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兵不動,並不意味著坐以待斃,小誌一麵命人飛馬督促冀州官員,加速籌備糧草運往前線,一麵命狼群四麵出擊,攻打附近的小村落,以期找到幹淨的水源和食物。
但讓小誌苦惱的是,自己的大軍似乎成為了幽州百姓的公敵!
連日來,一波一波多則千人少則數十人的百姓向小誌的大營發起了無數次悍不畏死的衝擊,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們舉著磚頭,捏著石子,或者幹脆赤手空拳,但一個個都好似受傷的猛獸一般,發瘋似的瘋狂衝擊兵營,絲毫不顧及自身的死傷!
以小誌的性格,本不願對這些百姓痛下殺手,但在第三名士兵活活被磚頭拍死之後,小誌再不忍心,也隻能沉痛的揮下了手掌!霎時間萬箭齊飛,那些剛剛還氣勢高昂的百姓部隊瞬間倒下了一大片!
明攻難以成功,百姓們卻並不放棄,又轉入了敵後作戰,連日來小誌的士兵們嚐盡了幽州原汁原味的各類陷阱的滋味,就連狼群都毫無征兆的減員兩人,當袍澤在臭水溝裏找到他倆的屍體時,已經被鞭笞的不成人形了!
狼群的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兄弟,生死與共,不離不棄,這是小誌早在狼群建製之時起,便對整支狼群發出的莊嚴承諾!看著兩名無辜的狼兵慘死,小誌強忍住淚水,渾身顫抖,雙手握拳嘎吱嘎吱的響,心中殺意升騰到極點,卻仍是沒有向那些同樣悲憤莫名的狼兵下格殺勿論的命令!
雖然不知道外麵的那些百姓為什麽這般憎恨自己,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小誌還是不想對百姓痛下殺手!
就地將狼兵安葬,回到自己的軍帳中時,典韋已經押著幾名俘虜跟進來了!
看著那些明顯已經上了年紀,卻滿眼噴射怒火的百姓,小誌張了張嘴,卻硬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到底做了什麽?讓你們如此恨我?”
小誌的聲音如同夢囈。
“哼,你這殺千刀的狗賊,凶殘惡毒的狗賊,殘害我幽州數萬百姓的性命,焚燒我幽州鄉土,真以為憑借實力便能征服我們幽州嗎?哼,我幽州千千萬萬的好漢,定與你不死不休!”那幾名百姓拚命的掙紮,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幾句話,目中的寒光像是要把小誌生吞一般!
待士卒將那些辱罵不休的百姓帶下去後,帳內的眾將全都用不知所措的表情,凝視著小誌。
默然良久,小誌才喟然長歎:“好毒辣的對手!不管此人是誰,他都是我征戰生涯中所遇到過的,最可怕的對手!”
郝昭目光閃動,同樣一聲長歎:“將屠城之事嫁禍給主公,非但可打擊我軍的士氣,更能激發幽州軍民的同仇敵愾之心,連普通民眾都已如此憤怒,可以想見幽州的軍隊該會如何瘋狂了!為了仇恨而戰鬥……主公,我們要麵對的軍隊不會再像之前那麽好對付了!”
“非但如此……就算我能將袁譚覆滅,若不能消除百姓心頭的誤會,我要如何順理成章的占據幽州,使得它成為我穩定的大後方?”小誌顯然想的更遠,卻得出個更不樂觀的結論。
“主公,如今軍中糧草不濟,水源已斷,將士們軍心已開始浮動,若不盡快想辦法,情況恐怕不妙啊!”許褚滿麵沉重的說道,“以我之見,不如退兵三十裏,待得到補給之後,再行進軍!”
“不可,此時若退兵,隻會使軍心下降的更快,到時候敵軍趁勢****,我軍危矣!”郝昭旗幟鮮明的表示了反對。
小誌無言的點了點頭,讚同了郝昭的意見。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小誌忽然緩緩說道。
“是……”眾人對視一眼,紛紛退出了軍帳,守候在帳外。
“喂,典韋將軍,你跟主公的時間最長,你看主公能做出什麽決定啊?”閑等無聊,郝昭湊近典韋,小聲問道。
“切,這個好猜!就他那副悲天憫人的個性,還有那優柔寡斷的性格,十有是要撤軍了!走之前還會似模似樣的哀歎一聲——我不忍百姓因我而受苦!就這麽個人,我早看透了!”典韋自信滿滿的做出了判斷。
一旁的許褚也無聲的點了點頭,郝昭見二人意見一致,也識趣的閉上了嘴,隻不過他的心,卻是異常忐忑的:主公,此時撤軍,無異於默認屠城之舉是我等所為,後患無窮,無論如何絕不能撤軍啊!
三個時辰之後,小誌踏著濃濃的月色走出中軍帳,環視著圍在帳外等候的眾將,微微一笑,豪情萬丈:“我意已決,此戰若不顛覆袁譚****統治,一統北方,絕不收兵!”
“耶~~~”郝昭情不自禁的高呼一聲,狠狠的揮舞著手臂,朗聲應道,“主公英明!”
典韋和許褚,傻傻的看著小誌,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一般。
小誌不理二人,直接對郝昭下令道:“郝昭,汝分派人手,為我做這幾件事!一,不惜一切代價,兩天之內為我籌集五天的食糧和清水,記住,不惜一切代價!二,速派遣精銳斥候聯係徐晃的兵馬,將我這裏的情況告之,讓他相機行事!三,多分派些人手,向周邊城鎮的百姓解釋實情,若百姓不信,可將實情以謠言形式散播出去,越廣泛越好!”
