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甩開,毗伽爾踉蹌顛簸了一小步,站直身後愣愣看著前麵這位尊貴奪珠的人。有所領悟的詢問:“你……你是……”咕嚕吞了一口沫液,駭懼的小聲道:“是吐……吐蕃皇……皇上?”
“嗬……”瞧毗伽爾如此害怕,阿真抿著笑點頭道:“不錯!有些智慧,能為豹師三部的主將,巴慈爾不昏。”
卟通……
毗伽爾聽聞是,雙腿頓時疲軟,無法自主的卟通想要跪地。是了,是了!他怎麽就沒看出來,能與遼國智王稱兄道弟,而且身上那種唯我獨尊的氣勢,和吐蕃皇後如此的緊著。除了吐蕃皇上外還會有誰?他早該想到,早該想到呀。
“外……外臣罪該萬死,請……請吐蕃皇上治罪。”毗伽爾老臉大哀,悔不當初啊。竟然下沉香於吐蕃皇上,他六十二部族的英魂皆背於他身上了。
“好了,起來吧。”阿真知道他害怕什麽,抿著笑扶起嚇的三魂七魄都不見的毗伽爾,“沒事,本皇肚量沒那麽小,不會派兵攻打你黑汗的,放心吧。”
“謝吐蕃皇上,謝吐蕃皇上。”差那麽一丁點他黑汗就血流成河了,毗伽爾喜極而泣,如對待再生父母般連連向阿真躬拜道謝。
能令人處在極度害怕與恐怖的不是殺死他,而是用他們心中最怯忌的事情來威脅他,真是永恒不變的真理。人都有弱點,隻要掐準其命脈,任你再如何的錚錚鐵骨,再如何的威武不屈。怕也要崩潰,怕也會嚇的直哆嗦。
深明這通道理的阿真吮著笑,朝連連躬謝的毗伽爾喚道:“好了,好了。”
“謝吐蕃大王。”處在恐懼中的毗伽爾不敢造次。
從頭把他看到腳,再從腳認真看回頭。阿真指著他腦袋上的半邊毛讚道:“此發型,真可謂曠絕古今,出類拔粹。”讚完拔了拔半邊頭發上的小辮結,好奇問道:“此發你是如何想出來的?”
“呃?”處在心膽俱裂的毗伽爾見吐蕃大王討論他的頭發,狐疑的小心覷了前麵的阿真一眼。見到他麵目詳和,才鬆了一口氣回道:“回吐蕃皇上,此發型是我豹師象征。”
“原來如此。”觀看如此非同尋常的腦袋,阿真好奇問道:“聽聞你們有什麽虎師、鷹師、豹師。然後還有什麽咄陸部,七七八八的。”
“是。”毗伽爾據實說道:“是有這些師部。”
“喔。”比劃走廊笑道:“咱們走走,邊走邊講。”
“是。”毗伽爾不敢說不,渾身濕淋的跟著他大爺向寒雪之中遊走而去
悠哉遊哉信步於寒雪之中,阿真睇看了身邊的非主流一眼,含著濃濃笑意說道:“其實我挺想去你們漠北逛一逛。”比著天際夢幻說道:“催虐的漫天風沙,連綿的土丘堡壘。騎上駱駝把自已包裹的嚴嚴實實,穿過一坐坐土丘,越過迷人的沙漠荒野。”
跟在身邊的毗伽爾心裏兀突,連連躬謝邀道:“如吐蕃皇上得空,千萬到我黑汗一遊。”隻要不是想侵略他國土,他黑汗必定會把他敬奉的如老爹一般。
“一定一定。”阿真心情很好,點頭說道:“本皇一定得去住住你們的牙帳,騎著駱駝好好看看漠北風光。”
邀請的毗伽爾聽到牙帳這兩個字立即愣怔了,疑惑的叨念:“牙帳?”
無發現他亦樣的阿真把正曆與這裏弄混了,欣喜的點頭說道:“就是你們沙漠中的雄鷹,偉大的大可汗居住的大氈房——牙帳。”
“沙漠中的雄鷹,偉大的大可汗?”毗伽爾一顆冷汗從半邊毛的腦門滑下,這個世界上能稱偉大雄鷹的,除了遼國還有誰?他們黑汗沒有雄鷹,禿鷹倒是有一群。
把正曆與這個世界搞亂的阿真,見身邊的人如複讀機一般,惑疑的扭頭詢問:“毗伽爾,怎麽?不歡迎我嗎?”
“不不不。歡迎,當然歡迎。”滑下大汗的毗伽爾連連搖頭,咽了咽喉嚨小心說道:“吐蕃皇上,黑汗沒有牙帳,也沒有雄鷹。”
“咦?”聽到這話,阿真一愣,停下腳步打量他,狐疑問道:“沒有?”
