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天後，吳邪氣勢洶洶來到了實驗室裏。
門一打開，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坐在中間椅子上發呆的張起靈身上。
“你！”他疾步過去，拉起張起靈衣領，吼：“之後為什麽不來了？”
眾人轉頭看他們，黑眼鏡在旁邊一笑，“哦？原來張小哥每天半夜不見人影，是和你幽會去了？”
其他人一臉驚愕，但也不免有好事的，露出一副‘原來你們是這種關係’的表情。
吳邪瞪大眼，“放屁！他是來給我送資料的。”
“哦。”黑眼鏡無所謂聳聳肩，“半夜三更送資料？”
吳邪：“大白天送資料會被逮到！”
張起靈打斷二人說話，將自己的衣領子從吳邪手裏搶救出來，“沒有資料，所以就沒來。”
其他人切一聲，轉身繼續做自己的事了。吳邪瞪黑眼鏡，男人隻好舉手做投降狀，慢慢退了開去。
吳邪轉頭，盯著張起靈黑漆漆的眸子壓低聲音，“我們接著那天的話說！”
張起靈看著他沒做聲。
吳邪急了，“這項研究對我們很重要！你不是受人所托要解決這件事嗎？那你應該跟我們合作啊！”
張起靈點頭，目光往上抬，剛巧吳三省從大門口走進來。
“該說的，我對他說過了。”
吳邪一愣，回頭，吳三省也恰好看到他，招招手，“你們倆過來。”
三人進了分解室，解語花不在。
白色的桌台上放著各種看起來很惡心的東西，用玻璃瓶裝起來，各自貼著不同的標簽。
吳三省將門關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又點了根煙。
吳邪也伸手摸了根電子煙，又去看張起靈，“你要不要？”
張起靈搖頭。
吳邪叼上煙，也拉過一隻椅子坐了，從側麵看，他的五官柔和安靜，這麽看起來又多了幾分沉穩內斂。
隻是微微蹙起的眉頭顯示出他並不如表麵那麽好的耐心，整個氣場浮躁了很多。
吳三省倒是淡定從容，簡單道：“這小哥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吳邪說起這事就來氣，撐著膝蓋道：“隻說了一點。”
吳三省詫異地看了張起靈一眼，見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便道：“這小哥有個認識的人，叫陳皮阿四的，身上可能有解毒劑的配方。”
吳邪瞪著張起靈，“那人在哪裏？你怎麽知道的？”
張起靈依然是麵無表情，也不開口，吳邪氣得差點伸手掐他脖子。
吳三省道：“這小哥隻說是以前認識的人，那人也是搞科研的，不是S市的人。”
他轉頭看張起靈，男人終於開口，“我們是從東邊過來的。”
吳邪問：“原來是哪兒的人？”
張起靈道：“K市的。”
吳三省挑眉，“這距離可有點遠啊，而且K市……”
他想了想，伸手打開旁邊的電腦，調出一張數據單來看了看。
“K市，A市，H市，這三個大城是重災區，已經全部戒嚴了。”
吳邪想起一則新聞，狐疑地看張起靈，“據說，病毒的感染源就是從K市流傳出來的。”
吳三省和吳邪都看向張起靈，男人倒是鎮定自容，有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膽識。
吳邪半眯起眼，“你是不是還知道什麽？”
張起靈搖頭，“我能說的隻有這些。”
“能說的？”吳邪湊近張起靈，四目相對，彼此看見眼中對方的倒影，“那不能說的呢？”
