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涼。

霧都嶺嶺東,一座孤寂的小山頭,悄然伏身在一片連綿的群山叢林深處,枯枝落葉遍地,怪石聳立,淡淡的月光揮灑而下,卻是給整座山頭平添一份朦朧的美感。

“沙沙沙~~”

突然,數株高大的灌木叢深處,卻是響起了一道道詭異的聲響,聲音初聽之下,似乎是有蛇類動物在樹葉上爬行,前進,在靜謐的夜色下,這一道突兀的聲音卻是透著一種詭異的感覺。。

“好了,小家夥,出來吧,他們不可能發現我們了。”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自灌木叢中傳了出來,聲音中帶著隱藏不住的疲憊。

突然,灌木一陣晃動,從其中走出兩個身影,為首是一個銀發老者,銀發老者身後,卻是一個青衫少年,赫然就是寒山。

一走出灌木叢,寒山突然轉過頭,安靜凝視著眼前的銀發老者,沉默片刻之後,疑惑問道:“老伯,你為什麽救我?”

在寒山心裏,自己和眼前的銀發老者素昧謀麵,根本沒有絲毫交情,可是對方竟然在他最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把他救了出來,這其中肯定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秘密在裏麵。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僅僅是想了想這個可能,寒山心裏就自嘲一笑,搖了搖頭,他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什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事,會落在自己頭上。

看著眼前少年那眼中濃濃的疑惑,以及隱藏得極好的一絲警惕,銀發老者突然笑了起來,點頭道:“小家夥,你想得沒錯,我救你根本就沒安好心,你猜猜是什麽原因?”

銀發老者突然麵色一變,臉部的肌肉瞬間扭曲,目露綠光,轉眼間就變身為一個惡魔形象,惡狠狠地就要往寒山身上撲去。

“我救你出來,就是要生吃了你,怕不怕?”銀發老者詭異一笑,突然伸出右手,就對著寒山抓了過去!

看著眼前越來越近的手掌,寒山卻是麵不改色,就連身子都沒有動一下,而是任憑眼中的手掌惡狠狠地抓來,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

詭異地,銀發老者的手掌,在距離寒山隻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突然停了下來,寒山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從眼前這個手掌上傳出來的陣陣寒意。

“你怎麽不躲閃?”寒山的這個反應,倒是令銀發老者疑惑了,他心裏明白,自己這一掌如果真的抓實了,那可是真的會要命的。

寒山絲毫不理會近在咫尺的森寒手掌,鎮定自若地眼前的銀發老者,笑著道:“老伯,你也別嚇我了,你如果真的對我圖謀不軌,又何必和我一起藏身在灌木叢中,時時刻刻把我保護起來呢?”

寒山的這一番話,倒是令得銀發老者刮目相看,他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少年,竟然有著如此縝密的心思,對於周圍發生的一切,看得如此透徹。

“再說,我如今父親已死,而殺父仇人又是如此強大,我活著也沒有什麽意思了,倒還不如真死了來得幹淨。”說到這裏,寒山突然麵露悲憤之色,眼中的傷痛宛如實質般濃鬱。

想起父親的慘死,真正的死無全屍,寒山就感覺到心裏錐心地痛,全身都劇烈地顫抖起來。

銀發老者感受到眼前少年心中那濃鬱的死意,萬念俱灰的心態,突然擔心起來,他心裏明白,眼前這個少年心裏已經種下了一顆種子,一顆猶如毒瘤般的種子,如果不現在根治,以後哪怕真的修煉,成就也會有限。

對於修仙者而言,心裏一旦產生了魔障,那麽在將來的修煉路途中,將會是非常致命,非常危險的,有很多強大的修仙者,就是因為曾經在心裏種下了無法解開的結,最後身死道消,死在了自己手裏。

修仙者,講究不斷斬滅心中的各種執念,斬斷一份執念,就是讓自己的靈魂更加精粹,也更加貼近自然,才有可能在修仙的路途中走得越來越遠,甚至有可能羽化升仙,成就那永生之境。

修煉的路途,危險無比,荊棘遍地,稍有不慎,就是靈魂消亡,身死道消,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打個比方,一個酒鬼,他一生中最大的嗜好,肯定是酗酒;一個色鬼,他一生中感覺最美好的,無非就是各種美女入懷,銷魂刻骨;一個賭鬼,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肯定就是終日生活在賭場,享受那種放縱,刺激的感覺;一個毒鬼,對於他而言,隻有吸毒,才能讓他感覺到生活的樂趣。

如此例子,不勝枚舉,因為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種執念,還有一種不好的惰性,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人類的惰性,安逸心理,是會占據一個人的心扉的。

一個酒鬼,如果能夠戒酒;一個色鬼,如果能夠做到不近女色;一個賭鬼,如果能夠做到不進賭場;一個毒鬼,如果能夠不再沾染毒品,可以這麽說,能夠做到這個程度的人,無疑已經開始慢慢斬斷了心中的各種執念,貪欲,開始真正能夠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將來的成就肯定不會低到哪去

