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處處鳥語花香,梅園中充滿生機,雖然不如禦花園那樣多的花花草草,但是沐清樂得自在,去禦花園指不定會碰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呢。

皇甫明出宮微服私訪已半個月有餘,太後和蕭貴妃也已經許久沒來找過她麻煩了,她站在榕樹下,咬著手指,歪著腦袋想,難道是知道再來的話,她會對付她們,這才放過了她?這倒是稀奇,她們不是應該趁皇甫明不在的日子好來盡情地折磨她嗎?

麟兒也一天一天長大了,皇甫明沒有說過要送他回去的話,她也就理所當然地把麟兒留在身邊。

安好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了,除去棉襖之後,隆起的腹部越發的明顯,再過兩個月她就該生產了。離生產越近,安好就越坐立不安,時常半夜驚起,虛汗淋漓,她便讓小七陪著麟兒睡覺,自己則是在安好的房內徹夜守著,一見她夢魘便搖醒她,請了太醫過來診斷,卻查不出什麽毛病。

“姐姐,我這心裏好不安,經常心悸,姐姐,你說會不會有事?”安好愁容滿麵,焦慮得如同剛見麵那樣憔悴。

沐清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將她臉上淩亂的發絲整理好,說道:“安好妹妹,莫要杞人憂天,孩子不會有事,一切有我在呢,怎地,不相信姐姐了?”

安好連忙搖頭,焦急地說:“不是的,隻是……”“放心吧,太醫都說沒什麽毛病了,定是你瞎想。”

沐清以為她是快要為人母時有些顧慮,用現代話講就是產前憂鬱症,很多孕婦都有這樣的情況,安好應該也是這樣,她安撫著,另一方麵命小宮女去燃了安神香,說道:“這安神香是我懷孕時候用過的,你看麟兒,現在長得多好呀。你莫急,姐姐經曆了那麽多風雨,如今都沒什麽好顧慮的,你什麽都不必擔心,隻要好生養著,定能生個大胖小子!”

太後和蕭貴妃不找沐清的麻煩,不代表她們沒有關注梅園的動向,雖然皇上出宮了,但她們還沒有準備好,這件事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就得沉得住氣,到時候皇上查起來,她們死咬住沒做過就行,現在忍她一段時間。當探子回報,說有人去請了太醫時,她們好奇,就讓探子將太醫攔住帶回太後的寢宮。

“老臣給太後請安!”太醫跪在地上。

太後手一揚,讓他起來說話。“哀家聽說你是從梅園出來的,可是這梅園中誰得了病?”

原本起身的太醫又慌忙跪倒在地,說:“太後饒命。”他知道太後和梅妃不和,若不去梅園,皇上要追求,可去了,這太後又找上門來。若是太後追究起責任來,還是他這個夾在中間的小太醫難做人,搞不好性命都難保。

“起來說話吧,哀家又不會拿你怎麽樣,隻是見你隔三岔五去梅園,想關心一下梅妃的病情而已。”太後壓製著怒火,說道。

“老臣說實話,臣去梅園不是替梅妃診治,而是替好妃把脈。”這太醫是個膽小

如鼠之人,太後稍一施壓,他便和盤托出。

他說完這句話,又偷偷抬頭望了望太後,見她麵無表情,又繼續說下去:“好妃娘娘住在梅園已三個月有餘,這些天來一直胸悶心慌,梅妃便派人去請老臣替好妃診斷,也沒什麽,懷孕的女子這樣的心悸……”

“懷孕?”蕭貴妃聽見這兩個字,立刻上前打斷太醫說的話,“你是說好妃懷孕了?”

太醫一看蕭貴妃激動得不行,他立刻又匍匐在地上,大喊:“娘娘繞了老臣吧,臣隻是奉命去的。”

太後聽到好妃懷孕的消息也一愣,這好妃懷孕不在自己的寢宮跑去梅園做什麽?

蕭貴妃確認了好妃真的懷孕之後,這下不幹了,哭著鬧著求太後給個公道。

太後冷冷地嗬斥道:“鬧個什麽妖,自己的肚皮不爭氣,求哀家給公道,怎麽給?”

蕭貴妃癟著嘴,抽泣著,皇上出宮前她不是沒找過,可是每次皇上都已政務繁忙拒絕與她相見,有一次她氣不過攔了皇上去梅園的轎輦,竟被禁足一個月,不允許出寢宮門,若是踏出一步就打入冷宮,她就連著一個月沒敢出門。這會兒聽說好妃有喜了,叫她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這好妃雖說進宮的時間很長了,但是一直不受寵,如今怎會有了身孕,誰都知道在這深宮之中母憑子貴,要是好妃生了個兒子,那可真真兒是晴天霹靂了,長子定會立為太子,將來的皇位繼承一定是他的,那她怎麽辦?