張起靈隻是看著他不說話。
吳三省見氣氛僵硬，隻得打岔道：“我已經將資料上報了，找人的事，讓你二叔去。”
吳邪：“知道那人長什麽樣子麽？”
“國家資料庫裏肯定有的。”吳三省瞄了張起靈一眼，“既然都是搞科研的。”
吳邪也無其他辦法，隻是這事好像冒出來個頭，卻又偏偏看不全麵，心裏頭懸吊吊的，不踏實。
想著，又覺得這張起靈神秘莫測，仿佛隱瞞了很多事，雖然對方是救命恩人也不該怨憤，但好歹自己對他也不錯……
抿著嘴角，吳邪的不滿都在臉上，吳三省道：“這事先放放，我們來看這幾天的數據。”
他說著又抬頭看張起靈，“張家小哥就……”
張起靈識相地站起來，“我先出去。”
等門一關上，吳邪就拉著椅子湊近自家三叔。
“三叔，你說老實話……”
“誒。”吳三省一擺手，取下嘴邊的煙，慢慢道：“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這小哥警惕性很高，恐怕不會輕易鬆口。”
“為什麽？”吳邪無法理解，“他說過他想解決僵屍人的事，可為什麽不和我們合作？”
“你那麽想知道，不如自己去套話。”吳三省無奈笑笑，“不過問了也白費心機，他既然不說，說不定事情的真相比我們想象的可怕，所以他沒辦法說。”
“再可怕有一個城市滅亡，一個國家滅亡可怕嗎？”吳邪搖頭，“他這樣是不顧大局！”
“難言之隱，別妄下結論。”吳三省掐滅煙，“你啊，還嫩點。”
吳邪不滿，呆坐了一會兒，蔫蔫道：“數據呢，該做正經事了。”
外頭的門被拉開，解語花走進來。
“吳博士？出來了？”
這話說得像他剛從監獄出來一樣。雖然也差不多。
吳邪對解語花的印象很好，聞言笑了笑，“嗯，出來了，自由的味道真是好啊。”
解語花勾起嘴角，清麗的五官顯得明媚起來，“那個黑點的資料，你看了嗎？”
“看了。”吳邪點頭，“多虧了你的發現。”
“如果不是你抓來這麽一隻活的，我就算想發現也發現不了。”解語花拉開抽屜，從裏頭取出一疊資料來，“這是這兩天我做過的實驗數據。”
吳邪和吳三省都湊過來看，就見上頭寫得密密麻麻。
解語花側身坐到書桌台上，道：“這黑色的點，暫且叫他黑子細胞，它的獨立繁殖能力比其他任何細胞都強，也具備活躍性，能夠在-20℃到70℃的溫度下存活，作為細胞來說，這是不可思議的，作為病毒來說，也十分頑強。”
吳邪點頭，“它的作用呢？”
“目前還很難說清。”解語花搖頭，“所發現的能力是阻礙其他細胞的正常變化和發展，比如凝血，傷口發炎等問題，它好像有很強的自愈能力。”
吳邪放下那些資料，轉頭去看隔著玻璃之外，那頭鎖著的僵屍人。
“他們的運動機能很強，但協調能力有問題，小腦應該出了問題，否則不會爆發出那麽強大的力量，那是人類很難想象的負荷。”
解語花點頭，“我給他做了全身掃描，器官極度萎縮，排泄機能運行緩慢，小腦無法正常協調力量強弱，左右腦也萎縮了一部分，奇跡的是這樣他們還活著。”
“如果不是他們還活著，我們也不用躲在地下了。”吳邪站起來，雙手插兜，站在玻璃牆前看著那僵屍人。
對方陷入沉睡之中，據解語花說，玻璃罩裏隨時都充滿了低層度□□。
“一直在□□裏頭，紅細胞也完全沒增多。”解語花走到吳邪身後，道：“這是極不正常的。”
吳邪沒吭聲，看著這僵屍人的樣子，不禁回想起自己壓根不想回想的記憶。
解語花突然道：“我知道你父母的事，他們很偉大。”
“……”吳邪拉回自己的意識，道：“這黑點必定是所有的根源，我們需要開始新的實驗。”
