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萬朝廷大軍進擊揚州,並揚言三個月內滅亡劉備,不但驚住了天下百姓,更驚住了仍然在跟朝廷死戰的各路諸侯!

劉備的情報網最先收獲到這一則消息,當身在廣陵的劉備得知消息時,第一反應是陷入到長時間的呆滯之中,然後,便是一陣歇斯底裏的發泄,一代豪雄毫無風度的在廳堂內咆哮喧囂不止,看得眾將麵麵相覷,一陣陣的心寒!

十五萬朝廷大軍,對於如今的劉備來說,幾乎是一支不可能戰勝的力量!集合劉備兩州殘餘的兵馬,都未必能達到這個數字!

有人猜測這個數字有些水分,但劉備知道小誌治下冀,幽,並三州的援軍已至,湊足十五萬大軍並不十分困難!可就因為這樣,劉備的恐慌才愈演愈烈,幾乎難以自拔!

“揚州不能丟!揚州絕對不能丟!”劉備在廳堂內揮舞著雙臂咆哮著,激烈的口號卻不能帶給眾將任何信心,就連最為嗜戰也最為沒心沒肺的張飛,也是緊鎖眉頭,沉聲不語。

“簡雍,我徐州尚可調撥多少兵力救援揚州?”劉備突然問道。自諸葛亮被放逐,孫乾戰死之後,簡雍,陳震二人成為劉備最信賴的謀士。

“下邳關將軍手中尚有三萬人,但卻動用不得。彭城尚有兩萬餘兵力,但須用來防範兗州進襲之兵,也不可動用。唯有廣陵,陳登太守的手中,應該尚有不少精銳士卒吧?”

簡雍的話音未落,堂內從劉備以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正襟危坐的陳登身上,陳登晦澀的目光中隱含一絲寒意,卻微弱的幾乎不可能被人察覺。

“元龍,廣陵兵團尚有多少?”劉備放緩了語氣,和聲問道。

陳登白俊的麵上毫無表情,微微躬身說道:“我廣陵軍尚有兩萬餘眾,但全是訓練不勤的雜牌兵,且如今正散在各處收割糧食,恐怕難堪主公大用!”

劉備濃眉一挑,目光突然冷澈,定定的直視著陳登,而陳登毫不避閃的回望向劉備,目光深邃的令人不寒而栗!片刻之後,竟然是劉備先收回了目光,無聲暗歎!

“揚州危在旦夕,我實是坐臥不安,元龍,可否調遣萬餘廣陵軍給我,助我增援揚州?”劉備和聲細氣的說話,聽上去竟似在懇求一般!

“既是主公所命,元龍自當遵從,萬餘廣陵軍,克日便可集結待命!”陳登躬身,不卑不亢的說道。

見君臣如此對話,簡雍和陳震二人對視一眼,均是心頭暗歎。

陳登任廣陵太守多年,執政頗得民心,練兵也是極為得力,他從丹陽賊寇中整編出來的兩萬丹陽軍,戰鬥力極為出眾,乃是廣陵郡的主力兵團,素來被陳登視為私兵,輕易不肯動用!擁有如此強力武裝,廣陵郡素來被認為是陳登的家族封地,就連劉備自己,都沒有權力剝奪!

如今劉備屢次大敗虧輸,精銳兵團一個接一個的被消滅,隻能依靠氏族的武裝了,但越來越喪失實力的劉備所擁有的話語權也是日益衰微,如今就連調動廣陵軍,都有些力不從心了!

灰暗的前景,令人無不暗自神傷!

“主公,如今揚州告急,可命攻打許昌的徐庶兵團撤兵,暫解揚州燃眉之急,又可求救於劉備,曉之以唇亡齒寒之理,其定然發兵襄助,則我揚州尚可有存活之機!”陳震站出勸道。

“也好!也好!速修書信,速修書信!”劉備揉著腦袋,語無倫次的重複道,如今的他,確實已經方寸盡失了!

“主公,下邳關將軍處屢次告急,請求援軍,這可……如何是好?”張嶷凝眉問道。

“額……”劉備一滯,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揚州要救,二弟也要救,可劉備連救援揚州的兵力都湊不齊,還能拿什麽去救二弟和他的下邳?

“大哥,不能放棄二哥!我親自領兵去救!”張飛頓時急了,大聲喝道。

劉備煩惱的揮了揮手,苦著臉思索良久,突然抬頭直視著陳登,決然道:“元龍,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我要你親自提兵去救下邳!若救不了下邳,也要將雲長安然帶回,否則,軍法從事!”

陳登一愣,煞那間腦海中轉過無數個念頭,最後微微點頭道:“諾!”

