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踩著被凍住的泥濘小道,往村子深處走去。
一座不起眼的農民房孤零零的隱在田地草叢後,田恬打開門,一張一合,就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高雅幹練的白色和原木為主基調,搭配冬日裏最奢侈的綠意和柔軟的澳洲羊毛毯,華麗的法蘭絨做的抱枕疊放在搖椅上。
小屋的主人長得俊朗,氣質慵懶,抱著咖啡杯,愜意得像隻貓。
田恬熟門熟路找了個位置坐下,將手裏的合同扔了過去:“成了。”
“這麽快?”那人一怔,拿過合同一看,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怎麽是鷹眼國際?你的能力去G集團也綽綽有餘。”
“謝謝恭維。”
“……”
“因為,蘇夕顏。”
“蘇夕顏?誰?啊,那個跟你前男友搞在一起的前閨蜜?我去,你不是吧……田恬,她不過是鼻屎一顆,你順手就可以摳掉完事兒。”
“嗬,你都能知道的人物,最起碼也是坨狗屎!”話一出口,田恬一愣,然後是自嘲的輕笑,她現在居然能如此自然的出口成髒。
那人見她這樣,有些心疼:“得了吧,一個沒有背景的實習生,哪有那麽大的能量?”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田恬挑眉,“不要小看女人。”
田恬從來不相信巧合。
當年那麽多實習生競爭,蘇夕顏的條件是最差的,結果偏偏是她留下了。
福爾摩斯說過: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後,剩下的不管多麽不可思議,就是事實的真相。
“有你在,我還能小看女人?”沒把女人當老虎,那是他心大!
“反正我們也沒有更好的突破點。”田恬漫不經心地說道,“蘇夕顏是個小人物,但從小人物入手反而不容易打草驚蛇。我是女人,這世上對女人又有那麽多偏見,單單‘前男友’就足夠讓我的目的變得撲朔迷離了,不是麽?”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攪渾了水……好吧,很有說服力。”
田恬攤了攤手,一副就是如此的模樣。
那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鷹眼就鷹眼吧,起碼在那裏我還有些關係。有需要的話,你可以聯係下他,應該或多或少能幫得上忙。”
“別太擔心,就算蘇夕顏是一招廢棋,有‘帶富’計劃,我遲早還是能夠攪和進G集團。”田恬沒有推拒,“我近期就會出發,有需要我的地方,call。”
“這麽急?”
“你以為我用這樣的方式進公司,能受歡迎?一帆風順地參與大項目?”田恬翻了個白眼,“就算想要展現實力,也得有機會才行。”
時間緊迫,得想個周全的計劃。
田恬皺了皺眉頭,利落地起身,隻是才剛轉身,就聽到身後突然傳來一句:“值得嗎?”
聲音不高,似是自言自語,充滿了疲憊和躊躇,“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去賭一個萬分之一的可能……”
田恬頓了一下,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堅定地回道:“值。”
七年,整整七年,兩千五百多個日子,她曾以為時間過去了那麽久,自己經曆了那麽多,便不會在意曾經那些事,可果然,她從來沒有一刻放下過。
她看似過得很好,心卻還在地獄。
想要出去,就得要一個了斷,要一個公道。
如果要不到……
田恬露出一抹豔麗至極的笑容,自信,卻帶著刺骨的寒,“至少,我要讓那些人也嚐一嚐,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
當年,她剛從重點大學畢業,成績優異,前途大好。她努力勤懇,樂於助人,總以為真心可以換真心。沒想到莫名其妙入了局,被利用了個幹淨。
悲慘的炮灰,沒有什麽比這五個字更適合她。
因為那之後等著她的,不是解釋,不是補償,而是一盆盆的髒水,一個個的謠言,仿佛沒有盡頭的地獄的河,無情地將她吞噬。
親朋好友恨不能與她撇清關係,往來同事麵目猙獰,爭先恐後地踩著她的血肉往上攀爬。
那一年,她流幹了眼淚,仿佛第一次認識世界。
那一年,她才22歲,就落到了無路可走,無家可歸的地步,最終隻能狼狽地從H市逃離。
現在,她終於要回去了。
變成那些害過她的人的噩夢,化作他們的夢魘,將他們打進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