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拜 托
李子林對夜未晨異樣有些不解。
“你認識曉萱？”
曉萱？
原來這就是曉萱。
可是。為什麽會跟明珠姐長得一模一樣，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巧事？
夜未晨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不，我不認識，隻是，她一個我認識的人長得很像，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個人似的。所以，有些驚訝罷了。”
原來是這樣，李子林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
“真的那麽像嗎？她是誰？我可以見一下她嗎？”。
李子林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麽，隻是，每一次見到一個相似的背影，一個相似的麵容，聽到一個相似的聲音，都會忍不住，忍不住去接近，直到確認自己隻不過又是作了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而已。
可是，即使是那般根本不可能的短暫的美夢。
自己也還是無法停下自己的渴望。
這是第一次，李子林對自己說了這麽多的話，而且，不是冷言冷語的。不過。夜未晨有些想不通。
“你不是已經有了她嗎？為什麽要見一個跟她相似的人？”
“她，出了車禍。”
李子林用手撫摸著照片的人兒嘴角的笑容，那濃濃的悲傷，就這麽不經意間散發了出來。
夜未晨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原來，所謂的離開。
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
而是生離死別嗎？
這世間上，這麽多彼此怨對、彼此冷漠的夫妻都活得好好的，為什麽這麽相愛的一對，卻遇到這麽殘忍的事呢？
所以，這個男人才變得如此冷漠？
所以，才成日不修邊幅，以酒度日？
所以，這個男人才在賽車場上不要命馳騁？
這一切，原來是因為如此。
得知所有答案的那一刹那，夜未晨再也不無法責怪這個男人分毫。如果見到明珠姐，能讓這個男人好受一些的話，她願意幫他。
隻是——
“那個和她很相似的人，是我未來的嫂子。你，隻是見見她就好，不會把她跟你的曉萱搞混，做出什麽舉動吧。”
夜未晨可不想成為破壞老哥幸福的罪人，醜話得先說在前頭。
“不會的。”
再怎麽相像也不會是她。
隻是，看到和她相似的人的那一刹那，會有一種她仍然活在世上的錯覺，所以，暫時地幸福一下而已，隻是一下下的幸福。
“那年後，有機會我找你好了。你的手機號多少？”
夜未晨拿出手機。
“我沒有手機。你打座機吧。”
李子林報一個號碼，夜未晨記下來了，便告辭了。
踏出門的時候，她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那這些玫瑰？”
人都已經不在了，那這些玫瑰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她還在的時候，我沒有跟她一起過過一次年。所以，這一次，想好好地一起過。”
已經離開李子林的公寓很久了，那句平淡的話還在夜未晨的耳邊縈繞。明明是一句樸素得不能在樸素的陳述句，夜未晨卻覺得再也沒有聽過比這一句話更動人的話了，如果有一天，自己離開了這個世界，還會有這麽一個男人，想要同自己一起過年嗎？
突然想起一事，夜未晨撥通了雲飛絮的電話，劈頭就問。
“香檳玫瑰的花語是什麽？”
雖然這句問話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雲飛絮不愧其花語辭典之名，想都不想地就給出了答案。
“我隻鍾情你一個。”
話剛一落，電話便被掛斷了。
雲飛絮搖了搖頭，這小妮子怎麽突然問這個。不會是終於開竅想要戀愛了吧？對象會不會就是那個李子林呢？今天她不是去找他要項鏈了嗎？
不過，這小妮子也太生猛了，難道打算鮮花攻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怎麽瞧那妮子也不是那麽大膽的女人啊。
我隻鍾情你一個嗎？
夜未晨低低地重複。
生前的濃情蜜意也算常見，可有哪一個男人會在妻子死後，還想著這樣與她好好過年呢？至少，夜未晨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男人。
