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書齋

管洛果如管沅所料再無動靜,而管沅則專心研究置辦產業的事。

“我大致看了看這幾家的情況,覺得都還不錯,”管沅翻著手中靈修帶回來的資料,“過幾日我們親自去看看,再做決定。”

靈修不由有些擔心:“姑娘,這麽大的事,要不叫世子夫人或者大公子幫幫忙?萬一有什麽差池,可如何是好?”

管沅明白靈修的擔心,自己在他們眼裏也就是個年近十三未出閣的小娘子,哪裏懂什麽庶務。

然而她不是,也隻有她自己明白,前世楊家敗落之後,她跟在大舅母身後,一家家去挽留那些要離開鋪子的大掌櫃時的心情。

管沅輕輕歎息一聲。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道理她明白。前世楊家敗落,欠下巨債,哪還有餘錢周轉生意?就算那些人憑義氣留下來,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年紀大了的自準備好去處養老,年輕的自有人想挖他們。她沒有立場怨怪他們。

後來大舅母不得已,把鋪子一間間關掉,隻剩下幾間要緊的,集中僅剩的人管著。她在大舅母身邊幫忙,也多少學了些皮毛。

“我自己有分寸,”管沅回應靈修的疑問,“娘親還有定遠侯府的中饋要打理,哥哥還有朝堂上的事和他自己手中的產業,我這樣去麻煩他們,且不說耽誤他們時間,這又與從他們手裏要銀子有什麽區別?”

她要的正是那一份獨立自由,有些事不得不瞞著娘親和哥哥去做——前世的緣由,她無法解釋。

馬車駛出定遠侯府,在一處酒肆附近停下。

管沅並未下馬車,隻是待在車簾後觀察酒肆的情況。畢竟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不好頻繁拋頭露麵,在馬車上看中了,再下去細查也不遲。

“我看進這間酒肆的多是市井小民和生意人,客源龐大穩定,收益肯定少不了,隻是,恐怕辦不成我想做的事。”管沅有些可惜地搖頭。

生意經她雖懂得不多,卻也知道不賺最尊貴客人的錢,就要做市井百姓的生意。

但她置辦產業,除了要銀子,還想一箭雙雕幫她打聽一些消息,特別是官貴之家的消息。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因此這間酒肆並非良選。

“這些婢子也不懂,都聽姑娘的。”靈修隻知道自家姑娘肯定比自己有見識。

“走罷,去看下家。”管沅放下手中的車簾,吩咐馬車離去。

下一家是間脂粉鋪子,也不合管沅的意。但到了一間書齋前,管沅卻動心了。

“這間書齋不大,卻勝在掌櫃的品味好。”管沅緩緩點頭讚許。

“的確,出入的都像是讀書人,”靈修附和,“我看這書齋布置也好,就不知東主為何要賣,若我肯定舍不得。”

管沅掩唇一笑:“你這丫頭,估計今日我們見的這幾家,無論哪家在你手上,都要說一句舍不得。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東主要賣,或是急需用錢,或是遇上分家,我們查一查不是這件鋪子有什麽問題也就罷了!”說著就準備下車。

靈修答應著,連忙扶了管沅下馬車。

管沅走進書齋,水蔥般的指尖在書眉上摩挲,聲音極輕:“後北征記……拾遺記……武經總要!”

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有些年份的書冊,管沅看著清晰的書名《武經總要》,有些激動。

這是前朝刻本紹定本!這樣難得的善本,居然能在這樣一家書齋找到!

正驚訝著,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掌櫃的,我要的《武經總要》到了嗎?”

管沅抬頭望去,靛藍的直裰在陽光下炫彩奪目,男子神采飛揚,一臉期待地看著掌櫃。

是齊允鈞。

掌櫃的對齊允鈞恭敬道:“已經等候公子多時,這就幫公子去拿。”

管沅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武經總要》——莫非,這難得一見的善本,竟是齊允鈞事先定下來的?