劉備點了點頭,沉聲喝道:“揚州已是十萬火急,張飛,你親自去點兵,點齊兵將後,我等即刻出發,救援揚州!”

“是!”除了張飛,堂下文武一齊站了出來,齊聲應道,隻是聲音中的士氣,卻微弱到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散帳之後,廣陵太守陳登一路回到自己的府邸,關起了大門,冷著臉悶坐堂中。陳登次子陳肅捧來了一晚熱茶,小心翼翼的侍立在一邊。

良久,陳登突然仰天長歎,黯然道:“兵敗如山倒,再無回天之術!劉玄德仍不知命乎!”

“父親的意思是?”陳肅尚隻有十五歲左右,雖聰穎好學,但見識還是太淺。

“當今之勢,任誰也能看出劉備回天乏術,再難挽回敗局,可劉備卻仍要拚死掙紮,今日會議,更是要將我廣陵軍也脫下水,實在是可悲可歎啊!”陳登目光犀利無比,擁有著睿智者所特有的從容。

“父親,我廣陵軍尚有精兵兩萬,是否能助劉公扭轉戰局呢?”陳肅細聲細氣的問道。

“想都不要想!”陳登一口回絕,“我兩萬廣陵精銳乃是保衛家園之用,隻需護住我十萬廣陵百姓就好,絕不能介入到任何大戰之中!更何況,如今朝廷軍占盡上風,我廣陵軍即使介入,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反而會使朝廷對我等懷恨,此乃自取滅族之禍也!”

“那……父親您準備怎麽做呢?”陳肅不解問道。

“肅兒,你還小,這權謀之術,還需好好的學啊!這廣陵大好之地將來須由你來繼承,為父當為你選擇一處好前景!”陳登溺愛的看著愛子,淡淡說道:“如今朝廷奪占徐州在即,與朝廷為敵已是大忌,我廣陵軍拒絕劉備之命,坐觀成敗,便是對朝廷示好,他日朝廷攻占下邳之時,大局已定,我廣陵軍再趁機替朝廷拿下彭城作為進身之資,立下這等大功,他小誌總不好過河拆橋吧!”

陳肅看著父親略有些陰沉的麵孔,怔怔發愣,他尚沒有完全成熟的心智,自然無法理解父親的背信棄義之舉。

陳登看著愛子不解的雙眼,長歎一聲,拍了拍陳肅的肩膀:“肅兒,你要知道,為父如此做,可全是為了家族,為了你啊!無論誰主江山,家族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你一定要記住!”

“是,父親,孩兒記住了!”陳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陳登微微歎息,目光中掠過一絲苦澀,劉備乃是他曾經認準的真主,如今卻落到了這般淒慘的境地,那小誌,真的如傳說中那般不可戰勝嗎?

兩天的時間,劉備要的萬餘廣陵軍才勉強集結完畢,可看到那萬餘鬆鬆垮垮的士兵,有一些甚至連兵器都沒有,劉備不覺皺緊了眉頭,張飛更是怒到要親手撕了陳登,可劉備卻實在等不下去了,顧不得責備陳登,匆匆忙忙的率軍踏上了征程!

小誌發兵攻打揚州的消息,同樣也傳到了豫州,安城,曹操的耳朵裏,其實用不著劉備多費筆墨的書信,曹操已經知道自己別無選擇,隻能發兵去救!

抽調出安城內一萬五千名預備役士兵,加上一萬五千名正規軍,曹操命家族重將曹仁領兵,曹純為副將,急急忙忙的衝破城外敵軍的包圍,直奔揚州而去!

援軍雖已派出,可曹操這幾日的心緒卻變得很壞,整天煩悶的四處遊走,每日的睡眠不超過三個時辰,整個人正以一種異常迅速的速度,急劇衰老著!

劉備如此之不中用,著實出乎曹操的預料,如今的劉備自顧不暇,淒慘到需要等待自己去救,很明顯,天下戰局是指望不上他了!

“哎,劉備無能,劉備誤我啊!”這幾日,幾位親信重臣都時常能夠聽到曹操的長歎,一個個心中酸疼,莫可名狀!

“主公,戰局變幻至此,看來有一些留待備用的手段,要提早用出來了!若再不用,隻怕朝廷的威勢傳播四方,我們的手段便不起作用了!”程昱獻策道。

“用吧!所有的手段,全部用上!隻能做最後一搏了!”曹操的目光決然,沉聲下達了命令!

“是!”程昱躬身領命,心底也莫名的好似長出了口氣一般。

用盡所有的手段,壓上所有的資本,無論勝敗,這場大戰都該結束了吧!

而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