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夫有謀
“我說,我怎麽記得你是外科的啊!你們這醫院也太先進了點吧,連醫生都是全能的?上能開顱下能修腳,前一秒當接生婆,下一秒治肝腹水?”
拎著一籃子的水果雜燴,劉正奇頂著一個具有熱帶風情、不斷散發出陣陣香蕉味道的腦袋,一邊乖乖地跟在熟人小大夫身後,一邊套著近乎。
而在他身後,剛剛被衛曉晨急急忙忙從食堂拎過來,嘴角還粘著半根海帶絲的當班大夫,則一邊給老太太檢查身體,一邊對衛虎進行著批評教育。
“是你們這邊鬧騰的太厲害了好不好。我在樓道那頭查房,都被你們招來了。”小大夫撇了撇嘴,還特意揮了揮胳膊,好像自己真跟個召喚獸似的。
劉正奇緊繃著臉,憋著沒敢笑,卻從鼻子裏發出了響亮的一聲悶哼,跟撒氣似的。
歪頭打量了他一下,小大夫突然湊過來,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壓著聲音意味深長地問道:“這個就是你上次領來的大包子臉?恢複原形果然很帥啊!小子行啊,挺有眼光,我也覺得比較而言這款最適合你。之前那兩個吧,雖然也還好,不過跟這個一比……明顯不抗折騰。”
神色古怪地看著旁邊口若懸河、神采飛揚的這位,劉正奇就覺得臉疼:從上回驚為天人的**發言時起,他就該發現了,眼前這位對這事兒的接受程度,至少比全人類的發展水平超前了二十年。
“哎,什麽味兒啊?”抽了抽鼻子,小大夫厭棄地瞪了瞪劉正奇的仿真香蕉頭,抬手就朝衛生間指了過去,“你快去洗洗吧,腦袋上那香蕉都爛了,小心一會兒招來蒼蠅給你傳粉受精。”
劉正奇一頭黑線,差點沒噎死。傳粉受精?老子這是人頭又不是柱頭,多虧您老不是農大畢業的,要不老師都得自殺!再說了,您指的這方向……你確定我隻要老公是男人,不用做變性手術,就可以直接歸為自由進出女廁所那一類了麽?
抱怨歸抱怨,劉正奇還是聽話的去洗了腦袋,關鍵是這味兒也確實有點說不過去,再等一會兒直接能聞出妊娠反應來了。
收拾妥當出來的時候,衛虎那邊也已經自我檢討結束,灰頭土臉地背靠著牆壁等他。
“伯母她,沒什麽事吧?”扯了兩團卷紙,劉正奇隨手胡嚕著頭上的水滴,訕訕地湊了過去。
他承認,自己是故意在那個時候露頭的。衛虎娘倆在裏麵說話,他就一直支愣個耳朵在外麵扒門縫偷聽,心裏七上八下的,也跟著緊緊地揪著。一聽到老太太即將放出斷絕關係的狠話,就急了,生怕最終真要鬧到二選一的地步。
沒有理由直接推門進去,他隻能抓耳撓腮地伸個脖子往裏瞅,想跟衛虎使眼。,沒想到,這一露頭,直接引出了火山爆發,也多虧這老太太長幹農活身體好,換了旁人說不定直接就氣過去了。
“恩,沒事兒。”揉著額角衛虎抬起了頭,看到眼前已經皺巴到一起的這張臉,原本想說的話又停住了,伸手把粘在劉正奇臉上和頭發裏的紙屑一個一個撿了下來。
“先回去吧,大夫說要讓人靜一靜。”
“啊,好。”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劉正奇悶悶地應道。明明應該鬆一口氣,可心裏卻更加堵得慌,如果衛虎對於他剛才的亂來罵上幾句,他可能反而會更好受一些。
慢慢地轉過身,他朝樓梯走去。
拐角處,幾個剛剛還圍在一起偷眼瞟著他們、興奮地討論著的年輕小姑娘哄得一下散到一邊,兩眼放光地看著他。低垂著頭,劉正奇說不上此刻自己是什麽心情,即便圍觀的人並沒有惡意,可他心裏卻有一種恐慌、無助開始滋生出來。
剛要邁下樓梯,他就發現旁邊少了個人,一回身卻發現衛虎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安靜地看著他。
“你……不走?”劉正奇疑惑地問道。
“我……辦了陪床手續,要在這兒……先呆兩天。”衛虎眼神閃爍了一下,有些尷尬地說道。
“那我也……”下意識地劉正奇就接過了話,卻在看到對方的表情後抿住了嘴,把話咽了下去。
