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雲似海,一樓大廳。

客雲似海偌大的大廳內,整齊放置著數十張木桌木凳,而此刻每一張桌子上,都零零落落地坐滿了人,一時間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種奇異服飾的人點綴著客雲似海,卻是增添了一種無法掩飾的生機,還有那一種忙碌的氣氛。

喝酒的喝酒,吃飯的吃飯,聊天吹牛的聊天吹牛,遠遠望去,整個大廳內卻是人頭聳動,幾名店小二腳底猶如抹了油似地穿插在每一張木桌旁,上菜,收盤子,忙碌之極。

“嘶!”

就在這時,店外的街道上,卻是響起了一陣陣的烈馬嘶吼聲,這些馬嘶吼聲,初聽之下還顯得有些遠,可是緊緊幾個呼吸的時間,卻是越來越近,最後在客雲似海店門外,停了下來。

噠!噠!噠!

隨著一陣陣靴子踏地的脆響聲,幾名身穿奇服,腰間掛著一把鋒利彎刀,頭上戴著麵紗的中年男子,從外麵走了進來。

“店老板,你們這裏還有沒有最好的房間,我們要十間。”為首一名中年人摘下頭上的麵紗,聲若洪鍾,震得店內的人雙耳“嗡嗡”作響,甚至還有些人麵色變得極其難看,冷汗淋漓。

一時間,店內不少人都是對著那幾名男子怒目而視,顯然是非常不滿對方剛才的舉動,甚至還有人把手放在桌旁的武器上,似乎是一個不對,就要衝上來廝殺一般。

“哼!”看著店內一些人那一臉不友好的舉動,為首中年男子冷哼一聲,如刀鋒般鋒利的目光,卻是陡然落在幾名麵色不善的酒客身上,雙眼微微眯了起來。

一時間,店內的空氣都似乎凝結了起來,很多人都感覺到呼吸不暢,胸口憋悶得厲害,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看著為首中年男子那如刀鋒般的目光,原本麵露不忿之色的酒客,卻是目光閃躲,似乎是不敢和對方的目光直視,在氣勢上,他們自然是落了下風。

“客觀,不好意思啊,本店現在隻剩下九間上等的廂房,您看,是不是?”就在這時,一個一臉笑容,中短身材的華服胖子,卻是樂嗬嗬地從櫃台內走了出來,不住地道歉道。

華服矮胖子就是客雲似海的掌櫃,名叫許多財,相傳這個名字是一個世外高人為他取的,他也一直為這個名字驕傲著,因為自從有了這個名字,他就時來運轉,慢慢把這間原本不起眼的小店,經營到了如今這個規模。

用許多財自己的話來說,自己還是沾了這個名字的光,所以在他心裏,卻是非常感激曾經給他賜名的世外高人的,至於那位世外高人是誰,許多財不知道,別人自然也是不知道了。

和許多財熟悉的人,都會叫他財爺,財主,財員外,而一些不是那麽熟悉的人,則是叫他許掌櫃。

“你是掌櫃?”為首中年男子細細打量著許多財,把手中的彎刀往一旁的桌上放去,問道。

“嗯,我就是客雲似海的掌櫃,許多財。”許多財點頭如搗蒜,一雙細密的雙眼被臉上的肥肉完全遮掩著,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見他的眼睛。

“許多財,名字倒是不錯的。”為首中年男子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矮胖子,突然點頭道,語氣也不再是那麽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了。

“謝謝,這個名字還是一世外高人取的,小老頭我卻是沾光了,嗬嗬。”聽見別人誇讚自己的名字起得好,許多財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那一雙細眼這一次是真的看不清了。

“這名字,如果真要用兩個字來形容的話,也就是俗氣。”就在這時,一道脆生生,如銀鈴般的童聲,卻是自屋外傳了進來。

眾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是發現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自那一群異服男子的後麵走了進來,臉上掛著猶如清晨霧珠般幹淨的笑容。

