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上的肖瀟也嚇到了,她忙伸出手,試圖安撫那個神情陰冷的女人,“霍慈,你別激動,你先……”

素來平靜待人的霍慈,這會兒居然死死地抓著周母的衣領,將人拉到麵前,那麽危險的目光,正盯著麵色蒼白的周母。

“道歉。”霍慈忍著憤怒。

周母嚇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快喊人!快喊人啊!看看這個不孝兒媳在對我做什麽!”

“啪——”

又是一巴掌!

曾經周母落在她臉上的巴掌,如今霍慈全都還了回去。

周母被打得一個趔趄,當即跌倒在草地上,她捂著左臉,不可置信地盯著霍慈。

女人居高臨下,纖細的身板卻仿佛凝聚著巨大的氣場,“你的自私遺傳給了你的兒子,你不願意讓我嫁過來?你以為我願意嫁過來?你討厭我無所謂,可你太不長記性,依舊張嘴閉嘴侮辱我母親。”

“霍慈!”肖瀟喊了她一聲,因為她看見霍慈正在一步步朝著周母走去。

“霍慈,她到底是你婆婆,你不能動手!禮儀孝順你要知道!”

“你閉嘴。”

霍慈皺眉看向肖瀟,“你以什麽身份來教育我?周家養女?”

“你放肆!”周母大聲嗬斥,“你這個沒規矩的……”

可還不等周母爬起來,霍慈一腳踢了過去,毫不顧忌踢到了周母哪裏,隻看著周母痛苦地捂著腹部。

她冰冷地望著眼前的兩個女人,心裏的憤怒和仇恨快要噴出來,“惺惺作態,假情假意。我真希望周家哪天就破產讓你們流落街頭。”

看著她們那樣憤怒,霍慈反倒是笑了,“我的好婆婆,您再讓我聽見您侮辱我母親,我一樣會照打不誤,您最好還是把我說的話刻在你的腦門上每天都看上一眼。”

“無法無天!”周母氣得不輕,“真是無法無天!家門不幸啊!”

“阿荒。”女人輕輕喚了一聲。

後麵一直像個木頭站著的阿荒走了過來,“太太。”

“把我的婆婆送回她的住處,關半個月,沒我的同意,她不能離開她的家門。”

周母爬起來,猙獰著麵目尖叫:“你要關我?!霍慈你是不是活夠了!我是周延梟的母親!!”

霍慈涼涼地瞥她一眼,“你要不是周延梟的母親,我反而會對你手下留情一些。”

“你就仗著我兒子喜歡你是吧?”周母恨不得打死這個女人!

她卻笑了。

喜歡她?

她曾日夜求神拜佛,希望他不要喜歡她。

“放開我!!”周母劇烈地掙紮著阿荒的手,可根本沒用。

看著周母被帶走,肖瀟像是生了氣,“你就不怕延梟生氣麽?”

霍慈垂眸,“你覺得我怕什麽?”

肖瀟渾身一震,看著她久久說不出話來。

是啊。

霍慈沒什麽好怕的。

她什麽都沒有了,她已經沒有軟肋了。

唯獨剩個讓她牽掛的弟弟,可一旦她的弟弟不在了,她也不會再苟活。

這一點周延梟似乎知道,所以他對霍衍很好。

-

傍晚。

許成安把那會兒的事兒匯報給了男人。

周延梟沉默少許,“太太怎麽樣?”

許成安說:“太太很好。”

就此,周延梟再也沒過問這件事。

-

夜晚。

霍慈洗完澡躺下看書,等周延梟忙完過來時說:“手頭的事情忙完了,帶你出去玩?”

女人的視線從書上飄向他,帶著絲絲溫和,“去哪裏?”

“去海邊吧,預定了直升機,帶你看看海。”他道。

霍慈眼波流動,“好,都聽你的。”

“別看了,晚上看書對眼睛不好。”他拿走書籍,等霍慈躺下後,就側在她身旁用手輕輕拍打著她。

自打他們同床共枕以後,周延梟經常會這樣守著她入睡,多少次霍慈都沒睡著,閉眼感受著他的呼吸。

這次同樣的,霍慈睡不著,腦海裏總是回**著已經步入耄耋之年的曾祖母白天對她說的話。

他的苦,似乎從不會在她麵前展現。

“霍慈。”

耳畔是他的呢喃,他像個海麵上孤獨飄零的紙船,沒有方向,沒有歸宿,那樣的無助。

霍慈睜開了眼睛,“嗯?”

“你喜歡我一下,好不好?就一下……”他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那麽清晰……

霍慈動了下頭,透過黑夜,她看見側躺在她身旁的男人,眼角的淚滑過鼻梁,又跑到了另一隻眼睛裏,而眼淚之後,是濃濃的無助和不安。

太清晰了。

清晰到她根本不需要怎麽去揣測就看得清。

他在哀求自己。

霍慈怔了許久,“怎麽突然這麽說?”

“我知道你在騙我。”周延梟嗓音暗啞。

如果是別的事,他或許會忍得住,可每當想起霍慈並不愛自己,還不知道在預謀著什麽,他經常會睡不著,坐起來看著她,看見她睡在自己身邊,他心裏的不安才能淡一些。

霍慈瞳仁輕閃,也側過身與他麵對麵,她伸出手摸著男人的臉頰,她笑說:“別胡說八道。”

周延梟突然抱緊她,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裏似的,他的顫抖霍慈感覺得到。

男人的哽咽爬上了她的心尖,“霍慈……”

千言萬語,在這一刻,突然都沒了聲音。

他不敢再說愛她了,他怕霍慈會覺得有壓力,可那種情緒始終糾纏著他,讓他也覺得窒息。

周延梟自認為自己還算聰明,可為什麽他就是不能做到讓霍慈不討厭自己。

“霍慈,你遲早有一天會跟我離婚的,對吧?”他的語氣像是怕極了。

沒來由的,霍慈的心髒擰了下。

她閉了閉眼睛,“不會。”

“真……真的?”周延梟仿佛不敢相信。

“我不會跟你離婚。”

這句話,多動聽。

周延梟抱著她,臉上的情緒霍慈看不到,自然也就看不見他無聲掉下來的滾燙的淚。

是激動,是狂喜。

哪怕隻是不離婚而已,他也覺得特別知足。

“明天我就帶你出發,陪你出去玩。”

“工作不忙了?”

“都處理好了。”

他把後麵一個多星期的工作都擠在這幾天完成,就為了能陪她出去散散心。

有時候周延梟在想,隻要霍慈願意接受他,他什麽都願意陪她嚐試。

霍慈眼底的清明沒有波瀾,“周延梟,如果有一天,我意外死了怎麽辦?”

那一刻,周延梟的目光空洞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