剛剛生出的那點不安如同突發的洪水,從涓涓細流一下發展壯大,衝破堤壩來勢洶洶地席卷過來。夾帶著泥沙、冰冷刺骨,不給人半點喘息機會,就迅速漫過腰身,沒過胸口,齊平肩頭……然而,身處水中的劉正奇,卻絲毫沒有感受到一點浮力,無論如何拍打都隻能眼睜睜地任憑水位升高,將自己逐漸湮滅。
衛虎也發現了異常,被他那慌亂不安的表情嚇到了,急忙走了過去,伸手想安慰性地在他頭上拍一下,可是還沒等碰到就被劉正奇下意識的閃過了。
心裏的逆流已經淹沒了口鼻,讓劉正奇胸口一陣陣刺痛,無法呼吸。
他知道衛虎留下來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到現在為止,他已經得到了很多曾經不可企及的東西,也根本沒有理由再自私地奢求更多。可是,這種似曾相識的恐懼感……當年也是在醫院裏,那個叫做“父親”的人也曾伸出了手,然而,最後的結果卻是,那個人拍拍手,頭也不回的消失不見了。
頭皮一緊,已經沉到水底,掙紮地吐著氣泡的劉正奇隻覺得自己就跟個小雞仔似的,被人一把拎住了水麵,轉瞬就栽進了一片溫暖之中。
手指深深地插在對方的濕發裏,緊緊地攥著發根,不顧周圍人訝異的目光,衛虎把人勒進了懷裏。
“自己在家記得吃飯,別想那些有的沒的,該忙啥忙啥,等我給你電話。”說罷,他的嘴唇在劉正奇的眼簾上滑過,輕按了一下便旋即離開了,雖然隻有短短一瞬,卻仍舊引起了不遠處的一陣激動的輕呼。
劉正奇隻覺得的心中倏地光芒萬丈,不隻是來勢洶洶的洪水瞬間全然退去,就連洪水漫過的痕跡都蒸發的無影無蹤,所及之處隻剩一片暖烘烘的金光。
不覺悶笑了一聲,連他自己都覺得剛才幼稚的可笑,不明白到底在害怕些什麽。
世界上真的會有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守在身邊,陪著你痛苦,陪著你歡樂,陪著你絢爛,陪著你平淡……人說,這輩子最難得的,就是一個陪,而終究會有那麽一個人,讓你相信,那東西,弱爆了!
“你可別說在這兒也沒你認識的人!”噙著笑,劉正奇挑了挑眉梢,低聲在對方耳邊提醒道。
嘴唇動了一下,比了個口型,衛虎咧嘴也笑了起來。
呲了呲牙,劉正奇眯起了一隻眼睛,突然一拳捶在衛虎肩膀上,大聲嚷了起來,“你丫的不會吹就別瞎吹,打擊報複是吧,這回磨得更厲害了!奶奶的,想省個掛號費都省不了!”
在衛虎腰上重重地掐了一下,劉正奇就轉身就輕快地下了樓梯,轉彎時,還朝剛才那幾個小姑娘心照不宣地眨了下眼睛——人家也沒光看咱熱鬧,人家還幫著歡呼了不是?
回到了家劉正奇才注意到,窗台下麵的確扔著一個草綠色的大型編織袋,鼓鼓囊囊的,跟著兩塊七扭八歪的青灰色磚塊隔空相望。
他並沒有如衛虎所說,老老實實地在家呆著,吃好喝好。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又從編織袋裏拽出一串兒大蒜和兩根蘿卜作為見麵禮,劉正奇就直接搬到聶士佳那裏暫住去了。
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他才跟衛虎先斬後奏,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到最後也沒說什麽。表麵上,劉正奇是以為“開店準備”作借口,其真實原因,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自己父母直到現在還騷擾不斷,聶士佳自然也沒有什麽好的經驗可以拿出來共享的了。
一向麵善心惡的聶老大除了給自家媳婦打了個電話,狀似悲天憫人,實在幸災樂禍的通報了一番,也就隻能拍拍劉正奇的肩膀,諄諄教誨上一頓——沒有麵包,就養不起愛情,與其擔心自己無計可施的事情,不如咱先露胳膊挽袖子:幹活兒,走起!
