殺牛春麗的心思已經很久了,隻是早晚的事兒。票兒撤出完縣的時候,就已經準備跟牛桂花翻臉了。殺牛春麗,就是要給牛桂花一個難看。他殺了牛春麗之後,就通知了聶雙會,聶雙會就把牛春麗的屍體送到了天馬山寨。票兒讓聶雙會給牛桂花捎話:牛春麗與手下的嘍囉通奸,他是氣憤之下,才失手殺人的。

後來有人說,牛桂花見到牛春麗的屍體,就放聲痛哭了。或許牛桂花心中已經追悔莫及了。是啊,她是為了張越明才把牛春麗從家鄉接來,嫁給票兒的。誰能想到呢?牛春麗風華正茂的年紀,竟然落了這麽一個悲慘的結果。她對張才明哭訴,說牛春麗是個老實人,怎麽會偷人呢?分明是票兒朝她眼裏插棒槌嘛。張才明也覺得票兒太過分了。可是他也知道,現在票兒跟牛桂花已經成為冤家對頭了。張才明真是有些發愁了。是啊,怎麽辦呢?票兒此時真像一塊燙手的山藥,握不住,扔不得。張才明暫時還沒有一個太好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