每一個人,一生中也許都會有一種不良嗜好,要麽嗜睡,要麽酗酒,要麽沉迷網絡,要麽懶惰成性,要麽沉迷女色,毒品,煙草,而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很多人一生都是任由這種情況發生,淪為碌碌無為的眾人之一。

很多時候,我們都會想,今天,這一刻,讓我短暫的放縱一下,休息一下,明天,下一刻,我會重新振作,發憤圖強。

就這樣,太多的自我放縱,自我安慰,自我鬆懈,日積月累之下,不管是多麽有天賦的人,都會漸漸淪為一個平凡之人,看著曾經和自己同一起點的人造就耀眼的輝煌,徒增傷感,羨慕,後悔。

在若幹年後,也許每個人心裏都會想,如果當初我堅持了,奮鬥了,我的人生還會是如此這樣嗎?會不會好一點,和別人一樣成功?

當然,每一個人的人生,都隻有一次機會,失去了,就永遠地失去了,不可能如劇本,棋盤,電視劇一樣,可以再有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而作為一名修仙者,就是做到常人無法做到的地步,不斷地斬斷各種執念,欲念,讓自身的靈魂更加純淨,靈魂之力越來越強大。

銀發老者之所以擔心寒山,正是因為他深深明白,某些執念,對於修仙者的影響,將會有多麽大。

“小家夥,那個青袍中年人雖然強大,可還沒有強大到不可戰勝的地步,你又何必如此心灰意冷,萬念俱灰呢?”銀發老者縮回手掌,臉上的表情也不再是剛才那樣寒意森然,詭譎無比,已經恢複了常態,“如果對方真的是強大到不可戰勝,我又如何能夠把你從他的魔掌下解救出來呢?”

是啊!如果寒訣真的是強大到不可戰勝,那麽自己現在還有機會站在這裏,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嗎?

寒山,你可真是一個蠢貨啊,父親慘死,母親大仇未報,你如果也死了,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此刻,寒山心裏卻是湧起了各種各樣複雜的想法,原本孤寂,萌生死意的心,也是跟著活絡了過來。

“對,我不能死,父親的仇,母親的仇,都等著我去報,我一定不能讓父親母親的在天之靈,還留下遺憾,我一定要變得強大,強大,再強大!”一旦萌生了複仇的欲望,寒山整個人身上都陡然冒出了一股衝天的氣勢,執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絕然!

突然,寒山眼珠子一轉,盯著眼前的銀發老者,恭敬問道:“老伯,還沒請教您怎麽稱呼?不管怎麽說,我寒山承蒙您救命之恩,以後有機會一定報答!”

“哈哈哈,我這個老頭子救了你,可沒指望過要你什麽報答。”銀發老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張略微煞白的臉龐,在月光的籠罩下,看起來格外詭異。

“咳咳。”突然,銀發老者彎下身子,劇烈地咳嗽起來,身子也是跟著顫抖起來,似乎是在忍受某種極大的痛楚。

“老伯,您沒事吧?”寒山踏前一步,扶著銀發老者的身子,關切問道,臉上滿是發自內心的擔憂。

銀發老者在寒山的攙扶下,直立身子,擺了擺手道:“小家夥,我沒什麽事,就是剛才消耗元氣太大,體內氣血有些不暢,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頓了頓,銀發老者突然笑了笑,點頭道:“我叫蒙太青,至於我的名字,已經很多年沒有聽人叫過了,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叫我一聲蒙老,我的年齡比你大多了,這樣你也不會吃虧,哈哈。”

“蒙老。”寒山二話不說,躬下身子,真真切切地叫了一聲蒙老,語氣裏蘊含著感激,恭敬,還有著某種無法言喻的意味在裏麵。

蒙太青看著眼前躬身行禮的少年,麵帶微笑,也不去攙扶對方,而是欣然接受了對方的這一個禮。

等寒山行禮過後,蒙太青突然笑著道:“小家夥,你叫寒山吧,以後我就叫你小山吧,你有意見嗎?”

“蒙老,我沒有意見。”寒山搖了搖頭,語氣依然是恭敬異常,雙目靜靜凝視著蒙太青,澄澈之極。

“寒山,如果我帶你去加入仙派,你願意嗎?”突然,蒙太青臉色一肅,看著寒山,非常嚴肅地問道。

“加入仙派?”寒山微微一愣,條件反射般說道。

這一刻,他想起了父親十幾年來的願望,想起了那一個終日躺在**的寂寞蒼涼身影,想起了父親那眼中隱含的期盼光芒。

“父親,他哪怕是毀了自己的一生,也要讓我加入仙派,可是我最後卻是。”想起父親,寒山卻是臉色微微泛白,眼中出現了短暫的失神。

仙派,對於寒山而言,意味深遠,不僅僅是加入仙派能夠修習到強大的法術,更重要的是,加入仙派,是父親多年來的夙願,也是能夠為母親報仇的唯一方式。

“你不願意?”看著寒山如此反應,蒙太青卻是誤以為他不願意加入仙派,麵色微微一愣。

據他所知,任何人聽見能夠加入仙派,無一不是欣喜若狂,癲狂

不已,手舞足蹈也不為過,可眼前這名少年卻是這種沉默的反應?