少年一身白衫,腰間別著一個碧綠色的葫蘆,頭上那一頭烏絲間,卻是插著一根細細的柳枝,微風拂動間,那一根柳枝間的樹葉,也是悄然晃動起來,令得他整個人宛若精靈般靈動。

看著大廳內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白衫少年一點兒也不顯得怯場,而是雙目自然地在大廳內掃射一圈,不時地點頭,搖頭,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嘴角含笑,顯得詭異之極。

“依我所見,大廳內除了一人之外,其餘都是庸夫俗子,不值一提。”白衫少年收回目光,低下頭,雙手擺弄著腰間的碧綠葫蘆,一字一頓間,卻是把大廳內的所有人給得罪了個遍。

白衫少年突然抬起頭,目光落在大廳內一位安靜坐於桌旁吃飯的青衫少年身上,眼中出現了若有所思的光芒。

“你又是哪家的野孩子,竟然如此沒大沒小地說話?”大廳內,一個滿臉胡須,長相特別粗獷的漢子,突然一臉怒氣地站了起來,右手用力拍著桌麵上。

“放肆!”就在這時,那名為

首中年男子突然身形一晃,整個人猶如幻影般出現在那名口出不敬的漢子身旁,左手呈鷹爪,似鋼鐵,惡狠狠地對著對方就抓了下去!

嗤啦!

被眼前的手掌抓住身子,那名絡腮男子的衣衫突然崩裂開,露出裏麵長滿濃密毛發的胸膛,然後就是一個碩大的猩紅指痕。

“啊!”

絡腮男子突然麵露痛楚之色,身子顫抖地倒了下去,眼中一片驚駭之色盯著眼前的中年男子,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什麽,可是最後卻隻是剩下“啊啊啊”的痛哼聲。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絡腮男子的臉色就變成了豬肝色,身子在地麵不斷地顫抖,嘴角流出噴塗不息的白色泡沫,看起來淒楚之極。

“我家少主也是你能辱罵的?哼,真是不知死活!”為首中年男子一臉冷厲地盯著身下顫抖不止的洛賽男子,眼中滿是寒霜!

“啊,殺人了!”突然,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然後整個一樓大廳裏的人群都慌亂了起來,很多人都是一臉惶恐地朝著外麵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這個家夥是是誰家的孩子,怎麽這麽沒有禮貌?”看著周圍陷入混亂,驚慌的人群,寒山卻是皺著眉頭,手中的筷子也是跟著放了下來。

蒙太青笑了笑,依然不慌不忙地吃著飯,不過嘴裏卻是笑著道:“小山,快吃飯吧,別人的事我們不管,隻管做自己的事就行。”

“蒙老,你怎麽對什麽事都看得這麽淡啊?”寒山眉頭一挑,一邊轉過頭看著周圍慌亂的人群,一邊不滿地說道。

在他心裏,自然是非常見不慣那種飛揚跋扈,不把別人生命當回事的人的,不過這個社會本就是如此,他也僅僅是因為接觸社會太少,缺乏一些相應的經驗罷了。

這個世界上,又哪裏有那麽多路見不平,挺身而出的人呢?

弱肉強食,強者站在整個世界的最頂端,弱者處於整個社會的最低端,永遠仰視強者的鼻息生活,對於那些強者來說,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為他們服務的,不存在什麽違法不違法,一切都隻是一紙空文罷了。

“啊哈,小帥哥,剛才是你在說我吧?”就在這時,一道脆生生,空靈之極的聲音,卻是在寒山身後不遠處響了起來,聲音裏充滿了一種草木芳草氣息,雖然是在調笑,可是卻無法讓人產生反感之心。

寒山轉過頭看著站在身旁一臉笑意地白衫少年,一點兒也不顯得害怕,正色道:“我剛才所說,沒有針對你,隻是在發表一些看法罷了,你可不要把這些強行往自己身上拉去。”

