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郎哭得悲痛,瞧著不像是作假的,邊上圍觀的人一陣唏噓。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今哭得再傷心,也沒什麽用了。
仁心醫館的人好不容易將周大郎給勸走了,周大郎走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一個沒了魂魄的木偶一樣,臉色也是慘白慘白的。
紀青蓮心裏有一種說不清的滋味:“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瞧著這周大郎對妻子也是有很深的感情的,還是青梅竹馬,又有幼子跟前,有道是‘嬌妻幼子,夫複何求’,怎麽會為了一個女子休妻呢?
而且更過分的是休妻之後又將妻子納為妾室,被如今的夫人欺辱,喪子之後還連自己的命都丟了。
“大概有些男子,總是這麽自以為是吧。”程嬌垂了垂眼簾,“或許周大郎總覺得隻要孫氏在身邊,就算是此時受了委屈,將來他也可以補償,隻是沒料到孫氏竟然死了,這才在幡然悔悟。”
“隻是人都死了,便是悔悟了,也沒什麽用了。”
追妻火葬場都隻剩下骨灰了,能有什麽用?就算是周大郎被千刀萬剮,也換不回這死去的孫氏,也贖不了他的罪。
紀青蓮渾身發涼,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目睹這些,我都不想嫁人了。”
程嬌看了她一眼,心裏卻想著紀青蓮在夢中的結果,溫如玉娶了她,卻厭惡她羞辱她,揚言要為了真愛休妻,鬧得滿長安城沸沸揚揚,也不知道後來如何了。
程嬌拍了拍紀青蓮的肩膀:“莫要擔心,慢慢找個適合的就是了,不過姻緣一事,還是兩情相悅才成良緣,強求的終究是不美,咱不要了,遠的不說,你看看我母親就知曉了。”
當年臨安侯喜歡上的楊小娘,一心想退婚,蕭氏不願,強嫁了過來,故而才有了後來的種種,若是當年蕭氏沒有嫁給臨安侯,不被臨安侯與楊小娘這對狗男女刺激著,或許她也不會變成後來的樣子。
雖然說成全渣男賤女實在是讓人心有不甘,可真的沒必要搭上自己一輩子,那是真的不值得。
報複人的法子有千千萬萬種,比如嫁一個更好的,過得比他好,看著他狼狽落魄,不都是挺快樂的嗎?
紀青蓮也知曉蕭氏與臨安侯以及楊小娘之間的愛恨情仇,一時之間沉默了好久,最後她道:“你說的對,還是莫要強求為好。”
如此,薛郎君既然對她無意,她也不好再糾纏人家了。
“你去見薛大夫吧,我不去了。”
程嬌挑眉:“你真的不去了?”
“不去了。”紀青蓮使勁搖頭,“我答應過他的,要是喝完了藥就去找他複診,我也知曉他是在為難我,但我既然不想吃這苦,就算了吧。”
紀青蓮捂了捂心口,隻覺得心頭酸酸漲漲的難受,落空空的,讓她有些茫然,但若是說多痛苦,那倒是沒有。
既然他已經表明無意了,她死纏爛打的,也很令人討厭。
程嬌頓了頓,最後道:“你不去便不去吧,你這樣好,總會遇見真心喜歡你的那個人的。”
就像是她從未想過她會遇見謝琅,縱然前路不知會如何,但此時他們是心裏有對方的,也約定好了一世相守。
紀青蓮勉強笑了笑:“那我就借你吉言了,我在馬車上等你回來。”
“好。”程嬌點頭應下,然後便帶著人進了醫館去找薛空青。
因為周大郎鬧的這一場,如今醫館裏沒有客人,薛空青也正閑著,見程嬌來找他,微微有些詫異。
“薛大夫,打擾了。”程嬌上前行禮。
“程六娘子。”薛空青起身,“如何來了醫館?莫不是病了?”
薛空青此人,對人雖然冷清疏離,甚至有些冷漠無情,但對待不是來糾纏自己的女子,態度也算是客氣,尤其在程嬌這裏,他多少要給謝琅三分麵子,故而稍稍和善一些。
“並非我病了,是有件事想請薛大夫幫忙。”
薛空青聞言便將人請到了醫館的隔間,又讓藥童上茶,二人坐下來說話。
程嬌直接道明了來意:“今日前來打擾,是為了程娥的事情,聽聞她就這兩日了,正巧明日是我的及笄禮,這些日子又是我大兄娶親的時候,不知道能不能請薛大夫出手,讓她多活一些日子?”
薛空青一聽這話,覺得有些頭疼。
程娥的身世被揭穿、被承平伯府休棄的時候,謝琅怕她死了膈應臨安侯府眾人,讓他保程娥的性命,如今程嬌為了避免自家的喜事沾染晦氣,也讓他保程娥的性命。
怎麽說呢,兩人真不愧是未婚夫妻。
也不知道該說程娥運氣好呢,還是該說她倒黴,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但苟延殘喘日夜煎熬,那也是生不如死,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程嬌見薛空青那一張冷清疏離的臉上有幾分微妙,程嬌眨了眨眼:“薛大夫,是不是我強人所難了?”
“無事。”薛空青搖頭,“程娥之事,我會盡力而為,隻是她如今已是油盡燈枯,能活幾日,我也是說不準的。”
程娥能活到今日,也已經是他想盡了法子了,如今的情況已然也不是他能控製的,隻能盡力而為。
“那就有勞薛大夫了。”程嬌也知曉此事不可強求,隻能盡心,不過她要的也是薛空青能盡心,“此事程家亦有謝禮,不知薛大夫要什麽?”
“不必。”薛空青搖頭,“其實自從程娥的身世被揭穿,又被承平伯府休棄,謝三便請了我保她的性命,免得她在那個時候死了膈應人,讓她能活久一些就多活久一些。”
“還有這事?”程嬌愣住了。
薛空青點頭:“所以程六娘子便是要謝,便去謝他謝三郎去,我這裏,自會向他討要診金的。”
程嬌愣怔了好半晌,她實在是沒想到謝琅私底下還為了做了這麽多,卻又一個字都不和她說。
說起來,他確實對她是極好的。
想到這裏,程嬌又忍不住看向謝琅這好友,忍不住多問了他一句:“冒昧一問,薛大夫中意什麽樣的女郎?可是有娶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