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蓮被說了一頓,等下馬車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焉巴的,不過她剛剛一下馬車,就看到了仁心醫館門口圍了一圈的人。

“怎麽回事?”紀青蓮臉色微變,“難道又是王仙容來找薛大夫麻煩了?”

“不會吧?”程嬌不信,“她不是死了心了嗎?”

紀青蓮對薛空青確實上心,自然是知曉薛空青有被王仙容糾纏過的事情,程嬌作為她的小姐妹兒,自然也聽她吐槽過。

“不知道啊。”紀青蓮有些著急,便帶著人擠了上去,程嬌見此也跟了上去。

護衛擠開了人群,周邊的人見來人衣著不凡,還帶著護衛,罵人的話到了嘴邊,愣是一句都說不出來,隻能尷尬地閉嘴。

程嬌抬眼看去,卻是見一個身著青袍的男子抱著一女子跪在門口,那男子頭發淩亂,看著極為狼狽,抱在懷裏的人跪在門口,不停地苦求。

“薛神醫!薛神醫!求求你救救我娘子吧!求求你,隻要你能救我夫人,任何要求我都答應!”

“薛神醫!”

是了,神醫。

薛空青醫術高超,在長安城雖然不過半年,名聲便響徹長安城,除了像程娥那樣的絕症,其它的病痛到了他的手裏,從來都是藥到病除,所以也被人稱一聲‘神醫’。

那人苦求不停,邊上的人議論紛紛,都在歎那男子深情。

程嬌與紀青蓮見此也頗為感動,覺得這男子為了妻子做到這一步,確實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男子。

可正在他們感動這會兒,邊上就有知曉內情的人吐槽起來了。

“這便是周家大郎?”

“正是他,他的娘子倒黴啊,遇見了他這麽一個混賬,如今人都死了,還在這裏做什麽深情?”

程嬌、紀青蓮:“?!”

“什麽?人死了?”程嬌驚得不輕,所以這人懷裏抱著的人已經死了?這死了還抱來醫館做什麽?還怎麽救?

“可不是。”有個婦人看了程嬌與紀青蓮一眼,見她們好奇,便忍不住多說了幾句,“那周大郎自懷裏抱著的是他的原配。”

“原配?”紀青蓮皺眉,‘原配’這兩個字出現的情況不外乎一種可能,這個男子有了另一個妻子,所以將頭一個娶的娘子稱作原配。

如此,便有兩個可能,一是原配過世了續娶,二是休妻或是和離,可眼下這女子剛死,儼然是第二種情況。

想到這裏,程嬌和紀青蓮對視了一眼,覺得剛才的感動全數喂狗了。

什麽破玩意!

那婦人繼續道:“周大郎便住在我家隔壁,他的原配還是他表妹,二人青梅竹馬,後來結為夫妻,夫妻倆恩愛有加,後來還生了一個大胖小子,誰人提起不羨慕的,可惜了......”

那婦人長籲短歎,看向那周大郎的目光是又悲又痛:“可惜這周大郎外出遇見了一個女子,就像是魔障了一樣,非要休了原配娶那女子為妻,後來又將原配納為妾室。”

程嬌與紀青蓮聽著都懵了,程嬌驚得眼睛都圓了:“還能這樣,這不是貶妻為妾嗎?”

誰家這麽不要臉,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嗐,人家說是休妻納妾,和貶妻為妾不是一回事。”那婦人搖頭,“這孫氏也是可憐,為了孩子,竟然真的低頭做妾,日日被那女子折磨,都不成人樣了,三個月前,那孩子落水也沒了,這孫氏也不想活了。”

“這周大郎糊塗啊,如今抱著原配的屍身這裏哭啊求啊有什麽用?就算那薛大夫是神醫,可也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啊!”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造孽啊造孽啊!”那婦人搖頭晃腦,一臉唏噓。

紀青蓮大怒,看向跪在醫院門口的周大郎,死死地握緊拳頭:“就不是個東西,現在哭有什麽用,人都死了,晚了!”

“這世間上怎麽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這個時候緊閉的醫館也終於打開,裏麵走出來一個頭戴青色布巾的中年男子,他對周大郎道:“你快些回去吧,你家夫人已經過世了。”

“胡說,我家夫人還沒死。”周大郎不願接受妻子已經過世的事實,滿臉淚痕地苦求,“求薛神醫救救我妻子吧,他可是神醫啊,肯定有法子的。”

“什麽神醫不神醫的,薛大夫就是我們醫館的一個普通大夫,可不是什麽話本子裏說的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

中年男子歎氣,麵上雖有悲傷,但大概是這樣的事情經曆得太多了,也從容淡定,好心地勸他道:“你啊,快回去吧,逝者已去,該好好安葬才是。”

“不!不!我不信!我娘子才不會死呢!”周大郎看著自己懷裏抱著的女人,臉色慘白慘白,心痛得幾乎要窒息,神情悲嗆麻木。

“她、她說了要與我白頭偕老的,怎麽能棄我而去!”

這還有夫妻白頭偕老之誓呢。

程嬌身邊的婦人終於是忍不住了,撩起袖子破口大罵:“我呸,周大郎你這狗東西,還有臉說什麽白頭偕老,孫氏就是倒黴才遇見了你這樣的狗東西,落得這般下場。”

“你為了娶別的女人休了她的時候,怎麽不提你與她有白首之約,你用孩子逼她為妾的時候,怎麽不提你與她有白首之約?”

“你如今的妻子欺辱她,害死她孩子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你與她有白首之約了?如今人都死了,在這裏裝什麽癡情人,你惡不惡心?!”

“就是。”紀青蓮也是氣得臉色發青,“人都死了,你還要抱著她在這裏演你的深情,她是有多倒黴,連死了都不得安生,你但凡還有一點點良心,就放過她吧!”

邊上的人聽了那婦人的叫罵,看向周大郎的目光都變了,轉頭又開始議論起了周大郎不是個東西。

“我沒有...我不知啊......”周大郎痛哭流涕,悲傷得仿佛都要隨著妻子去了,“我以為我與她有很長很長的將來啊......”

“蘭娘,是我對不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