和各個廠商的合同已經簽署完畢,接下來就等著第一批到貨;店麵的選址、設計、選材也已完成,裝修人員開始進行起初步測量;在方蘇的幫助下,公司的網站已經率先建成,就等著一聲令下發布到網上……應劉正奇的強烈要求,網站除了設計有中英兩種版麵,歡迎頁麵上還加上了一個超炫的動畫短片。
擁擠不堪的堵車長龍中,大車小車汗流浹背、怨聲載道。突然,兩輛輕便的二輪平衡車橫空出世,在狹小的縫隙中自由穿行、飆車競速,上演出各種華麗的合體技。終於,那些已經擠成了粽子的各式傳統汽車也紛紛被打動,撕下外衣、卸掉軲轆,轉身變成“兩輪好少年”,興高采烈地加入了浩浩湯湯的思維車大軍中……
為了這個一分鍾左右的小動畫,劉正奇和方蘇是費勁了心血,誓要做出不輸於《變形金剛》和《死亡飛車》的效果,折騰了幾天幾夜,看著終於大功告成、生靈活現的作品,倆人一陣心潮澎湃,大半夜的,愣是把聶士佳拽起來欣賞首映。
不想,睡眼惺忪的聶士佳看完之後打了哈欠,說出來的一句話差點沒讓這倆人當場吐血。
“這是——無性生殖廣告?”
剛剛還齊心協力哥倆好的兩人,被這一句話挑撥的,互相埋怨到第二天早上。一個說是對方CG做得太爛,把好好一輛車弄成了人體器官;另一個則據理力爭,嘲笑對方靈感來自於世界人口日的宣傳片。
第二天一早,聶士佳一覺醒來,看到場景就是,客廳裏的兩個人歪在椅子上,打著呼嚕流著口水,還不忘夢中對罵。
經過最終商議,這部體現了人類最先進科技的“無性生殖廣告”,依舊明目張膽地掛在了首頁最醒目的位置,並設置成了自動循環播放,唯一的改進就是每輛車上都套了件紅馬甲,上書——“我是車”。
劉正奇每天都給衛虎打電話,興奮地炫耀著自己的各種進展。尤其是得知,在於笑笑那個強大老爹後台的幫助下,他們成功爭取到了一個參加九月國際車展的席位後,更是鼻子都翹上了天,非要衛虎親口承認他爺們不簡單——雖然,據傳言展位旁邊就是男廁所。
兩個人在電話裏除了耍耍貧,談的基本都是工作上的事兒,至於老太太那邊的進展,卻都十分有默契的繞過了。
劉正奇不想給衛虎太多壓力,讓父母接受這種事情本來就很難、甚至是殘忍的,尤其是當子嗣的觀念在人們心中已經根植了千年,畢竟,沒有幾個人會像他這樣,爹不見娘不問。實際上,如果能再給他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劉正奇也寧願要一個因為他不孝而把自己揍得死去活來的爹娘。
所以,他現在唯一能關心到的,也就隻有準嶽母的健康狀況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大夫說過幾天就能出院了,其他的……也還好。”知道他心裏著急,衛虎也隻能安慰著。至於究竟“好不好”,連他自己都說不清。
形勢逆轉,曾經是他百般推諉,如今卻變成了隻要他一試圖提起劉正奇,老太太就頭疼腦熱手抽筋,完全不給他說話機會。可如果說“不好”,相較於之前的唉聲歎氣、哭天抹淚,現在的這種遊擊戰術反倒多了些別的意味在裏麵,甚至對於他一接電話就是兩個小時,也裝作視而不見。
“你先忙著你們那邊就行,我這邊有曉晨她們幫著照應,沒事兒的。”
“恩,行。”劉正奇應了一聲,冥冥之中卻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
直到掛斷了電話好一陣,劉正奇才突然反應過來哪裏奇怪。什麽叫“曉晨她們”,這個“們”是誰啊?
越想就越覺得事有蹊蹺,隨便找了什麽“非洲婦女解放日”做借口,他給裝修工人們放了一天假,自己就偷偷摸摸地跑到醫院去了,第二天就是建軍節,他知道衛虎今天肯定在局裏忙活,不在醫院。
還沒走到病房門口,一串銀鈴般特爽朗的笑聲就從病房裏傳了出來,這聲音不是衛曉晨的,當然,更不可能是衛虎他娘的,人家老太太得的是高血壓,又不是高嗓門。
像隻壁虎似的,劉正奇警覺地貼在走廊的牆壁上,聽著裏麵嘰嘰喳喳地從哪種老年健身操最保健,談論到如何保養去皺可以年輕二十歲……這其樂融融的,狀似婆媳一家親的溫馨場麵直接把他打到了十八層地獄,心裏把衛虎罵了個底朝天:你丫的,都這樣了還叫“好”?!你老娘都把醫院住成婚介所了你知不知道!尼瑪,要不是老子警覺,下次見麵我都得當你兒子幹爹了!
屋子裏麵的人聊得心情舒暢,屋子外麵的劉正奇卻是苦不堪言,就因為他一直縮在那兒,不止一個路過的人問他是不是肚子痛,有個病人還特好心的跑回自己病房,硬是取了半卷衛生紙塞給他,害得劉正奇隻能在廁所幹熏了半個小時才又重出江湖。
“你在這兒幹什麽呢?”
