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忙上前攙扶她,“奶奶,您怎麽突然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接您啊。”
“突然麽?”
曾祖母笑起來倒是和善,哪怕九十多歲高齡,說話卻清楚得很,“我再不早點回來,你們怕是要把我曾孫媳婦弄死嘍。”
周母的臉色頓時一僵。
“曾祖母。”
曾祖母看向麵前的男人,頓時笑起來,“哎呦,我的曾孫呦!”
周延梟走過去彎下腰,“您別激動,當心身體。”
“曾祖母回來,怎麽不見霍慈人呢?這點規矩都不懂?”周母沒好氣地訓斥了聲。
滿院子都是周家的人,聽到這話立馬噤聲。
曾祖母忽然回眸,眼神裏透著幾分淩厲,“你婆婆都沒開口,輪得到你說話?”
被反過來訓斥了一句的周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曾祖母。”一聲輕柔的女音傳來,眾人看去。
女人仿佛踏著清晨最薄的雲霧而來,鴉青色的旗袍凸顯著她寧靜的氣質,她款款而來,扶著曾祖母的另一邊手臂,與周延梟一起。
曾祖母這是第一次近距離看著霍慈,上下細細地打量著。
好半天,她才點點頭,拍了拍周延梟的手背,“孫兒好眼光。”
霍慈頓時嬌笑起來,頗有幾分女兒家的嬌羞,“謝謝曾祖母誇我。”
一家人來到周延梟和霍慈的主宅,旁支家族的人要去準備午宴的事,主家人則進來陪同。
“奶奶。”肖瀟這時候上前,溫柔地開口。
曾祖母瞧著肖瀟,疼愛地問:“身子好些沒?”
“已經沒事啦。”肖瀟的笑容很是純淨。
曾祖母看著周圍的一堆人,旋即揮揮手,“那就好那就好,你們不用圍著我,該幹嘛幹嘛去。”
周五叔與周二伯則先一步去了宴會廳,留下的都是曾孫這一輩的陪著曾祖母。
人年紀大了,自然喜歡看兒孫滿堂,周雁封嘴巴甜,逗得曾祖母笑個不停,“油嘴滑舌!”
而霍慈則安安靜靜的陪在一旁,也不隨意插話,往那一坐,卻依舊忽視不了她才是如今周家女主人的事實。
等午宴準備好,曾祖母被眾人圍著往前走,霍慈獨自一人跟在後麵,周延梟已經過去宴會廳。
“小慈?”
曾祖母突然轉身對她招手,霍慈抬眸走過去,“曾祖母。”
“你扶著我走。”
而原本跟在曾祖母身旁的肖瀟隻能退後。
這讓其餘人都看在眼裏,曾祖母似乎很喜歡霍慈?
直到進了宴會廳,曾祖母緩緩坐下,其餘人還在忙碌給曾祖母接風,唯獨安靜的隻有她們這一桌。
曾祖母突然道:“你跟你婆婆關係不好?”
霍慈微怔,笑著搖頭:“挺好的。”
“別撒謊了。”
曾祖母仿佛看透了她,“我都不喜歡她,你還能喜歡她?我那個兒媳婦的眼光也真是差勁透了。”
自己的手突然被曾祖母拉過去,老人滿臉慈愛,“放心,有曾祖母在,她們兩個不敢再欺負你的,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霍慈嘴角微抽。
“玉梅啊。”曾祖母喊了句。
那邊正在聽別人阿諛奉承的周母立馬回頭,滿臉喜色過來,“奶奶?”
曾祖母對著麵前揚了揚下巴,“給我倒杯水。”
周母哪裏敢不從,“是。”
等倒完水,曾祖母卻擰眉,“小慈的杯還空著呢,一起倒了吧。”
這一幕讓附近的周家人心頭均是一跳。
讓婆婆給兒媳婦倒水?
見周母不動,曾祖母問:“怎麽了?”
霍慈卻起身,主動接過水壺,“曾祖母,我自己來就行。”
“放下。”
曾祖母的口吻忽然加重。
周家所有人全部安靜了,哪怕十幾米開外的人也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聽著如今周家輩分最大的女人發號施令。
霍慈頓了頓,隨後將水壺放下。
曾祖母盯著周母,氣場跟周奶奶一比,絕對碾壓,“倒水。”
見狀,周母哪裏敢不倒,隻能硬忍著心裏的憤怒給霍慈的水杯裏填滿了水。
等她倒完水,曾祖母才突然皺眉,自責道:“瞧瞧我,習慣了規矩的生活,有時候就是糊塗,讓你給你兒媳婦倒水,真是……”
“別怪奶奶,奶奶打小就在這樣的管教下長大的,奶奶那時候,家裏任何人都不敢對主母不敬的,什麽是主母?就是給你們活路的女主人,對吧?”
曾祖母看向周奶奶,周奶奶立馬點頭:“是的,媽。”
“嗯。”曾祖母笑了,“你當家做主那些年,媽沒插手過你的事吧?”
周奶奶趕緊搖頭,“沒有。”
“是了。”曾祖母看向周母,“跟你婆婆學著點,不該管的事兒別多餘。”
周母臉色難看極了,“知道了,奶奶。”
瞧著素來盛氣淩人的周母都這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其餘的周家人哪裏還敢喘大氣?
周家的確等級森嚴,但並不會輕賤你,隻是當家人就是當家人,太太就是太太,必須要尊重。
“周雁封。”
被點到名的周雁封忙站出來,“曾祖母?”
“聽說你剛相親了姑娘,怎麽,沒看上?”
周雁封緊張得不得了,“是的,曾祖母。”
“是沒看上,還是你有女朋友?”曾祖母眼神鋒利。
“沒有女朋友,就是不合眼緣。”周雁封中規中矩地回話。
如此,曾祖母才滿意,“別搞那些個花花事兒,周家的孩子品行不得有差,但凡抓住一個,就自己滾出去,周家的家教可不是說著玩的,記住沒?”
所有周家年輕一輩的子女彎腰:“記住了,曾祖母。”
“行了,吃飯吧,我都餓了。”曾祖母揮揮手。
等接風宴會開始後,肖瀟突然開口:“小慈,你會才藝,要不要給曾祖母表演個節目?”
霍慈多看了眼肖瀟,下一刻她緩緩起身,“曾祖母,小慈才疏學淺,就獻醜了。”
“好好好。”曾祖母特別高興。
走到台上,周家人的目光全部落到她身上,按照吩咐許成安搬來了一把古箏。
當古箏的音色飄出來時,底下的曾祖母眼裏盡是滿意,她聲音也不小,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
“看見沒?這是大家閨秀,是你們的太太。”
所有人應答:“是。”
倒是周延梟靠近老人,低聲道:“曾祖母,那是我的太太。”
曾祖母笑著瞪了曾孫一眼,“你啊!”
台上的霍慈彈得行雲流水,氣質優雅,絲毫不怯場,並且臉上一直掛著笑對著曾祖母。
直到一曲結束,曾祖母帶頭鼓掌,“不愧是我的曾孫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