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吊繩一次最多帶兩個人上去,把人放下後,才能再次下落。
為了抓緊時間,在周延梟幫霍慈固定身子的時候,許成安直接把他推向前,不顧狂風把繩索固定在周延梟的身上。
“許成安?!”
許成安一雙手都在發抖,“是老爺養活我長大的,先生你先上去,你是周家的頂梁柱,你不能有事!那邊我很快就能上去!”
另一架直升機已經把劉夢君送了上去,其餘的保鏢也接連被懸吊繩拉走。
當懸吊繩一點點升上去。
遊艇上卻隻剩下許成安一個人了。
可許成安非但沒有害怕,還目送著周延梟與霍慈緩緩上升。
下一刻,許成安扭頭奔著另一架飛機的懸吊繩上爬。
在直升機一邊掛著懸吊繩一邊移動離開原地時,不出半分鍾,那輛遊艇就被一個巨大的海浪瞬間拍飛,然後沉入了海底!
太可怕了……
再慢一點,再慢一點他們就……
空中,周延梟緊緊地抱著她,胸膛裏的心髒跳個不停。
他怕極了,怕霍慈有事。
可海風逐漸變大,直升機左右搖擺,連帶著懸吊繩的他們也四處飄**,像是在**秋千。
以防他們二人出什麽意外甩出去,直升機上的人以最快的速度上升懸吊繩。
霍慈一直看著前方的海麵。
不,那已經不是海麵了。
是海牆。
海水鑄成的牆!
仿佛將海麵一分為二,上空的烏雲壓得很低,飛鳥成群結隊地亂飛逃離,海麵波濤洶湧,許多明明活在深海的魚竟然都被掀到了海麵上。
而同一條平行線上還有人在開著飛艇拚命地逃離。
視線所到之處,均被黑暗吞沒。
大自然的力量太恐怖了。
就在這時,一陣頓挫讓兩個人同時往上看。
隻見直升機上麵的人眼睛瞪得老大!
懸吊繩因為速度太快,又因為左右晃動,居然出現了裂痕!
那麽粗的繩子竟然斷裂了……
可想而知風和阻力有多大!
“完了完了……”
直升機上的人大喊:“過來幫忙把人手動拉上來!快一點!”
再晚一點,海風與海嘯逼近,風力足以把直升機都掀飛!
可如果隻顧著飛走不拉人,以繩子斷裂的程度看,他們兩個肯定會在中途掉進海裏!
周延梟注意到了斷裂的地方,雖然看不太清,卻也感知到了繩索有了斷裂的痕跡。
救援人員在用人力往上拉。
速度非常慢。
可身後的海嘯近到讓人已經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了。
在懸吊繩二次崩裂的那一刻,救援人員大喊:“不行了!不行了!繩子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
風把救援人員的聲音送到了他們的耳朵裏。
霍慈還不等把腦海裏的麻木趕走,麵前的男人就把她抱在了懷裏。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一刻,她居然瞬間讀懂了周延梟的不舍與愛意——
“霍慈,你現在要聽清我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
“我名下的銀行卡密碼都是你的出生年月日,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的財產你是第一繼承人,你回去後帶著錢盡快離開周家聽到沒有?我不在,他們會把你吃了的!”
她驚恐大喊:“周延梟你幹什麽?”
霍慈看著周延梟拿出了他從不離身的伸縮匕首……
周延梟突然捧住她的臉,深情地,不帶一絲情欲地吻住了她。
吻住她的時候,周延梟想到了他們初遇的那天。
她那樣美麗耀眼,就站在舞台上,仿佛帶著最純淨的希望奔著他而來。
那一眼,讓他沉淪了這麽多年。
短暫的失神後,他回過神來,依舊不慌不忙地叮囑:“別管周家的任何人,我會讓許成安幫你辦理財產繼承手續。”
他直視著她泛著淚光的眼睛,笑得欣慰又開心,眼睛卻紅了,“以後你就自由了,我的確沒什麽好,太無能,無能到在有生之年都沒教會你怎麽愛我……”
“霍慈,我沒辦法再替你做更多了……”
他還沒聽她說一句我愛你。
他還沒跟她生兒育女,還沒來得及跟她白頭偕老……
周延梟此時沒有絲毫恐懼,也沒有害怕慌張,更沒有半分的求生欲。
他求不了生了。
生的機會在霍慈身上,他求生,霍慈就會死。
他那麽愛她疼她,他怎麽舍得讓霍慈死在他麵前。
在那大風大浪堪比天都要塌了麵前,周延梟眼裏獨剩不舍。
他一下一下地撫摸著霍慈眉眼輪廓,仿佛想把它們刻在靈魂裏,然後帶到下輩子再來找她。
“明明當年我已經在漫長黑暗的人生隧道裏,打算一屁股坐下放棄了,可是一想到你的那張笑臉,我還是決定拍拍身上的土,繼續走,然後找到出口去抱抱你。”
霍慈渾身都在顫抖。
明明她是恨他的,恨他間接性害死了媽媽,毀了她的夢想……
可她的心,為什麽突然刺痛了起來!
周延梟在笑,他低下了頭。
“不!”
“不行!!”
霍慈伸手去阻擋周延梟的動手。
可男人到底是男人,周延梟不過一隻手就桎梏住了霍慈的雙手,而握著匕首的那隻手,毫不猶豫地……
割斷了固定他身體的那根繩子……
下一刻,他沒有任何阻力的墜向海裏!
“周延梟!!”
霍慈掙紮著去抓他,可怎麽可能抓得到!
她目睹周延梟如同一隻孤獨的風箏,隨風墜入進海裏,他連掙紮一下都沒有!
淚水無聲無息地模糊了她的視線,心髒有一處,突然塌陷,痛得她五髒六腑都跟著絞!
直升機還在倒退,海嘯已然要逼近……
霍慈隻看見那些逃生的人們四處亂竄,很快就看不見他了……
遠處另一架的直升機上。
許成安歇斯底裏地大喊:“是先生!是先生!!回去,給我飛回去!!”
劉夢君一屁股跌坐在地,滿臉蒼白,“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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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
直至直升機平安降落,周圍的風還很大。
救援人員看著下來的女人,她臉白堪比白雪,眼神空空的,微張著嘴望著遠處的洶湧翻滾的海麵。
霍慈腦袋一片空白。
是他當年給母親發消息,說自己在他那裏,母親著急過去找自己,所以出了車禍不治身亡;
是他毀了母親唯一留給她的遺物;
是他打斷了自己的手,折斷了她的夢想;
也是他,毀了她的童真與原本安逸的人生……
霍慈記得清清楚楚。
他死了,明明她該高興的才對的。
“太太?!”救援人員奔過去拉人。
霍慈像是失了魂,她呆滯地指著海麵,呼吸都是斷斷續續,聲不成句。
她像個玩偶,無神地說著什麽:“他……他還在海裏……是他帶我來的……我得帶他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