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嬌停住腳步,靜靜地看著他。

前世的程嬌出身富貴之家,也是有兄長的,而且還有足足五個,親生的就有兩個,堂的有三個。

因著家中隻有她一個妹妹,身體又不好,個個對她都是萬分的疼惜,她是被所有人護著長大的孩子,所以不缺愛。

故而對於臨安侯、蕭氏還有程謙的態度,她雖然有遺憾,卻也並沒有耿耿於懷。

對於程謙吧,她也不是沒努力過和他處好關係,就是他很忙,能花費在眾多弟弟妹妹身上的時間不多,而且也力求公正,許多事情都是各打五十大板處理。

程嬌覺得他這樣處理是沒有錯,但作為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不被偏愛,就令人有點不開心了,於是她也收回對他的偏愛。

“六妹。”程謙走了上來。

“大兄。”程嬌扯出一些笑容,“大兄今日怎麽來祖母這裏了?”

“是為了你二兄的事情。”程謙也並不遮掩,“祖母想讓你二兄去利州處理楊家之事,你可是知曉?”

“知曉的,二兄來的時候,我正好在屋裏。”程嬌點頭,“大兄是來為二兄說情的嗎?”

程謙點頭:“你二兄如今最好離開長安城兩年,等父親氣消了再回來,至於楊家那邊,他來出麵,也確實是為難他了,另外安排人走一趟就是了。”

“天冷,你先回去,我去見祖母。”程謙說罷這些,便往裏麵走去。

“大兄。”程嬌突然喊了他一聲。

程謙回頭看她。

程嬌看著他,目光複雜:“大兄如此為二兄奔波勞累,可曾想過三姐,大兄難不成忘了三姐險些被人所害之事?”

七夕那日,程娥、楊小娘還有臨安侯、梁平遠合謀算計程姝,程諒作為楊小娘的兒子,程娥的親弟弟,就算是什麽都沒做,也會被牽連,程姝心中記恨著呢,巴不得看他倒黴。

如今程謙費心費力撈程諒,她心中定然是不痛快的。

程謙擰眉:“這是兩回事。”

“這是一回事。”程嬌定定地看著他,“作為妹妹,我也奉勸大兄一句,做了什麽事情,將來都不要後悔,你是有你的責任,而我們也有我們的選擇。”

“祖母已經做了決定,你若是踏進了這個門,為程諒說話,我們真的很難體諒你的。”

話已至此,程嬌也不想再多說:“天冷了,大兄也注意身體,我便先回去了。”

說罷這些,程嬌便轉身離開。

程謙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想了想程嬌對他這番行為的不喜,再想想程姝若是知曉是他為程諒求情之後的臉色,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此時雨已停,天上的烏雲卻沒有散去,地上的青石板半幹,路邊的樹木花草還是濕漉漉的,秋風吹來時枝葉搖搖擺擺,有雨滴落下來。

“你說...是我錯了嗎?”程謙似乎在問一旁的隨侍又似乎是在問自己。

隨侍撓了撓頭發,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想了想道:“這個、這個屬下不懂啊,但是吧...六娘說的也對,若是世子為二郎君求情,三娘子定然要怨上世子的。”

程姝與楊小娘母子幾人可是仇人,就算是有再深的兄妹之情,程謙幫了她的仇人,她心裏必定是有怨氣的。

到時候這怨氣,肯定也衝著程謙來的,不說什麽報複,但肯定不會與程謙親近。

這心裏有了隔閡,日後想親近可就難了。

程謙歎氣:“不是一個母親生的,真的不能一條心?”

程謙當真是很希望自家兄弟姐妹和和氣氣的一條心的,可這幾個人,連一支銀簪都要爭一爭搶一搶,不高興時候,也要吵幾句。

“這怕是很難的.....”

尤其是這種嫡嫡庶庶的,其中利益之爭何其可怕,弄死個人那都是會發生的事情。

再說了,上麵還有長輩偏心,臨安侯寵妾滅妻,程娥一個庶女被捧得如同嫡長女一般,這嫡出這一脈,誰人心裏會舒服呢?

嫡庶之爭,程謙作為嫡長兄,卻力求兩邊和平,做事以求公正,作為嫡脈這一方,定然是對他心有不滿的。

“世子,要不咱們就回去吧,二郎君的事情,既然是侯爺和老夫人都做了決定,您就不必再多言了吧。”

“再說了,二郎君什麽性情,便是您幫了他,他也不會記您的好。”

隨侍真的覺得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實在是沒必要去做,程諒薄情寡義,不會記恩,程姝、程嬌以及程讓也會對他的行為不滿。

程謙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往屋裏走去。

隨侍見此愣了一下,然後也急忙跟了上去。

程老夫人也是剛剛起來不久,和程嬌用了一些吃食,然後看了看吳傅姆讓人整理的賬目,上麵林林總總抄寫著這些年來程娥的花銷。

一年四季衣裳、首飾、吃食、月例,還有其它一些額外的花銷,細數下來琳琅滿目,是一筆不菲的數目,這些還不算臨安侯私下給她添置的。

程老夫人正打算讓吳傅姆去問一問臨安侯他添置的東西可有賬目,便聽到門口有人報說程謙來了。

“大郎這個時候來做什麽?難道是為了二郎的事情?”程老夫人皺眉,卻也放下賬目,讓人將程謙請進來。

等程謙行禮坐下,還未等他開口,程老夫人便問:“你此番前來,可是二郎回去找你了,你來替他求情?”

程謙道:“我先前確實有此意,畢竟讓二弟親自去處理楊家,確實是有些為難他,不過我剛剛在外頭碰見了六妹,六妹...大約是讓我三思後行,若是執意如此,三妹定然會生氣的。”

他倒是誠實。

程老夫人歎了口氣:“大郎,你自小便是你祖父教導,他祖父自然是希望你做好程家的嫡長孫,管好護好底下的一眾弟弟妹妹。”

“我呢,也是如此期待的,因為這些孩子,不管嫡庶,那都是我的血脈,我都希望他們好,對他們也是一視同仁。”

“可於你的處境而言,這些弟弟妹妹,總是有一個親疏之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