蒙太青自然不知道,寒山此刻心裏所想,所以產生一些誤會也是在所難免,畢竟寒山的經曆,注定了他和別人會不一樣。

期盼太多,失望太多,那種沉甸甸的厚重,早已經壓得寒山有些稚嫩的肩膀,有種駝不起的感覺,自從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之後,對於加入仙派,寒山比任何人都顯得期盼,熱切。

“不,願意!”寒山愣了愣神,就反應了過來,連忙點頭道,一臉迫切地盯著眼前的銀發老者。

“你還是不願意?”蒙太青似笑非笑地看著寒山,突然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問道。

他之所以如此打趣對方,其實也是因為想讓寒山從眼前悲憤的心境中走出來,因為隻有完全走出了目前的陰影,對方才能夠真的踏入修仙界,然後完完全全展開一個嶄新的人生。

“蒙老,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願意,真的願意!”寒山此刻急了,也不理會蒙太青眼中若有若無的笑意,語氣焦急道。

他可害怕因為自己的一時口誤,而把這個千載難逢,父親生前最希望的一件事給耽擱了。

加入了仙派,父親的意願就可以實現,而且距離為母親報仇雪恨,也是踏入了最為關鍵的一步,還有一點,對於那神秘莫測的仙派,他的心裏,其實還是很有好奇感的。

“嗬嗬,你不用急,我明白你心裏所想的。”看著寒山那略微焦急的模樣,蒙太青突然笑了起來,緩步走到一株大樹下的巨石塊上坐下,然後招手示意寒山也跟著過去。

寒山沒有絲毫遲疑,緊跟而上,然後在蒙太青身旁的草地上,靜靜坐下,抬起頭來望著眼前的銀發老者。

“小山,你知道我以前所在的山門,叫做什麽嗎?”蒙太青的語氣很低沉,不過卻又帶著一種自豪,眼中出現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蒙老,我不知道。”寒山搖了搖頭,眼神中有著一絲迷茫,他有些無法理解,自己這還是第一次認識對方,怎麽可能知道他所在的山門所在呢?

“蒙老,您告訴我吧。”頓了頓,寒山一臉期盼地盯著蒙太青,開口輕聲問道。

“小山,我告訴你吧,我所在的仙派,叫做判天門。”蒙太青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語氣中的自豪,宛若實質般地流露了出來。

淡淡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卻是增添了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這個場景看在寒山眼裏,卻又多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判天門?”寒山低聲喃喃自語,不斷咀嚼著這三個字,一雙眼睛若有所失地盯著蒙太青,“蒙老,您嘴裏的判天門,肯定是一個了不得的仙派吧。”

判天,判天!

非常霸道!

僅僅是這兩個字,寒山就能夠從中感受到很多不同尋常的東西,因為沒有一定的底蘊,沒有人敢把自己門派的名稱取為判天。

“小山,判天門的實力如何,勢力如何,等你加入其中,自然會明白的。”蒙太青神秘一笑,卻是不再回答寒山的問題。

看著寒山一臉失望之色,蒙太青突然笑了笑,點頭道:“判天門,分為八峰,一峰之主,為峰主,也是判天門的實權人物,共同掌控判天門大小事務。主峰之主,青盤山,修為最高,神秘莫測,傳說是達到練氣之境大圓滿的絕世高手,而其餘七大副峰之主,也是各個都是練氣境六七品的高手。而除了峰主,門派內還有一些隱藏不出的怪物級人物,都是神秘莫測。判天門,每一峰的弟子,都是上萬人,而弟子之間又分為外門弟子,內門弟子,核心弟子。每一個初期進入判仙門的弟子,在二十五歲還未達到肉身境九品,都是外門弟子,在五十歲之前還未達到練氣境二品的,都是內門弟子,隻有在二十歲之前達到肉身境九品,三十五歲之前達到練氣境二品,才能夠稱為核心弟子。要想進入仙派,有一場測試,分為三項,隻有都經過了才能夠進入仙派,第一項,武力;第二項,智力;第三項,道德。”

“所以,你要想成為判天門的核心弟子,必須要好好努力,而一旦成為了判天門的核心弟子,那麽你就會明白其所代表的意義了。”似乎是想起了核心弟子代表的含義,蒙太青突然略微羨慕地盯著天邊的那一輪明月,臉頰在月光的掩映下,顯得有些凝重。

“判天門,所代表的意義,在普通修仙者眼中,那可是真正令得所有人隻能仰視,不敢產生絲毫違逆心思的存在,曾經有多少冒犯判天門威嚴的人,最後無一不是落得個淒然下場,魂飛魄散。”蒙太青似乎是在對寒山說話,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語,眼神顯得有些飄忽起來。

就這樣,幾乎大半個時辰,就在蒙太青訴說,寒山傾聽中,悄然流逝,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寒山對於那個從未聽過,卻似乎神秘非常,強大異常的仙派,充滿了滿心的好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