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意切

奉直以為自己答應了娶淩家二小姐,母親就會立刻接若水回來,可是都快二十天了,若水還是沒有被接回來,而且天天來看望他的祖母和母親,也不見了蹤影。

碌兒也被打傷了,找不到可靠的人去看望若水,自己可是答應她第二天就去接的,也不知這麽長時間主仆倆人怎麽樣了。

奉直苦等不到,隻好派人去請祖母和母親,可是她們倆人象商量好似的,不但不見蹤影,還連句答應的話也沒有。

“你去了夫人到底怎麽說?”奉直氣得朝小廝直吼。

小廝嚇得戰戰兢兢:“夫人隻說知道了,再沒說什麽,老夫人也這麽說。”

奉直正要發脾氣,奶娘嚴媽進來了:“公子,別罵了,老夫人和夫人如果肯來,早就天天來看你了,你怪他也沒用的!”

看到自小疼愛自己的奶娘,奉直象看到救星,連忙一把抓住嚴媽的衣襟:“好奶娘,奉直求你了,你就疼疼奉直吧,等我傷好一定好好孝敬你。你去好好求求我娘,讓她快點派人把雲小姐主仆二人接回來,她們兩個姑娘家,人生地不熟,住在客棧裏我真不放心!好奶娘,求求你了!”

奶娘看他急得滿臉通紅正準備爬起來,連忙按住他:“小祖宗,你可千萬別動了,小心傷口又裂開了,再將養一些幾天就要好了,那時想去哪,誰還能攔得住你?”

“奶娘,你再不管我,我可真要下床了,傷口裂了就裂了,反正也沒人心疼,這麽長時間不見老夫人和夫人來看我,可見我是個不招人疼的!”

“別亂說話了,不是我不去,我昨天還去求過夫人,和小廝們說的一樣,她隻說知道了,並不應承去接人,我一個奴才,總不能逼著夫人去接吧!”

奉直急了:“她們不是說隻要我答應娶淩二小姐進門,就接若水進門嗎?我都同意若水做妾了,她們還要怎麽樣?總不能不給我們一條活路嗎?”

“不是不給你活路。而是為你著想才這麽做地!”正說著於夫人帶著丫頭們進來了。

奉直連忙要滾下來行禮。被於夫人強行按住:“你這不聽話地孩子。又想傷口撕裂嗎?你再這麽任性。我可真不管你了!”

“娘親息怒。奉直聽話!”奉直生怕她翻臉。連連應承。

於夫人示意奶娘帶著奴才退下。坐在奉直榻前地矮凳上。歎了一口氣不說話。奉直身著白色地內衫。因為傷口沒有全好。仍然趴在榻上。可以想象他這麽長時間過得有多辛苦。英俊地臉上憔悴了許多。眼眶都陷了下去。眼巴巴地看著母親。於夫人心頭大不忍。

“娘親。奉直年輕不懂事。說錯了話。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奉直答應聽從娘親地安排娶淩家二小姐。求娘親快派人去客棧接若水回家。兩個女孩家。舉目無親。住在客棧我實在不放呀!如果出了什麽事。孩兒一生不得安寧呀!”

於夫人輕輕拉起兒子地手。給他擦去眼淚。

“孩子,你以為你娘真的是那麽心狠的人?客棧那邊我已經派人吩咐過掌櫃要照顧好雲氏主仆二人,千萬不可怠慢,還暗中派了兩個家丁住在隔壁隨時保護她們,她們都很好,你放心吧!娘不為別的,就為你,也要護著她們周全!”

奉直一顆心放回肚子裏,不好意思的抹去眼淚:“謝謝娘,娘待奉直真好,奉直以後一定好好孝敬娘,再不惹娘生氣了!不過,若水她們住在客棧總是不便,還請娘親早點派人接她們回府,兒子也就放心了!”

奉直三句不離接若水回家,於夫人心頭湧上一陣不快,想想還是克製住自己,兒子是最親的人,後半生的依靠,不就是一個小妾嗎,可不值得為了她弄得母子產生隔閡。

“娘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雲氏乃富商家小姐,從小錦衣玉食,奴婢成群,身上肯定有些傲氣和嬌氣,而且商賈之家,自小個禮教不象我們世族周全嚴格。雲氏進府總是為妾,如果恃寵而嬌,不服正室管教,不守為妾的本份,將來不但弄得你家宅不寧,如果遇個厲害的正室,她自己也會討許多苦頭吃。”

見母親誤會若水,奉直急了,連忙拉住她的衣襟苦苦哀求:“娘,若水不是這樣的人,相信兒子,你見過她就會知道。若水單純善良,活潑聰慧,娘如果見過一定會喜歡的。兒子能夠認識她,也是因為碰到了難處舉目無親,多虧她出手相助。求娘今天派人接她回府,兒子求娘了!”