“沒有。”毗伽爾搖頭緊急說道:“外臣的可汗是巴慈爾,宮殿設於八刺沙袞。”說到這裏,小心亦亦輕睇了看他的吐蕃皇上,輕輕搖頭,“沒有什麽牙帳,也無雄鷹,更無偉大之說。”在他大爺前麵,誰敢稱偉大呀。而遼國強大,除他吐蕃外,誰敢自稱雄鷹。又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沒有?”阿真不可思議的指著他大聲道:“你們有所謂的虎師、鷹師,而且還有咄陸部等,怎麽可以沒有這些?”
毗伽爾見這位爺聲音突然大驟,頓時嚇了他一大跳。立即哀著臉訴道:“是有這些部族,可可……”真的沒有呀。
見他吞吞吐吐,阿真眯眼打量眼前這個非主流,狐疑問道:“你們所謂的虎師、鷹師,是不是都是所部的貴族統領?”
“是的,是的。”當然是貴旗統領,然道會是平民去統領嗎?吐蕃皇上問的是什麽話。
阿真見他應是了,點頭再問:“除咄陸五部最為強悍外,你們還有五弩失畢部,而弩失畢則有五大俟斤,沒錯吧?”
“這……”毗伽爾是土生土長的黑汗人,對於本國的曆史可是熟爛,但是在這裏卻一度被搞糊塗了。
“吐蕃大王,我們黑汗咄陸部最為強悍嗎?有什麽弩失畢部嗎?大俟斤是什麽?”毗仳爾愣愣的反問。
詢問他的阿真聽他傻愣的反問,身板立即不爽的向後傾仰,不可思議的喝道:“是我在問你,怎麽變成你問我了?”這個黑汗是什麽鬼國家?不是說前身是突厥嗎?
“是是是。”突然被喝斥,毗伽爾很是疑惑的搔了搔沒毛的那半邊腦袋,搖晃著大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真的不曾聽聞有所謂的弩失畢部,也未曾聽聞有所謂的俟斤一詞。”
阿真見他這麽堅定的說沒有,眯著眼詢問:“你是突厥人吧?”
“呃?”毗伽爾頭腦一團槳糊,狐疑看著眼前的大爺,更正道:“外臣是突厥族黑汗人。”剛才他不是一直黑汗,黑汗的叫嗎?吐蕃這個皇帝有毛病吧?
同樣被搞暈的阿真瞪大著眼珠看著毗伽爾,猛然想起這個見鬼的世界與正史完全是兩個世界。晃了晃暈炫的腦袋,比著前麵繼續朝前遊走而去。
“對了。”走著走著,阿真突然想起件事,好奇的詢問道:“曾聽聞你們漠北的有許多馬匪,這些馬匪可以瞬間將人剔成白骨,可有此事?”
快冷死的毗伽爾,沒有他那種閑情意致,縮抱著自已回道:“遊連於大漠與野原上的馬賊是不少。”說到這裏,搖了搖頭再道:“至於把人剔成白骨,不單是馬賊,許多逐水草而居的漠人與原人都會。”
“喔。”聽到許多人都會,阿真更好奇了。“說來聽聽。”
“這有什麽。”毗伽爾雖然不明白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麽,可卻也據實回道:“不單是我黑汗,吐蕃與遼國的眾多牧民也都會。”
“我吐蕃與遼國也會?”聽聞此話,阿真挑起眉頭詢問:“等此曠世絕功,不隻是你黑汗才會嗎?”
“當然不是。”毗伽爾搖頭道:“吐蕃與遼國曾也是逐水草而居的部落,對於宰殺牛羊剔骨蒸湯,全都也是一把好手,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全都是牧民出身,把牛羊馬匹剔出一副完好的骨骼有什麽難的。
聽完他的話,阿真一愣。失笑更正道:“毗伽爾,我說的把人剔成白骨,不是這樣剔的。”
“那吐蕃皇上的意思是?”不是這樣剔,要怎麽剔?
