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將蕭氏說了一頓,然後讓她趕緊滾,不準她再插手這事。

午時後,程老夫人歇了一覺醒來,便又聽聞了臨安侯與楊小娘打起來的消息。

昔日恩愛的苦命鴛鴦,終於在這一刻,露出了自己不堪無恥的一麵,雙方大打出手,毫不留情。

程老夫人嘴角扯了扯,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吩咐吳傅姆道:“去將大郎和二郎他們都叫回來吧,還有元娘...也將她請回來。”

吳傅姆聞言微驚:“...大娘子如今怕是不好再動了吧?”

程老夫人臉上一片冷靜:“走不了,抬也要將她抬過來,既然要死,這臨死之前,也該將這些事情掰清楚了,對了,還有梁世子還有那兩個孩子,也一並請過來吧。”

吳傅姆嚇了一跳,這是要將程娥的事情告知梁家,若是如此,那程娥的處境,還有那兩個孩子.....

“我知曉你心裏不好受。”程老夫人閉上眼歎了口氣,“我也知曉元娘時日無多,她到底也叫了我多年的祖母,我本該善良一些,讓她安安穩穩地走吧。”

“正是這個道理。”吳傅姆也教導過幾個孩子,對他們也不是沒有感情的,實在是有些不忍心。

“可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程老夫人一直以來麵上都很平靜,可心中的惱怒和惡心也不比臨安侯少多少。

程家養了這麽多年的女郎,竟然是個混淆程家血脈的野種,還是生母與長兄苟且所生的野種!

“將這事情說清楚也好,也讓那兩個孩子知曉誰才是他們的血親,我們程家可不管別人的孩子,讓他們有事找楊家去。”

“那二郎君呢?”吳傅姆忍不住提起程諒,“大娘子不是程家人,可二郎君肯定是的,若是將事情鬧出來,二郎君在家中就尷尬了。”

他們也仔細算過的,楊家那個人來長安城的時候,楊小娘已經懷上程諒了,程諒也有幾分像臨安侯,確實是程家人。

“二郎?”程老夫人頓了頓,然後搖頭,“我管不了這麽多了,你派人去告知他們今日早些回來,說家裏有急事。”

吳傅姆見她已經下了決定,隻能應下來,然後安排人去將人請回來。

申時左右,家中的男子陸續歸來,程嬌等人也被請到了福安堂。

程嬌一進門便瞧見臨安侯頂著一張被抓傷的黑臉,目光陰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上前去行禮,程老夫人點了點頭道:“在一旁尋一個位置坐著吧。”

程嬌原本還想撒個嬌的,但見程老夫人臉色也不好,也不敢多說什麽,應了一聲是。

她的目光在屋裏掃了掃,看到了程讓,便往他那邊走去,在他身邊坐下,問他:“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也不知。”程讓搖了搖頭,小聲道,“不過我來的時候聽到祖母和父親爭吵了兩句,好像是楊小娘犯了什麽錯。”

“楊小娘犯了錯?”程嬌更詫異了,“是犯了什麽錯要將全家人都叫回來?”

“我不知。”程讓還是搖頭,“不過這一回父親很生氣。”

程嬌看了一眼臨安侯,點頭,這臉色黑得跟鍋底似的,可不是很生氣嘛,隻是奇了怪了,他不是最愛這楊小娘嗎,是什麽事情讓他這般大動肝火。

“母親倒是挺高興的。”程讓突然補了這一句。

程嬌抬頭看去,隻見雖然板著臉,嘴角也眼底竟然有些幸災樂禍,笑了笑道:“看來楊小娘真的是要倒黴了......”

家裏的人陸續歸來,最後等程謙趕到,便聽聞有人來報說梁平遠與程娥到了。

程嬌眨了眨眼,與程讓對視了一眼,心覺得今日的事情不對,這楊小娘到底犯了多大的錯,連女兒女婿都被叫回來。

梁平遠和程娥很快就進了門,兩人都是坐著輪椅來的,梁平遠被打傷了骨頭,還不能下來走路,程娥則是病得太厲害了,這會兒連站都站不穩,隻能坐輪椅。

程娥今日過來也是心慌得厲害,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程家人。

侍女推著她上前的時候,她露出了一些虛弱的笑容來:“元娘拜見祖母、拜見父親、拜見母親,元娘身子不便行禮,還請勿要怪罪。”

自從程娥進門,臨安侯死死地盯著程娥的臉,那一雙眼睛黑沉沉的,有些嚇人,程娥被他看得心中不安,忍不住問:“父親為何這般看元娘?是不是元娘又瘦了?”

說到這裏,程娥又適時地露出憔悴蒼白來,要知道,以前她每每露出這個表情,臨安侯都是會心疼的,恨不得以身替之,為她受這苦。

她道:“父親莫要擔心我,生老病死本是常態,如今我也想開了,隻是大郎和二郎我一直放不下,我如今已經不求別的,隻求父親將來能照拂他們一二,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還有平遠,之前的事情是我魔障了,想岔了,他也是不想讓我難過才幫我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他也吃了一番苦頭了,你們也莫要怪罪他了。”

程娥真的是豁得出去,為了自己的兩個孩子,為了緩和程家與梁家之間的關係,竟然將所有的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照拂?”蕭氏最先忍不住,嗤笑出聲,“這兩個孩子若是我程家的血脈,我們程家自然會照拂他們的,可惜了,他們不是啊!”

蕭氏這話一出,在場的人便有些懵了。

程老夫人抬起眼皮子看了蕭氏一眼,見她自己要跳出來說這事,倒是沒有阻攔,畢竟這些事情委實是難以啟齒,既然蕭氏想說便讓她說吧。

程娥臉色微凝:“母親,雖然我知曉您不喜我,可也不能這般胡說八道,大郎和二郎是我生的,怎麽就不是程家的血脈了?”

“是,你這兩個孩子是你生的,是你的血脈,可你又不是程家血脈,他們關程家什麽事啊?”蕭氏麵上露出了矜貴善良的笑容,“元娘,你可不是我們程家的血脈。”

“胡說!”程娥原本蒼白無血的臉頓時都氣紅了,“我怎麽不是程家的血脈了,你休要胡說八道害我!”

“我是小娘親生的,可不像孫嫵那樣,是鳩占鵲巢的外來人!”

“你確實是你小娘生的。”蕭氏麵上的笑意不減,冷意漸生,“可又不是和我夫君生的,你怎麽就是程家血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