隻是，一個人守著冰冷的相片，那個男人，不寂寞嗎？
而過了二十九，終於過年了。
這一天，夏家的所有人都換上了新衣，顏色，基本上全部以紅色為主。女人，統一的旗袍，男人，全部都是唐裝。這是在夏明月強烈的提議，宋美2000薇的附議，以衣眾人無可無不可的盲從下達成的協議。
不過，這麽穿起來，倒真的挺有過年的感覺就是了。
尤其是美男，就像一尊中國娃娃似的，跟宋美薇、南雪莉三人穿著母子裝，秒殺了夏明月的鏡頭無數。從夏明日出院以後，宋美薇雖然仍然沒有太大的變化，也喜歡撒嬌得到眾人的照顧，但卻不像以前一般隻愛粘著夏明日了，現在，倒是經常和南雪莉嘰嘰咕咕。有一次，還將南雪莉拉在了她的房裏，一個晚上沒讓回去，弄得夏明日哀怨不已。
老婆成了香餑餑，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而且，南雪莉現在對如何做好一個長媳相當有興趣，經常纏著春奶奶問這問那，完全把他這個老公冷落在了一邊。
夏明日不得不經常聲明：“老婆，我還是一個病人呢。”
而南雪莉隻回以他應付似的笑容，該幹嘛就幹嘛。
夏明日十分怨恨自己這見鬼的身體，為什麽不快點好起來。
外麵的雪還在飄，而且還不小，看起來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夏明月童心未泯，拿著相機到處拍啊拍的，拍了一陣之後，就拉著美男兩個去外麵堆雪人了。
宋美薇看著外麵玩得開心的美男。
這樣可愛懂事的孩子。
明明自己拋棄了他這麽多年，卻沒有一絲怨恨的孩子，還長得這麽健康。真好。
“美男就拜托你了。”
宋美薇的眼睛並沒有從美男的身上離開，南雪莉卻知道她是在對自己說話。
“你放心。”
夏明日聽到了她們之間的對話，心裏一陣酸澀。美薇越來越瘦，臉色越來越差，雖然她有用化妝品來掩飾，但卻已經掩都掩飾不住了。
宋美薇突然站了起來。興致勃勃地道。
“我也去堆雪人。”
“你的身體……”
南雪莉想要阻止，夏明日卻搖了搖頭。美薇的時間不多了，她想要怎麽樣就由她去吧。依她的性子，寧可做盡自己想做的事，恣意地活著，也不願為了多活幾天，放棄眼前的快樂吧。
夏明珠看著這樣的宋美薇，有一些佩服。能這樣笑著從容地麵對死亡的人，光隻這份勇氣，就值得敬佩了。有多少人，為了哪怕多活一天。哪怕是沒有尊嚴地躺在病**，也不願減少一天的生命；而也有像宋美薇一般的人，寧可精彩的度過每一天，也不願將生命浪費在病床之上。不論哪一種選擇，都沒有錯，隻是選擇而已。但是，夏明珠想，如果換成自己的話，也更傾向於這一種活法吧。
堆完了雪人，那兩個大人和一個孩子又玩起打雪仗了。
顯然，夏明月和美男都是讓著宋美薇的，對她丟過去的雪團都小心地避過了她的要害，多是擦邊而過。而宋美薇，卻好不客氣，尤其是對著夏明月而去的雪團，簡直是對著他的俊臉砸過去的，夏明月呱呱叫著抗議，結果卻吃了好幾口雪。
而美男這個小家夥，竟然在這個時候叛變了，跟宋美薇兩個合夥追殺起夏明月來。
三人玩得不亦樂乎。
月明珠拿著相機，拍了不少精彩鏡頭。
突然，宋美薇停了下來，一陣嘔吐，鮮紅的血液染紅了雪，印在美男的眼裏，他發出驚慌地叫聲。
“媽媽，媽媽。”
明明全身都痛得要死了，宋美薇的嘴角卻露出一絲笑意。這還是美男第一次叫她媽媽呢。雖然這孩子並不排斥自己，可是，大約是從小就沒有這麽叫過吧，無論自己怎麽哄騙也不曾叫出口過。總算在死前聽到這句稱呼了。
真的是很好聽。
宋美薇捂住自己的嘴，不想自己這麽狼狽的醜樣子給美男看到，她希望在美男的心目中，自己永遠是那個漂亮的媽媽。
可是，止不住的血卻從她的指間冒了出來。
真的已經不行了。
宋美薇想。
還有那麽多的留戀，真的很想看到美男長大啊。還有，好喜歡夏家。如果真的有下一輩子，真希望自己也能在這樣溫暖的家庭裏長大，然後，遇到一個像明日一樣的男孩子，那時，自己再不會三心二意地愛上別人，一定隻愛他一個，幸福地過一輩子，再不要這麽孤單了。
宋美薇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耳邊聽到了夏明日焦急地呼喊，還有其他人的。想告訴他們，不要這麽大聲了，實在是她吵了，她不喜歡。可是，卻已經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
今天是過年了，應該要高高興興地才對。
再以後，似乎有救護車刺耳的聲音。
不能就這麽死去，自己還沒有交待遺言呢。
這是宋美薇暈過去之前最後一個想法。
而等她再次醒過來之時，已經在病院裏躺著了，夏明日就守在她的身邊，臉上的胡渣子都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