他拿過旁邊的白紙，在上頭迅速寫下一連串的公式，最後畫了個箭頭下來，標示：A12
“三叔，你看這個怎麽樣？”吳邪將手中的紙遞過去。
吳三省似乎也有點走神，夾著煙的手抖了抖並不存在的煙灰，他看了那白紙一眼，點頭，“可以，先試試吧。”
“申請實驗動物。”吳邪將白紙折起來放進衣兜裏，“三隻就夠了。”
吳三省點頭，轉身出門去了。
解語花看了看時間，“我要繼續做其他的細胞分析了。”
吳邪點頭，“麻煩你了。”
“誒。”解語花搖頭，“都是為了一個目標。”
說著又試探道：“中午一起吃飯吧？”
吳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轉身也開門出去了。
張起靈還坐在中間的椅子上，他周圍都是忙碌的實驗人員，這樣看來就像唯獨他是按了暫停鍵的，頗有些滑稽。
吳邪走過去，拿身體一撞他，“走開，擋著我了。”
張起靈站起來，往旁邊讓開兩步。
吳邪彎腰，從桌子下頭的抽屜裏抽出幾分檔案本，重新建立了檔案，將白紙條塞進去，又去開旁邊的電腦。
整個上午，時間在不安和僵硬中悄悄溜走。
張起靈看著吳邪忙來忙去，那樣子仿佛一天48個小時也是不夠的。
一直到中午，眾人漸漸散了去吃午飯，他還在桌子前忙碌著。
“吳博士。”解語花從分解室裏出來，“去吃飯嗎？”
吳邪看著試管裏的顏色，嗯了一聲，過了半分鍾，他突然回頭，臉上略微茫然，“抱歉，你剛才說什麽？”
解語花倒是理解的一笑，“我說，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哦。”吳邪看了看表，也覺得餓了，點頭，“好啊。”
他轉頭去找張起靈，男人卻是不見了。
“那小哥呢？”他皺眉。
解語花聳肩，“剛才出去了。”
吳邪意義不明地哼了一聲，將最後一組數據記下來，隨後走到門邊，脫了白大褂，套上外套，和解語花一起往外走。
“那小哥看起來神神秘秘的。”解語花和他進了電梯，半開玩笑道。
“是啊。”吳邪手指在褲兜裏卷曲起來，又岔開話題，“以後叫我吳邪就好了。”
解語花笑笑，“那你也別叫我解醫生，叫我名字就行。”
“額……”吳邪覺得有些別扭，“你這名字，不太好叫啊。”
解語花哈哈哈笑起來，“那就叫小花吧。”
“小花？”吳邪詫異，“聽起來像女孩子。”
“我不介意。”解語花聳聳肩，電梯叮地一聲開了門。
二人剛進食堂，就聽裏頭招牌式地大笑，爽朗的聲音讓人心情的鬱悶都揮散開好些。
吳邪順著聲音看去，就見胖子正和黑眼鏡、張起靈說著什麽，幾人看起來倒是聊得愉快。
吳邪盯著張起靈淡漠的臉看了一會兒，心裏不知什麽滋味，一邊和解語花走上前。
“胖子。”吳邪目不斜視，“老規……”
“你的份小哥都買了。”王胖子似乎和張起靈關係好起來，指了指桌子上一個便當盒，“本來要給你帶上去的，以為你沒時間來吃。”
吳邪微微一愣，轉頭，就見張起靈將麵前的便當盒往前推了推。
吳邪接過來，打開蓋子一看，裏頭都是自己愛吃的。
“……謝謝。”吳邪別扭地撇撇嘴，抬眸看張起靈，對方依然是不鹹不淡地樣子，也沒說一句不客氣什麽的。
雖然已經習慣對方性子了，吳邪還是覺得略微有點不自在。他在桌前坐下來，和張起靈麵對麵，“你吃了沒？”
“還沒有。”張起靈回答了一聲。
“哦。”吳邪點頭，四周又冷場了。
黑眼鏡湊過去跟解語花說話，“你也來這裏吃？我記得之前你都讓人給你送去。”
