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宴席之上。

所有賓客錦衣華服,侍者井然有序忙碌,端上美味佳肴、山珍海味、酒香四溢的美酒。

舞女們婀娜多姿、舞姿典雅動人,樂聲清脆動聽。

好一番盛世美景。

崇凡皇朝建立,秦烈和他所組建的北鄴軍功高蓋世。

現如今,還有三個邊陲小國未全部剿滅,亡國餘孽更是暗中蠢蠢欲動。

但有北鄴軍和秦烈的震懾,各國勢力都不敢輕舉妄動。

相國陳燁章端坐在上,雖一直麵帶笑容,但總給人一種冷峻感覺,一雙深邃眼睛,不時環顧周圍。

“稟相國。”一名門客上前,俯下身子,附耳說道:“秦峰大鬧街邊茶攤,城中百姓無不跟隨咒罵,現無從下手。此刻,秦峰已進入青霄樓。”

陳燁章聞聽“青宵樓”一怔,但隻是一瞬間,隨即又恢複了正常。

青宵樓乃西景國暗探所在,陳燁章與西景暗中聯絡多經青宵樓,如若敗露,後果不堪設想。

“小心應對,青霄樓萬不可鬧出事來。”

“是否在雅間內動手?”門客卻對青宵樓毫不知情。

“萬萬不可。”陳燁章舉杯應酬,隨即說道:“秦峰斷然不可死在青宵樓。”

“是。”

陳燁章恢複如常,與賓客推杯換盞,侃侃而談。

再一次舉杯時,發現杯中竟多出一張字條來,上書四個小字:“後院廂房”。

陳燁章內心慌亂不已,表麵上卻一如往常,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緩緩站起身,隻帶貼身護衛,向著後院而去。

陳燁章來到後院,獨自一人進入到屋內,小心翼翼查看之後,緩緩關上屋門。

“爹,終於見到你了。”

屋子內響起妙齡少女銀鈴一般的聲音。

“胡鬧,這時候人多眼雜,你跑來作甚?”

“哼,想你了嘛。”

少女無比委屈,微微低下頭。

“嗯,爹也想你啊。”陳燁章壓低了聲音:“你來相府千萬不可讓人發現。”

“放心吧,秦峰去了青霄樓,帶著六位姑娘進了雅間。”少女恢複甜美笑容:“我說去街上逛一逛,這才有了機會來見您。好不容易回到京都,總不能連你的麵都見不到吧。”

陳燁章深吸一口氣:“現在是關鍵時刻,千萬不可出現紕漏。玲兒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光明正大返回京都,到那時候你便可以住進相府。”

“還要多久?”少女美目圓睜,滿是期待:“在那小**蟲身邊,我可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女兒,他對你做了什麽?”

陳燁章拉起少女手臂,滿眼裏盡是關切。

“爹放心,那倒是沒有。唉,不做通房丫鬟,也進不得聽軒別院。可能是丫鬟太多吧,秦峰都顧不上我。”

少女表情複雜,意味深長,嘻嘻笑起來。

“放心,爹不會讓你受委屈。”陳燁章長歎一口氣,快速轉過身去,用衣袖輕輕擦了擦眼睛:“秦烈擁兵自重,危害江山社稷。為了天下蒼生不再受戰亂之苦,女兒你還要隱忍一段時日。”

“嗯,女兒一定謹記。”

少女向後退去,消失在陰暗角落之中。

陳燁章並未掉一滴眼淚,也從未想念過這個女兒,他所想的都是盡快處理掉北鄴。他恢複如常,再次返回到宴會之上。

少女是陳燁章私生女,陳玲兒。

自小生活在京都,陳燁章聘請多位高人教導、指點,習練一身八品武藝。

半年前,陳玲兒被派去北鄴,欲要暗中潛伏在鄴王府中。

怎奈秦烈看似大大咧咧,實則行事十分縝密,鄴王府卻是鐵板一塊。

本想接近其他公子進入,但都是無功而返。

偏偏隻有四公子秦峰,行事荒唐不羈,聽軒別院更是毫不設防。

陳玲兒無奈之下,方才裝作難民製造偶遇,進得聽軒別院之中,做了通房丫鬟。

秦峰定下的規矩,進得聽軒別院的丫鬟,都是通房丫鬟。

青霄樓內,夢幻如世間仙境,令人心馳神往。

昏暗朦朧,燭光點點,青磚綠瓦間,彌漫著迷人香氣。

最大的雅間之內,不時傳出爽朗笑聲。

秦峰躺在**,身體無比舒適、放鬆。

六名女子輕撫身上,忙前忙後,慢慢退去秦峰身上衣物。

“公子生得好生俊俏。”

“可不嘛,這身上更加白皙呢。”

此時,秦峰身上隻剩下裏衣,被緩緩打開,露出結實的胸膛。

秦峰麵帶微笑,悠然自得,享受著一切,卻突然臉上抽搐、麵色凝重。

“你們,你們竟然……”

秦峰摸了摸腰間,手上沾滿猩紅鮮血,潔白裏衣之上,已經鮮紅一片。

女子們見狀,無不花容失色,驚恐不已。

秦峰猛然站起身,跌跌撞撞走到門口,抬起一腳,便將屋門踹開。

“有刺客,有刺客。”