“揮舞手刀,在人身邊轉上幾圈,瞬間便把活生生的把人剔成一副骨骼。”
“不可能。”毗伽爾想也不想的搖頭回道:“絕對不可能。就算再熟練的屠牧,也須剔三刻鍾,怎麽會有轉幾圈就剔的隻剩骨骼之事。”
“沒有嗎?”電視劇把牛都吹暈了。
“絕對沒有。”毗伽爾非常堅定,信誓旦旦道:“如真有此神人,把外臣抓去讓他剔都行。”
阿真看了看他,結束這個話題說道:“你整日去禮部上貼,為的就是見本皇,現在見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毗伽爾聽聞他要放他回去,頓時非常敬重的向前急趟了兩步,然後轉身跪地高呼:“奉巴茲爾可汗之命,外臣毗伽爾代國君可汗拜見吐蕃大王。吐蕃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心,有心。”負手的阿真眉開眼笑的喚道:“起來吧。”
“謝吐蕃皇上。”
“代本皇向其可汗轉答感謝之意。”說完轉身朝沙虎喚道:“把黑汗使節放出,再令禮部接收其貢俸之物。”
站身的毗伽爾聽聞此話,大喜的立即再跪磕:“吐蕃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收下黑汗這個屬國,阿真撂笑說道:“回國後與茲巴爾說,如有空叫他來王廷與我說說話。”
“是,外臣必把吐蕃皇上之話一句不漏轉告可汗殿下。”
“好,去吧。”
“謝吐蕃皇上,外臣告退。”因禍得福呀。毗伽爾萬萬也沒想到,他想殺的人竟然是吐蕃皇上。而這位吐蕃皇上真不得了,非旦無降任何罪,還不計前嫌的接受他黑汗的覲見。別的不必說,單其胸襟就無人可比擬。
抿笑的阿真見鷹衛與毗伽爾離開了,立即用手揉了揉僵硬的笑臉。深深的感歎這個吐蕃皇上真不是人幹的,無時不刻都須保持虛偽與虛假。
蒙蒙白雪不停飄絮,給空曠且幽靜的內園添上了一絲幽冷。
巨大的花園鮮花枯敗,敗葉枯滕上厚厚染著白蒙的冰晶,清晨的寒風冽冽刮過柳枝枯梢,卷落層層冰雪。
所有人一走,哀草枯園內更是磣冷寒涼。
站於天宇下的阿真,抬起手掌仰天感受著點點冰涼的輕觸。靜靜佇立於迷茫的天宇下,好一會兒他才收回手掌,輕輕籲出一口寒氣,漫無目標地探搜這個巨大的內園。
林府很巨大,無比的巨大。別的不說,單就婉兒她們居住的內菀都須逛整整一天,且還不包括山川林湖。
內園隸屬於內菀,其占地之廣自然不在話下。
雖說是林府,可阿真隻知道他的府抵小皇宮一號,具體的格局是怎麽樣,卻是蒙蒙憧憧。因為他每次回府,他不是在大廳就是在內菀。不說別的,單就西、南、北院他都沒有踏進去過。
所以……
“草!”輕聲咒罵,阿真大窘的搔了搔腦門,朝白茫茫的四周投去無數暈眼,頭昏眼花的腦袋流下一顆大汗,竟然在自已的府裏迷路了。
雪依然不停飄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阿真攏了攏身上的白貂披,如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撞。
四周處在白茫茫的世界裏,位於環月閣樓南邊的梅鬆林中,他分不清身在哪裏的穿俊在密密的梅縫鬆隙間,貂披所過之處,依附在白梅上的晶雪被折騰的層層掉落積雪堆中。
“媽的。”凶惡的咒罵了一句,阿真非常不爽的扯過被樹枝勾住的貂披。咧咧破罵:“這個府是誰建的,真他媽的吃飽沒事幹。”好端端的在這裏弄一大片鬆梅幹什麽?
如欽天司聽到這番話,肯定會痛哭流涕,哀聲泣呼。這不是一般的梅鬆啊,這些梅鬆可是特地從天山移來的風水梅鬆。這三萬二千株,可是五千名兵士長途跋涉,為他大爺不遠千裏運送而來的,而他大爺不知他們其中的辛酸也就罷了,竟然還在這裏吃米不知米價。
連日的雪令林間的積雪厚了起來,輕輕踩進的腳步須重重的提起。所以阿真非常的累,非常的辛苦。
咒罵連連穿縫過隙的大爺,如果知道就在他左邊五十步開外,有一條暖玉石鋪成的平坦小道,小道上的白雪被整齊的掃到路邊,非常的好走,非常的舒服,不知這位大爺會不會跳腳吐血。答案是肯定的,可是密密麻麻的梅鬆,外加霧茫茫的白雪摭住了他的雙眼。所以……
“他媽的。”一句咆含憤怒的三字經又在詭靜的林中響起。重重拔起深陷進厚雪中的大腿,感覺跑進靴子裏的融化的冰冷,阿真的老臉不發紫也得發青。原本很好的心情,已被頭上大冒的煙搞沒了。
艱難,艱難,萬分的艱難。
又半個時辰過去,大罵自已吃飽撐著沒事幹的林阿真,七孔冒煙地狠瞪著腳下的這條暖玉石路。無法相信的扭頭朝林子邊延綿向遠處的石路眺去。
“我草*。”一句抓狂的怒罵劃過天際,鐵青的臉冒著青煙,無法相信他千辛萬苦、翻山越嶺、顛簸崎嶇的那一段路,竟然是冤枉路。
“媽的。”洶湧怒罵完,七孔噴氣的恨恨轉身。發誓一定要把設計此府的人抓起來剮皮,好端端的沒事給弄出一大片梅鬆林子,這不是要他的老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