那就不奇怪了,她就說這樣一本好書,怎麽會輕易被她碰上。

“這位姑娘,實在抱歉,這本書事先被那位公子定下了。姑娘若是想要一樣的,也可以事先預定,讓本店去搜羅。”掌櫃的走過來,看到管沅手中的書,語氣恭敬。

管沅溫然一笑,將書遞給了掌櫃:“我也是稀奇這紹定本,才拿來翻看一下,不想已經被人定去。”

齊允鈞見狀,好奇地走過來:“這位姑娘也懂得《武經總要》?”

他隻瞥了管沅一眼,並未失禮多看。隻見她年紀不大,可眉眼精致,神色恬淡,舉動間透著溫婉的平和。

“不敢說懂,從前在外祖家翻看過。”管沅淡淡回答。

前世她在廬陵讀過《武經總要》,是這本紹定本的重刻本。《武經總要》是前朝集大成的兵書,對曆代軍事思想有很完備的總結。

“姑娘自謙,既知道紹定本,那定是十分了解,”齊允鈞很是欣喜,似乎找到了知音一般,“現下人們多看弘治十七版的《武經總要》,很少有人知道紹定本了!”

管沅微微頷首:“原來如此。那我先告辭,不打擾公子了。”她無意與齊允鈞多言,這就打算離開。

天水色的裙裾在微風中輕動如漣漪,她淡然素雅的背影,清晰地映在齊允鈞有些怔然的清透雙眸中。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

齊允鈞忽地叫住她:“姑娘,姑娘若是喜歡,這本紹定本在下願讓給姑娘,至於在下,再讓書齋去搜羅就好。”

管沅微微回頭,視線卻並未觸及齊允鈞:“君子不奪人所好,這善本能找到公子,也希望公子能珍惜它,就算這善本的福氣了。”言罷便抬步離去。

齊允鈞站了半晌,心中反反複複回**著管沅的話語,倏地把善本遞給身邊的隨從:“付了銀子送回去,你們都別跟著!”話音未落已衝出書齋,向漸行漸遠的馬車追去。

馬車上,管沅吩咐靈修:“找個時間把書齋的東主約出來談一談價錢,我感覺這書齋很不錯,既有讀書人出入,打探消息也方便些。”

靈修點頭稱是,隨即又評論起這間書齋:“他們居然還幫人尋善本,真是與眾不同的生意。”

“有錢有勢的人家才需要這樣的生意,也才付得起這筆生意。”管沅笑著提醒。

“是呀,”靈修恍然大悟,“還是姑娘想得清楚明白!”

而她們所不知道的是,有那樣一個人,一路追著馬車,直到看見定遠侯府的那塊牌匾,直到聽見門前的下人喊出那一句“三姑娘”,才如釋重負地停下來。

齊允鈞扶著牆,一邊喘氣,一邊看著不遠處天水的裙裾走進府中。他背靠在圍牆上,嘴角綻開難以平複的笑容。

定遠侯府,三姑娘。

他與管洌熟識,對定遠侯府的情況或多或少也有了解。定遠侯府的三姑娘,是管洌的親妹妹。在外祖家讀過《武經總要》——廬陵楊家家學淵博,這也對應上了。

而今年花朝節,如果他沒有記錯,就是她得了母親賞賜的珠釵、香串和鬆煙墨。

飛絮四散的季節,定遠侯府的紅漆大門在陽光下有些迷蒙。齊允鈞注視著那身影已然消失的大門,呼吸漸漸慢下來,心緒卻越來越不平靜。

母親常說他不自矜,想到什麽便做什麽。而今日,他所作所為,似乎早已能驗證自己的心。

他從未見過那樣淡然素雅的女子,淡的如同水墨中走出一般,卻在世俗濃墨重彩的印襯下,深刻得令人難以忘懷。

那一瞬間,他仿佛明白了什麽。

一一一一

據說國內賣得最好的白酒是紅星二鍋頭,因為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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