樓內男男女女看向秦峰,都是愣愣站在原地,一些醉酒的人還指著秦峰放聲大笑起來。

三名丫鬟護衛聞聽,拔出佩劍,護在秦峰身旁。

同一時間,二十名北鄴鐵甲兵持刀衝入青霄樓。

這時,樓內的人方才知道真出了大事,紛紛慌不擇路,向外衝去。

“給我搜,徹底的搜!”秦峰捂著腰間傷口,不住大聲看著:“青霄樓內的人,一個都別放過,都給抓起來。”

一時間,青霄樓內亂作一團,劈砍、打砸、踹門、驚叫、求饒聲此起彼伏。

放在平日裏,若是出了亂子,青霄樓打手、護院會立即跳出來處理,若是處理不了的,衙門口自會快速來人解決。

可此時是,麵對勇猛無比的北鄴鐵甲兵,卻沒有一個人敢出來上前一步。

老鴇左躲右閃,來到秦峰近前,卻被護衛舉劍擋在外麵。

“這位公子,一定是有什麽誤會。還請您高抬貴手,讓他們快快停手,放過我們。”

老鴇邊說,邊看向屋內的女子。

女子微微搖頭,做出一個回應,示意剛剛的刺殺與她們無關。

“誤會?”秦峰呲牙咧嘴,顯得十分痛苦:“我也捅你一刀,也叫做誤會好了。”

老鴇撲通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公子啊,我們小門小戶,經不起這麽折騰……”

任憑老鴇說什麽,秦峰都不去理會,隻是注視著樓內的一切動向。

“公子,一個房間內有暗格。”一名鐵甲兵手捧一隻木匣,來到秦峰近前:“這裏麵都是信件。”

老鴇猛然站起身,高高抬起一腳,踢在木匣之上。

鐵甲兵雙手緊握,木匣安然無恙,沒有掉落。

屋內剛剛回應老鴇子的女子一個箭步衝出屋子,掏出匕首,直直刺向鐵甲兵。

鐵甲兵快速應對,抬起左臂擋下匕首,隨後抬起一腳將女子重重踹飛了出去。

“哼,都像是會點什麽啊!有這本事還出來賣?果然有問題。”秦峰鎮定自若:“盡量抓活的。”

老鴇、三名妓女連連進攻,直指木匣。

“這裏危險,還請殿下先行離開。”

護衛霓裳提醒起秦峰來。

“不,有你們在呢,有什麽危險的。”秦峰撇了撇嘴:“這幾個人武藝如何?”

“回殿下,那……年長一些的已達九品,其餘人最低也是七品。”

“謔,原來都是高手啊。”

“隻是習練過武藝,算不得高手。”

“也對。”秦峰眯起眼睛看向一旁霓裳,手指輕輕劃過霓裳臉蛋:“放在你麵前,她們自然不值一提。”

霓裳白皙的臉上瞬間泛起紅色,下意識側臉躲避。

四名女子拚勁全力搶奪木匣,卻怎奈何得了鐵甲兵,很快,便全部被製伏。

“唉,有這一身本領,還出來做這皮肉生意,真是難為你們了。”

秦峰麵帶憐憫表情,看向跪在地上的四名女子。

四人卻一改之前表現,紛紛努力抬起頭,怒視秦峰。

秦峰打開木匣,隨意抽出一張來,看了兩眼,隨後冷笑起來。

“呦,原來是西景國的暗探。別擔心,我隻是來京都修學,懶得管你們的破事。”秦峰看向身上的鮮紅:“不過嘛,刺殺北鄴公子,這個事情可就大嘍。”

四名女子默不作聲,毫無反應的跪在地上。

“明白了,你們早知道本殿下身份,看來是蓄謀已久。”秦峰揮了揮手:“把她們連同木匣交給府衙,同時知會刑部、大理寺。告訴他們,本殿下等著他們給北鄴一個交代。”

秦峰說完,大步流星走出樓去,徑直上了馬車,全然不顧門外趕來的官員和城衛。

此時,陳玲兒折返回來,麵帶歉意的來到馬車旁。

“你個死丫頭。”秦峰透過車窗一臉嚴肅的問:“你跑去哪裏了?”

“我,本以為沒事,去布行買些漂亮布料。”

陳玲兒說著,將手中布料高舉在身前。

“京都布料就比北鄴的好?還是說我虧待過你?”

陳玲兒不說話,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直接將布料扔得遠遠。

“走,回府。”

“殿下,是回驛館嗎?”

“不,連夜起程,趕回鄴城。”秦峰看了看陳玲兒:“對了,既然你愛亂跑,就再跑一趟吧。去一趟相府,告知一聲相國,就說……”秦峰思考片刻:“京都套路深,我要回鄴城。”

陳玲兒一怔,心裏慌亂不已。

難道自己的身份敗露?

陳玲兒回想起之前種種,很快便打消這個念頭,秦峰這麽一位公子哥,絕對沒有這般手段與城府。

對,不過是為了懲戒,湊巧讓去相府罷了。

車隊緩緩啟動,秦峰獨自坐在馬車裏,撩開衣服,取出腰間血袋。

車廂之中散落些許紙條,秦峰任憑它們胡亂在地麵滾動並不去管,這些都是秦峰隨手抓一把拿來的密信。

秦峰看了看地上,深知此時陳燁章斷然不會阻他出城,更不會出手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