看著寒山一點兒也不示弱的模樣,白衫少年左手撫弄著腰間別著的碧綠色葫蘆,右手在頭上那一根柳枝上的樹葉間晃動,聲音脆雅道:“我叫烏燦瀾,這位兄弟,還沒請教你高姓大名呢。”

麵對著寒山的冷嘲熱諷,白衫少年卻是絲毫不動氣,抬起頭來,一臉好奇地盯著寒山,開始自我介紹起來。

“我沒興趣管你姓什名啥,我沒時間和你在這裏閑聊。”寒山沒好氣地白了眼前的白衫少年一眼,然後就轉過頭去繼續吃飯,似乎是把眼前的白衫少年當做了空氣一般。

“哈哈哈,你真有意思,我喜歡。”烏燦瀾眼珠子微微滾動,卻是腳步微動,繞到蒙太青身旁,顯得彬彬有禮,“這位老伯,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蒙太青抬頭看了眼眼前的白衫少年,也不拒絕,隨手指了指身旁的凳子,點頭道:“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蒙老。”寒山不滿地看了蒙太青一眼,那眼中的拒絕之意非常明顯,不過蒙太青卻是故意把頭轉向一邊,裝作沒有看到。

烏燦瀾一點兒也不顯得認生,一坐下來,也不管周圍亂哄哄的人群,而是眨動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著寒山,開口道:“這位兄台,請問你貴姓?”

“寒山。”寒山語氣淡漠,隨意地應付了一句,“現在知道了我的名字,你可以離開了嗎?”

烏燦瀾也不動氣,微微一笑,盯著寒山,搖了搖頭,不相信地道:“寒山?你說你叫寒山,你是在忽悠我吧?”

“我沒事忽悠你做什麽,你以為我像你一樣那麽無聊啊?”寒山抬頭冷冷盯著烏燦瀾,眉頭卻是微微皺了起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叫寒山也好,不叫寒山也罷,似乎都和你沒關係吧。”

其實,寒山也不是如此不近人情,尖酸刻薄的人,可是父親的慘死,寒訣的霸道,對於寒山的衝擊非常大,剛才眼前這個白衫少年那屬下的霸道,卻是令得他想起了父親,以及那哪怕是夢中依然讓他恨得牙癢癢的寒訣。

基於不久前所經曆的一幕,寒山對於眼前之人,自然不可能有太好的言語,沒有直接一巴掌把對方扇走,已經是非常好了。

“敢問兄台仙居何處,又要到哪去?”烏燦瀾依然一臉笑意,繼續問道,他自

然不知道眼前這名少年心裏的真實想法,還有那曾經所經曆的一切,

“蒙老,我吃完了,我們走吧,我不想再和這位瘋子多說什麽。”寒山放下筷子,突然站了起來,目光掠過烏燦瀾,眼神中充滿了厭惡。

“大膽,快跟少主道歉,否則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蒙太青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在這時,一道冷然若寒冰,鋒利無比的聲音,卻是在寒山身後響了起來!

寒山轉過頭,卻是發現剛才那位為首中年男子一臉冷然地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眼神中寒意森然,令得周圍的空氣都似乎變得凍結起來。

“古叔,你先下去吧,別管我的事。”烏燦瀾也是跟著站直身子,笑意盈盈地揮了揮手,然後拉著寒山的手道歉道,“寒山兄,對不起啊,古叔就是這個脾氣,你別和他生氣。”

“誰是你兄弟,別亂喊,我寒山可高攀不起。”寒山冷冷地看著烏燦瀾,突然冷笑連連,然後也不理會蒙太青和烏燦瀾,徑直繞過幾張桌子,朝著樓上走了上去。

“喂,等等,你真的叫寒山啊?”烏燦瀾微微一愣,然後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對著寒山的背影就追了上去,然後很快就消失在了一樓大廳。