“領命!”郝昭揚聲吼道,目光中閃爍著敬意。
小誌呼了一口氣,扭頭對身旁的許褚和典韋說道:“你二人從今日起引虎衛軍和狼群維持我大軍周邊秩序,任何人膽敢無視我軍軍威,殺無赦!”
“領命!”就連典韋,都第一次正經的對小誌抱拳領命,心悅誠服!
“傳我將令,全軍整頓,兩日之後,揮師攻打薊縣!”
“諾!”這下子,所有將校一起抱拳,揚聲領命,澎湃的戰意,燃燒在靜謐的夜空之下!
兩天的時光,轉眼即逝!在一天前典韋親自領兵出營,下手痛殺三百餘名挑釁大軍的百姓之後,再也沒有幽州的百姓,敢出現在軍營守軍視線範圍之內。
郝昭親自帶兵連著拿下三座小村落,掘地三尺,終於發現了深埋地下的食糧,暫解燃眉之急,同時在威逼利誘當地百姓所得到的情報指引下,在距離兵營二十裏的山上,發現了一處水質清澈的水源!
來自幽州的補給糧草還在路上,但仍有一天的路程才能趕到,小誌卻等不下去了,分派一支三千餘人的兵馬前去接應糧草前來,小誌親自提兵,拔營起寨,大軍浩浩****,向薊縣逼近!
先鋒郝昭引五千兵馬當先開路,在距離薊縣還有三十餘裏的地方,跟薊縣守軍一部相遇!
陣斬敵將,先鋒破敵乃是本分,郝昭絲毫沒有猶豫的,揮軍掩殺!大隊人馬勢如波濤洶湧般狂卷而來,還未接戰,氣勢就已經壓倒對手一頭,郝昭悍勇如虎,親自率領一彪人馬在敵陣裏殺進殺出,下手果決狠辣,斬下人頭無數,敵軍被如此猛惡氣勢所驚,漸漸不支,選擇棄戰而去!值得一提的是,薊縣守軍作戰亦十分頑強,雖敗不亂,且戰且退,一路退回城中,也沒有給郝昭全殲敵軍的機會!
小規模的接觸戰,郝昭帶給小誌的訊息是,留守薊縣的軍隊,絕非之前任何一支幽州軍馬可比!
“那又如何?”小誌隻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目光中閃爍著決絕而又自信的殺意!
深夜,城外二十裏,小誌軍大營!
火把通明,人頭攢動,士兵們無人入睡,而是整齊的排列在營前一處空地上,小誌背手肅立於一處高台上,典韋,許褚護衛在左右,無聲檢閱著麾下的強軍。
“軍士們~”小誌中氣十足的呼喝,瞬間傳遍全軍,所有人都精神一震,凝目注視著全軍主帥。
小誌屹立如山,不動不搖,宏亮的聲音傳向遠方:“明天,我軍就將對敵酋袁譚所盤踞的薊縣發動總攻!那裏是袁譚的老巢,城中有數萬虎狼之兵,這一戰,會很艱苦,會死很多人,告訴我,你們怕嗎?”
“不怕!”數萬人的吼聲,仿佛能震撼天地!
“很好!但是你們不怕,我怕!”小誌話鋒一轉,就連許褚和典韋,都意外的揚了揚眉毛,“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相信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敵人奸詐狡猾,將一盆髒水潑在我們的身上,我怕,我怕我軍忠誠勇猛,高尚光榮的士兵,就是你們,會蒙受不白之冤,一輩子被別人戳脊梁骨,說我們是草菅人命的王八蛋!一輩子抬不起頭!士兵們,你們怕不怕?”
這下子,沒有人說話了,三萬多人的隊伍,靜寂的好似一個人都沒有!
“我怕,我也不想我的孩子,認為他的老爸是一個殺人狂魔!可是即使被天下人誤解,這一戰,我仍要打!就在那裏,薊縣,有一個殺人狂魔,它可以輕易屠戮六萬百姓,隻為了一場戰爭的勝利,讓這樣的人留在世上,天理不容!士兵們,我要你們拿起刀槍,代替上天去懲罰那個罪人!這一次,你們不是為自己而戰鬥,你們是為天理而戰鬥,是為人間正義而戰鬥,是為男兒正氣而戰鬥,即使飽受天下人指責,我要你們昂起頭,笑著踏入戰場,因為我們自己知道,我們是光榮的,我們才是正義之師,這就足夠了!士兵們,告訴我,你們怕不怕?”
“不怕!死戰殺敵!死戰殺敵!”在郝昭的帶領下,三萬多熱血男兒高舉兵器,揚聲怒吼,每一個人的臉龐上仿佛都塗抹上一層神聖的光輝,熠熠閃亮,一股沛然無可抵禦的龐大軍氣,驟然充沛於天地之間,使得包圍在這個氣場中的每一個人,都仿佛擁有了無盡的力量!
那一夜,三萬熱血沸騰的男人的歡呼聲,劃破蒼穹,貫穿天宇,震撼大地!漫漫人生,哪怕隻有那麽一次,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別人,為了正義和公理而戰,就足夠了!
一次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