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的態度，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這是明擺著向著霍慈的。
等霍慈坐回來，曾祖母與她挨著，低聲道：“看見了嗎？”
霍慈不解，“曾祖母，您指的什麽？”
“這些人。”曾祖母沒吃什麽，視線掃過所有人。
“你是周家的太太，比任何人都有權利支配這裏的一草一木，你得拿出你的氣勢出來，曾祖母的思想封建，活了快百歲也改不了了。”
霍慈心裏有股子說不出的滋味，她點頭：“謝謝曾祖母。”
她做的這些是為了什麽，霍慈當然看得出來。
曾祖母看向她，“謝我啊，那就快給我生個玄孫啊。”
聞言，霍慈不由得看向曾祖母另一側的周延梟。
周延梟笑說：“不急，還年輕。”
“你哪兒年輕？”曾祖母瞪他，“都快三十歲了。”
周延梟隻能應答：“我會努力的。”
曾祖母這才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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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結束。
曾祖母日後自然要住在主宅裏，但住得會有點遠，在湖崖附近的一套別墅裏。
把她送過去後，曾祖母道：“小慈，你留下陪我說說話。”
周延梟猶豫了下，“那……我先回去？”
曾祖母揮揮手，“回去吧。”
這別墅裏早就安排了傭人和保鏢。
霍慈扶著曾祖母走進門，客廳裏有幾尊佛像，曾祖母直奔著佛像過去，點燃了幾支香拜了拜，香氣頓時繚繞在了客廳裏，白中泛著青光。
“你們下去吧。”曾祖母坐回來時示意那些傭人。
等客廳裏隻剩下她們兩人時，曾祖母靜靜地看著她，“我回來之前，聽說了一些事，你跟曾祖說實話，你是不是不愛延梟啊？”
霍慈怔了一秒鍾，就在要回答時，曾祖母先一步道：“別騙我這個老婆子。”
活了快百歲的人，什麽看不清呢？
她看得出曾孫滿眼都是這個姑娘，可這個姑娘的眼睛裏太清澈了，清澈得什麽都沒有。
霍慈沒有再回答這個問題。
“你知道當初全家人都不同意延梟娶你的時候，是我出麵幫他的麽？”
霍慈抬眸，有點意外。
曾祖母笑了，“因為我覺得你特別像我，延梟打小就在我那兒，他有什麽心事都會跟我講，這次我回來也是延梟提的，玉梅畢竟是他媽，許多事他不好出麵說，但我是玉梅的奶奶，我收拾她就順理成章多了。”
聽到這番話，霍慈的心髒顫了下。
“他跟我說，你不愛他，跟我說了許多你做過的事，我當時就想啊，這丫頭真像我。我跟你曾祖父也是這樣的，那都是七十多年前了，他那時候是個一方的地主，提到他名字就沒有不害怕的，可我是個正兒八經的閨秀，他硬是把我綁到周家來，我逃啊自盡啊，都沒用。”
曾祖母像是笑了，“那個傻子就差給我跪下了，他跟我說……能娶到我是他做過的最正確的事，為了我他開始識文斷字，做好事造福百姓，說來也奇怪，他死的時候……”
“我竟然想跟著他一起去了。”
“人活一輩子，你永遠不知道意外什麽時候來，別等到時候再後悔，老天爺怎麽可能給你後悔的機會呢？”
曾祖母歎口氣，“後來啊，我一個人帶著兩個兒子，撐著周家，許是都隨了他的癡情，周家這幾個孩子，各個都那樣，尤其延梟最像他曾祖父，心狠又癡情，為了愛的女人命都能不要。”
“小慈。”
她看向霍慈，眼神溫和無比，“就當曾祖母求求你，看在曾祖母沒幾年活頭的份兒上，你給他一個機會試一試，你別把他擋在心門外，好嗎？”
“曾祖母。”霍慈喉嚨發緊。
曾祖母拍了拍她的手，“不用多說曾祖母也能理解你，我太清楚你在想什麽了，但曾祖母是過來人，我平心而論，延梟很優秀，他是我最滿意的一個孫子，你嫁給他，先不提意難平的事，其餘的你一定都很滿意，對吧？”
霍慈垂下眼簾。
是。
周延梟的確哪裏都很出眾。
“延梟做事狠，他做過的事曾祖母都知道，可事情發生了，現在怎麽辦呢？曾祖母的確有點強人所難了，隻是厚著臉皮請求你，給他一個機會，你試試，如果實在不行你再考慮，好嗎？”
見霍慈但笑不語。
曾祖母笑了，“你是個好孩子，曾祖母看得出來，慢慢來，沒關係的，隻要你能讓他看見你，他就很高興了。”
“曾祖母，我給您讀佛經吧？”
曾祖母詫異，“你會讀這個？”
她母親過世的第一年，她就是靠讀佛經熬過來的。
接下來，霍慈恬靜的聲音徐徐地閱讀著佛經，曾祖母竟然躺在客廳裏睡著了。
她放下佛經，給曾祖母蓋了一條毯子，然後無聲離去。
等霍慈回到別墅後，周延梟才從二樓出現，他坐到曾祖母的身旁，而原本熟睡的曾祖母也坐了起來。
曾祖母望著窗外，臉上盡是對世俗的通透，“延梟，你要對她好一點兒，她很不容易了，曾祖母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周延梟垂眸不語。
他一直都知道霍慈不愛他，這段時間的變化讓他心慌。
而那會兒霍慈的反應足以證明，霍慈並不是愛上他了。
她要麽是絕望了，要麽就是在預謀著什麽。
可明明給了她門禁卡，她卻什麽都沒做，這讓周延梟心裏更不踏實。
“延梟，不論以後你們如何，在一起一天就要對人家好一天，不能做對不起人家的事知道嗎？曾祖母知道你工作忙，有些應酬不可避免，但要守得住自己。”
周延梟抬眸，“我不會背叛霍慈的。”
“如果她實在不愛你，你也放人家一條生路。”
可說到這句話，周延梟沉默了。
讓他放手？
放開霍慈？
他做不到。
感受到曾孫的沉默，曾祖母心領神會，“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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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邊的霍慈正朝著花園去時，恰逢遇到了周母和肖瀟。
“小慈。”肖瀟和善開口。
霍慈對著二人點點頭，旋即準備與她們擦肩而過。
“你站住。”周母一聲嗬斥。
女人停下步子，微微回眸，她的目光裏落著數不盡的漠然，“婆婆有事麽？”
周母走到她麵前，心中的厭惡都爬到了臉上，“如果不是延梟喜歡你，我就是這輩子斷子絕孫，我也不會讓你進周家的大門，就憑你，一個整日在外拋頭露麵的戲子，也配做我周家的兒媳婦？估計是你那個過世的媽給你帶來的福分吧。”
“我警告你，別仗著太夫人回來，你就覺得你可以高枕無憂了，我……”
周母的話還未曾說完，就被霍慈打斷：“婆婆，我記得我上次提醒過您，不要對我媽媽不敬。”
女人的嗓音充滿了冰冷的質感。
聞言，周母得意地笑起來，“死都死了，還裝什麽孝順？你那麽孝順，你怎麽不知道討好你的婆婆！”
“啊——”
一聲痛呼乍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