蒙太青若有所思地看著烏燦瀾臉上佩戴的那一根柳枝,眼神中出現了一抹駭然之色,已經無法掩飾的疑惑。

“烏家的人,為什麽會出現在天獅城?莫非……”蒙太青低頭思索片刻,然後疑惑出聲,喃喃自語道。

三樓,樓梯口。

寒山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過道口,在他身後不遠處,烏燦瀾的身影也是緊跟著出現,那眼中的好奇之色,卻是濃鬱無比。

“寒山兄,你等等。”遠遠地,寒山卻是皺著眉頭,聽著身後傳來的聲音,心裏顯得厭煩不已。

轉過身,寒山有些厭惡地看了眼烏燦瀾,寒著臉道:“我說烏燦瀾,你是不是閑著沒事,一定要來煩我啊?”

寒山心裏非常無語,對於眼前之人如此的不識時務,不懂得看人臉色,他心裏卻是厭惡至極。

“寒山兄,你等等,我有話要對你說,你聽我說說好不?”烏燦瀾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上來,有些期盼地盯著寒山,眼中閃爍著異光。

“你和我有什麽好說的?我可從來沒認識過你。”寒山轉過身,語氣裏滿是僵硬的味道,不過這一次他卻是不再繼續走,而是停了下來,冷冷地注視著走到自己身旁的白衫少年。

“有什麽話你就說吧,我一會兒還有事呢。”看著烏燦瀾張了張嘴,就要說話,寒山卻是不客氣地把他的話打斷,冷聲道。

“寒山兄,你我一見如故,不如就此結拜,你感覺如何?”烏燦瀾有些興奮地盯著寒山,沉默片刻,卻是說出了一句令得寒山瞠目結舌,不可思議的話來。

“我說,烏燦瀾,你是不是這裏有問題啊?”寒山用手指著自己的腦袋,卻是嘲諷一笑,輕輕地搖了搖頭。

寒山心裏納悶不已,自己這是走了什麽黴運啊,竟然碰見個精神失常的人,竟然第一次見麵,就口口聲聲地揚言要和自己結拜,這,這不是荒唐嗎?

“寒山兄,我烏燦瀾沒有問題,我所說的,句句發自肺腑,我是真的想和寒山兄結拜,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烏燦瀾一臉認真,信誓旦旦地道。

“神經病,我懶得理你。”寒山錯愕片刻,冷冷說了幾個字之後,卻是很幹脆地轉身就走,絲毫沒有留戀的意思。

“寒山兄,你等等,我還沒說完呢。”看著寒山很幹脆地轉身就走,烏燦瀾突然麵露緊張之色,快步追了上去。

寒山走到自己所居住的屋門口,右手輕輕的推了推門,然後提起後腳跟,就準備走進去,遠離身後這個煩人的白衫少年。

“寒山兄,等等,等我說完了,保證不再來煩你了。”烏燦瀾走到寒山身後,伸出左手,搭在寒山肩上,急切說道。

“烏燦瀾,你煩人不煩人啊,我都說了沒興趣了,你還窮追不舍幹嘛?”寒山肩膀一抖,卻是很自然地就把對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給抖落,然後皺著眉頭看著對方。

“我和你這樣的人無話可說,你以後別再來煩我了,我以後見你了會有多遠走多遠,不會耽誤你的。”寒山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烏燦瀾,左手食指輕輕地顫動一下,眼中那久久不再出現的暗金色光芒,卻是再次冒了出來。

看著眼前之人那眼中的暗金色光芒,烏燦瀾眼中閃過一絲異光,心中的某種想法更加堅定了,這一刻,烏燦瀾隻感覺到上天對於自己真的很眷顧,竟然能夠碰見這種隻曾在傳說中出現過的人物。

一想到某種可能,烏燦瀾卻是感覺到自己呼吸急促,心裏似乎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要衝出自己的胸腔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