太後對好妃懷孕的事倒是心生歡喜,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可是轉念又一想,這好妃跟梅妃走得近,孩子要是生出來恐怕就對她不利了。

蘭嬤嬤將蕭貴妃扶起,附在她耳邊說道:“娘娘莫擔心,太後是刀子嘴豆腐心,苦誰都不能苦了自家人。”

蕭貴妃還是很傷心,精致的臉上如水的星眸閃過一絲狠光,快到蘭嬤嬤都沒有捕捉到。

梅園的院中。

沐清為了讓安好的心情好一些,讓人去找了些木板拚湊著,爬上那棵蒼老的榕樹,在枝椏上係上粗麻繩,確定係緊了才下來,嚇得樹下的小七和宮女太監們心肝都快跳出來了,生怕她會從樹上摔下來。沐清做了個簡易的秋千架,自己試了好多次,認為很牢靠,這才讓安好坐上去。

安好的緊張心情其實並沒有得到緩解,但是看到梅妃這麽為她著想,她頓時羞愧極了,眼淚在眸中打轉。

沐清看到她這副光景,連忙去安撫:“怎地,若是不好玩,咱等皇上回來出宮去瞧瞧,如何?”

安好抹了抹眼淚,說道:“讓姐姐做這些事,真是折煞妹妹了,安好隻是羞愧,姐姐為了讓安好開心,想盡了法子,安好還這樣不知好歹。”

沐清雙手叉腰,杏眼圓瞪,嗬斥道:“怎生是個不知道好歹?妹妹是有身孕之人,自然是要多照顧一些,姐姐才該感到羞愧呢,竟不能讓妹妹

開心起來。”

看沐清那擔心的模樣,安好的眼淚不停地滾下來,她邊哭邊笑,說道:“從未有人這樣對安好,安好感動到不能自已。”

想她從小就生活在爹娘的爭吵聲中,爹娶了好幾房姨娘,她從未得到過爹娘的疼愛,個個都認為她是禍水,再後來爹把她送給了翼王,那個長得比女人還要美的君王,但是翼王嗬斥了她爹一頓,讓爹把她帶回了家,可是爹不死心,千裏迢迢將她送給當今的皇上,換回了一車黃金,那一天她木然地看著爹笑逐顏開,一直合不攏嘴,帶著那一車黃金回去了,再後來就再也沒聽到過家裏的消息。

她已經被爹娘拋棄,就把這皇宮當成了家,旁的妃嬪有時候會回家省親,她從來不曾踏出皇宮半步,除了必要的請安,她甚至連寢宮的大門都不會出。看著沐清像親姐姐一樣疼她愛她,她的鼻尖酸酸的,眼淚流個不停,她撲進沐清的懷裏,放聲大哭。

沐清也不言語,就任由她哭出聲,這樣也許對她會好一點吧,這是憋了多久的委屈啊,全部化成淚水流出來,女人終歸是女人,是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來安慰自己。許是照顧有身孕的安好,自從年夜之後,皇甫明跟她就一直和睦相處。

待安好逐漸平息下來,沐清便拿著手絹擦掉她的眼淚,說道:“這宮內的氣氛壓抑得很,皇上這一去都半個月了,還不曾回來,你定是想皇上了吧?這樣,我給皇上飛鴿傳書,看他何時歸來,若還有段時日,咱就出宮去尋他,就是你這肚子……”

“還是算了,在宮中這樣也挺好,這些日子以來跟太後相安無事,太後一定是想明白姐姐的好了。”安好揚起一張笑臉。

沐清看著她的模樣,輕笑:“瞧你這張小花貓臉,小七快去倒些水來讓好妃洗洗。”沐清是不擔心太後,這麽多天來一直按兵不動,肯定是有什麽陰謀,她並不認為太後不來找她的麻煩就是跟她和好了,定是在商量著什麽計策,好將她除掉。安好不曾經曆過她這樣的大起大落,生死別離,她不會明白人心的險惡。

“這飛鴿傳書還是要送出去的。”她笑道,好問一問皇甫明何時歸來,若安好生產,他不在身邊,安好肯定心裏不好過。

“要我看呀,好妃主子還是出宮的好。”一個小太監突然插了句嘴。

“怎地?”沐清聽到這話,轉過頭,問道。

“主子,您別怪奴才多嘴,奴才有個妹妹在太後那兒當差,這不,偷偷給奴才來報了信,太後身邊兒有個蘭嬤嬤出了個計策,說是要讓主子你好看,隻是這計策蘭嬤嬤說得輕,她沒聽清。”小太監拉著沐清到一邊咬著耳朵,“還有個事呢,就是來給好妃主子診斷的那個太醫昨兒剛出門就被帶到了太後寢宮,全招啦,聽妹兒說,太後的臉色不太好,怕是又在想什麽法子。”

小太監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這讓沐清皺起了眉頭,心一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