解語花收回打量吳邪和張起靈的目光，眉頭略皺，不耐煩道：“關你什麽事？”
黑眼鏡壓低聲音，“是想陪著吳博士？”
解語花轉身就揮出一拳，黑眼鏡早有預料，側身躲開了，還伸手拉住了解語花的手腕子。
“嘖，一個大男人，手腕怎麽這麽細呢？”
解語花氣急，另一隻手去掏手術刀，被黑眼鏡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了。
“你！你放開！”
“光天化日的，這裏也不是解剖室啊，你別拿著手術刀晃來晃去。”
胖子在窗口趴了半天，終於看夠戲了，拿大勺敲了敲餐盤。
“還點不點餐了？”
解語花伸腿踹人，黑眼鏡趕緊退開，拿電子表在刷卡機上滴地一下。
“算我請客。”他伸手推了推眼鏡，“怎麽樣？”
解語花哼了一聲，理了理衣襟，“不吃白不吃。”
黑眼鏡一笑，回頭去看張起靈，“小哥吃什麽？我一起請了。”
張起靈站起來，胖子下意識道：“別！你要吃什麽我有數！別再開單子了！”
張起靈腳下一頓，吳邪差點笑出聲來，道：“那你就在那單子裏隨便選兩個菜好了。”
張起靈看了吳邪一眼，想了想，點頭。
胖子鬆口氣，蔫蔫道：“行，給你們做大餐去，等著！”
一頓飯吃下來，幾人倒是平和了不少。
吳邪心頭的不自在也消散了些，還頻頻給張起靈夾菜。
張起靈吃得安安靜靜，也不開口參與談話，但其他人卻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太過壓迫人的氣勢緩和了不少，甚至顯得溫和。
吃完飯，張起靈要跟著吳邪去實驗室，卻被胖子叫住了。
黑眼鏡也留了下來，讓吳邪和解語花先走。
吳邪納悶，解語花倒是巴不得那個眼鏡消失在自己麵前，半推著拉著吳邪走了。
等那兩人消失在門口，胖子才坐下來，拿下頭頂的廚師帽道：“我聽黑瞎子說，你和小天真有些不合？”
張起靈看了黑眼鏡一眼，黑眼鏡擺手，“我不是故意說的，和胖子聊天，不知不覺……”
胖子嗨了一聲，“我這人就擅長這個，誰和我聊天最後不管前頭說真話假話，後麵一定會把真話不知不覺說出來。”
他說著還得意摸摸圓滑的下巴，“知道這叫啥？這叫親和力！”
張起靈淡淡看著他，也不接茬。
胖子撇嘴，“我說小哥，你這人吧，不厚道。”
張起靈還是麵無表情看他。
胖子：“小天真那可是拚命努力在做解毒劑，你有什麽知道的，就該告訴人家。你瞞著，對誰也沒有好處不是？別說其他的，在這裏有吃有喝，難道比不上你在上頭過得好？小天真這人心軟，雖然有時候脾氣躁了點，但對人那是沒得說，能幫的也一定幫，你看看，你現在住處也有了，就幫幫小天真唄？”
張起靈站起來，胖子納悶，“誒？你去哪兒？”
“離開。”張起靈淡淡開口，轉身就走。
“嘿！這油鹽不進的人嘿！”胖子站起來，疾步過去擋住張起靈的腳步，“胖爺我還真躁了，你這人，怎麽……”
“誒誒。”黑眼鏡從中間冒出來，推了推眼鏡，勸道：“個人有個人的苦衷，胖子，你逼人家也不對。”
胖子瞪大眼，“你幫哪邊？”
“不說幫哪邊，咱就說個有情有理的事。”黑眼鏡笑了笑，道：“我說小哥，你知道多少吳博士的事？”
另：因為劇情設定，吳三省在這裏就單獨作為吳三省存在，不會有其他真假吳三省的問題；小花也就隻用解語花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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