於夫人見兒子為一個女人這樣焦急上火,低三下四的,心裏更不快了。

“你看看你,一個尊貴的侯府嫡子,為了一個女子成了什麽樣子?又是滿身的傷又是見人就求的!娘遲遲不接她的本意,是想晾晾她,磨磨她的性子,也好去掉些富家女的傲氣,進門後恪守家規禮儀,懂得為妾之賤,並不是存心為難她。既然如此,今個就算了,明個是好日子,我派人去接她送到你外祖母家。”

“娘,能不能接回來讓我們見一麵,再送去外祖母家,兒子也好安慰安慰她,這些日子,她們一定擔驚受怕的,兒子放心不下。”

“你放心,接回來我們都要見見她的,再送你外祖母家。”

奉直大喜,這麽多天的心病放下了,有些忘乎所以,拉著於夫人的手撒嬌:“娘,能不能不送若水去外祖母家,兒子舍不得。”

於夫人見兒子一幅賴皮樣子,又好氣又好笑,自家兒子什麽都好,品貌才學皆是上乘,就是一個情字上陷得太深。

“老太太不是說過嗎?送去你外祖母家為了抬高她的身份,當然也是為了讓你外祖母好好**,教她學些世家禮儀,你外祖母是個和善的人,一向疼你,你就放心吧。如果你真為她好,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和老太太已經想盡了辦法,接照於氏家規,正室進門三年之後方可納妾,這樣做也好在你娶妻一年後,讓你外祖母以心疼外孫子,專門納房妾室服侍的名義,讓雲氏風風光光地進門,也不至於被正室欺淩輕賤。”

奉直聽得母親處處為他和若水著想,連忙點頭答應,自然感激不盡,賭咒發誓要好好孝敬母親。

於夫人目的達到,兒子又象以前一樣貼心孝順,也寬慰了許多。

“你的傷勢也快好了,等安排好雲氏的事情,就準備為你訂親,這幾天就去找媒人商議正式下聘的事,到時你可要聽話,按照我的吩咐做。”

奉直此時隻要若水進門,哪還顧得上那麽多,忙不迭答應了。在他的心裏,那個將要娶進門的淩家二小姐,隻是個局外人,根本不能影響他對若水的愛,隻要若水進了這個家門,無論是做妻做妾,有他一心一意愛著她,有他的保護,誰還能給她半點委屈受,最重要的兩人能夠朝朝暮暮,不要再象現在一樣飽受相思的煎熬。

“我一定聽娘的話,也盼著娘盡快接若水回來。”

“這樣最好,為娘的哪個不為兒子打算。等傷好了,去向你爹告個罪,不管怎麽樣,他總是你親生的父親,侯府的家主,你和雲氏的事情老太太已經告訴他了,他也同意了,你還是親自去一下,雲氏雖然進門為妾,到底家主同意了體麵些。”

一聽要見父親,奉直不由得臉上一頓,和父親相處十幾年,恐怕他都沒正眼瞧過自己,這次挨家法,恐怕是有生以來父子倆人談話最多、交集最深的一次。

見他麵色難看,於夫人想起母子這些年受的冷遇,不由得心疼起來:“直兒,聽娘的話,總是親生父子,切莫落下不孝之名與你不利,你還有大好的前程,他已經同意了,你隻是當麵秉明以示尊重而已。”

奉直點點頭,為了若水板子都挨了,去見個麵又有什麽了不起,他又不可能見一次打一次。

“娘,我聽你的就是了,兒子明白,他可以不認我這個兒子,可我卻不能不認這個父親,因為他有好幾個兒子,我卻隻有這一個父親。隻是兒子有一事不明,請母親指教。既然爹爹一心想讓大哥繼承安靖侯的位子,又怎麽會讓我同淩相的女兒成親?如果淩相支持我做世子,不是影響了他的謀劃?”

“直兒,你以為你爹這樣做是為了你打算,那你就錯了。娘以前不想告訴你這些,影響你們父子感情,可是你已經長大了,很快就要麵臨奪嫡之爭,何況你本就是明正言順的嫡子。”

“如果娘告訴孩兒,我還不明白父親為何一直不喜歡我。”

於人點點頭,繼續說道:“你爹這二十多年來沉迷過往,,不但無心家事,更無心仕途,幾乎不與同僚往來,也不屑結交權貴,因為多年無所作為,於朝廷毫無建樹,當今皇上對他也很不滿。我們侯府雖是世族,可也隻是閑散王侯而已,並無實權,在朝中也沒有什麽依靠,一有風吹草動首當其中。這幾年你爹才開始感到不安,生怕受人擠兌,丟了祖宗用命換來的爵位。所以他極力促成你和淩家的親事,也是為了侯府有所依靠,而且如果你和淩家結親,憑淩相的權勢,一定會為你在朝中謀個好前程,必將前途無量,這樣就不會太看重一個侯府世子的位子,就能如他所願落到奉純頭上,他自己也能求個心安,畢竟你也是他的親兒子。”

奉直咬牙切齒地聽完,看來在父親眼裏,自己永遠也比不上大哥了,也永遠得不到從小就渴望的那份父子親情:“謝母親告訴兒子,兒子從今隻是母親一人的兒子。”

於夫人忍不住眼淚落了下來:“好孩子,好好養傷,今個算了,我先去派人去傳話讓雲氏主仆二人收拾隨身物品,明日是吉日,就派轎子接她們進府大家見過,然後送去你外祖母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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