感覺屁股上被人踢了一腳,劉正奇氣憤地轉回頭,正好對上了小大夫壞笑地一張臉。
“這裏麵,怎麽個情況?!”像是看到救星似的,劉正奇歪鼻瞪眼地指著病房裏麵連忙問道,那語氣既茫然,又憤慨。
“噗哧”一下,小大夫被他棄婦似的一張臉逗得眼淚都笑了出來,好半天,才拍了拍臉深吸了兩口氣,一把推開劉正奇徑自走進了病房。
裏麵的聲音逐漸變小,劉正奇隻聽見幾句“充分休息”之類的話,然後就隻剩下塑料凳子摩擦地麵的聲音。很快,兩個同樣穿著白大褂的姑娘跟著小大夫走了出來,一看到劉正奇,瞬間兩眼放光。
雖然覺得這倆人有點眼熟,但是劉正奇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你們是……”
原來,她們正是劉正奇那天在樓梯拐角處遇見的一圈人中的兩個,這些人都是前來實習的醫學院學生,然而,私下裏,她們還有另一個同樣廣為人知的身份——腐女。
剛來熟悉病房的第一天,她們就看到了基情滿滿的一幕,當下這幾位就結成了統一戰線——不遺餘力地為這對“梁山伯和羅密歐”創造條件。
為此,幾個人還特意商討對策,進行了周密部署,兩兩一組排出班次,利用休息時間陪老太太嘮嗑聊天話家常,先聯絡感情敞開心扉,在打通對方任督二脈之後,以各種方式旁敲側擊的扯上點兒男男那些事兒。
衛虎和衛曉晨都有工作要忙,隻有很少的一段時間能在醫院。無聊的住院時光裏,有了這麽一群小姑娘陪著,老太太自然滿心歡喜,至於她們偶爾有意無意提及的那些事兒,即便她不接受也不想聽,但也不好拂了她們麵子。時間一長,老太太對這事兒也開始有了些了解,知道兩男的搞在一起不是腦子有問題,知道了世界上還有很多這種人。
愣愣地看著在一隻大“召喚獸”的帶領下,一群小“召喚獸”瞪著亮閃閃的星星眼跟他邀功請賞,劉正奇鼻子裏有點發酸,憋了半天,最後臉上一紅別過了頭去,低聲嘟囔道,“丫的,這玩意兒還帶組團的!”
當然,不作為當事人,很多心情是體會不了的,即便有這些小姑娘在一旁敲著邊鼓、搖旗助威,衛虎他娘仍然很難接受自家的寶貝兒子找了個男人。隻不過有所進步的是,對於偶爾在門口閃現的那張人臉宣傳畫的態度,她也逐漸從揮刀相向變成視而不見了。
半個月之後,老太太終於出院了,依依不舍地跟召喚獸軍團告了別,坐著自家兒子那輛一晃三搖的“老佛爺”車,回家了。
車剛開進了小區大門,保安就追了上來,伸手把他們攔住了。
“衛警官,有你包裹!”
皺了皺眉,衛虎疑惑地把這個沉甸甸的方形紙盒接了過來,仔細檢查了一下,卻發現上麵沒有任何信息,更不用說郵戳了。
看出了對方的不解,保安連忙解釋道:“這是個女人前兩天自己送過來的,之前她來了好幾次,結果你們家一直沒人,後來就拜托給我們了。”
“什麽樣的女人?”職業習慣使然,衛虎馬上就警惕了起來。
“年紀挺大了應該。頭發花白的,眼睛裏滿是血絲,好像是哭過,一直是腫著的……”
衛虎努力在腦海中搜尋符合的描述,卻怎麽都沒有印象,反而心中的疑團更重了。
“你確定……她是給我的?”
“呃……”保安眼睛迅速掃了一下靠在後座上的衛虎他娘,才支支吾吾地低聲道,“這她倒是沒直說,就說找的是個男人,不過她確定就是這個住址。對了,她說這是替自己兒子送的。”
住在一小區這麽長時間,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些事情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
衛警官家裏搬進了個什麽人,和他什麽關係,大家也都猜出了個一二,隻不過看在眼裏卻沒挑明罷了。一來,大家有些憚於衛虎的身份和平日裏的冷麵,二來,這兩個人一直都坦坦****,從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兒,時不時的還幫這家扛個米送個麵,幫那家修修車抓抓賊。所以,除了一些表明立場支持的人,惋惜和好奇反倒遠多於嘲諷和抵製。
“好人”這個標簽,其實才是最強大的,因為它的默認選項是“置頂”。
皺著眉頭,衛虎一進屋就檢查了一下包裹,確認了安全性,當著老太太的麵就自作主張地拆了開來。
厚實的包裹裏麵就隻有一本相冊,翻開一看,滿當當的都是劉正奇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