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蕭縱挑了十來個暗衛隨護,帶著一眾皇侄坐了馬車從皇宮一處偏僻小門出宮,一路往擺廟會的城南去。

馬車裏幾個小孩神色興奮,但都沒有說話,排坐在對麵看著他叔給抽抽搭搭的小堂弟不太利索的穿小褂。

那個抽搭的小孩自然就是蕭鑒。

本來,蕭縱說帶皇侄出宮是沒有算上蕭鑒的,一來小娃兒正睡著,二來蕭鑒年紀太小,走不太多路,一直抱著也不大方便,便隻帶幾個大的。隻是,他到昭陽宮接人的時候,蕭鑒卻正好醒了。

醒了的蕭鑒撞見他叔領著幾位哥哥輕手輕腳往殿外走,還穿了跟平時不同的樸素衣袍,這娃雖然總被他大堂兄鄙視腦瓜子不靈光,隻知道撒嬌傻笑,但某些方麵卻極為敏銳並且敏感,他看到哥哥們都被叔領走,隻有自己被撇下,直覺被拋棄,扶著門框,小嘴一撇,可憐兮兮委委屈屈抽泣起來。

蕭縱哪裏經得起這個,小侄兒兩行眼淚,立刻把他拿下。

蕭縱在馬車裏將就著替侄兒穿好錦衣小褂,又抱起來站在膝蓋上理平整。蕭鑒還有些嗚咽,兩條手臂摟住他叔脖子,細聲奶氣:“不要丟下鑒兒……”

蕭縱心疼地暗歎一口氣,拍了拍侄兒小背。

一旁安靜了多時的諸位小子裏,也有人歎氣,卻是蕭禮,他一臉後悔地拍大腿:“早知道這個淚包這麽好使,就讓他先嚎兩聲,也省得咱跟叔磨嘰半天才得出來,差點沒磨破嘴皮子。”

蕭浚跟著點頭,“下回我要是看上了什麽東西想要,我也朝叔嚎兩聲。”轉頭問蕭橫,“你嚎不?”

蕭橫瞅著那兩沒臉皮的弟弟,很不待見地轉過頭。

馬車在僻靜的路段上行了約摸大半柱香的功夫,拐上皇城中大街道,漸漸地便有人聲透進車內。又行了一段時間,車外人聲愈漲,片刻,馬車停下,王容在外麵道了聲:“爺,到了。”打開車門,熙攘喧囂如潮水湧來。

蕭縱抱著小侄兒下車,隻見麵前寬闊的街麵,兩旁高樓飛簷樹枝丫上掛滿了各式花燈照亮,四溜兒貨攤位在街麵上排開,攤位上各種買賣琳琅滿目,人潮擁嚷沿著街道延伸,叫賣聲此起彼伏,遠遠的隱約還有銅鑼聲唱作聲傳來,大約遠處各分支小街上也排布著各種商販賣藝攤。

蕭縱這是頭一回見到此等熱鬧民生氣息,微微愣了愣,遂被眼前熱融融的氣氛所染,心下舒暢起來。幾個皇侄在他身邊也有些呆不住,連一直委屈著的蕭鑒也從他叔肩頭上抬起腦袋,隻是王容想要抱過他給天子換個手時,他大約怕又被丟了,還不肯。

抱著小侄兒走進兩溜兒貨攤中,蕭縱被熱鬧熏得有些閃神,眼睛下意識盯緊跑在前頭的幾個小娃,雖有侍衛暗中保護,廟會畢竟人雜,他還是不敢省心。

“爺,韓太傅。”身邊王容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蕭縱被扯過眼,轉頭見一人負手立於前方人流之中,那人穿了一襲藏青色窄袖長袍,襯出高挑修長的身姿,麵貌風雅,淡淡含笑,確是韓溯。

但蕭縱卻有些不敢認,他以往所見太傅都是一身公卿朝服,記憶中難得幾回太傅著了便袍,也是廣袖白長衫風雅文士模樣,今日卻突然看到一身暗色塑身衣袍的韓溯,無雙風致中透出幾分沉穩之色,隻這幾分不同,氣度竟是與平時迥異。

蕭縱微微愣了愣,韓溯已上前,稍適躬身,道了聲:“十四爺。”卻是對蕭縱便裝出現在鬧市之中一點不驚訝。

蕭縱回神,道:“太……韓溯,你也來看廟會?”他其實覺得韓溯不像是會湊這種熱鬧的人。

韓溯看著天子,微微笑道:“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錯過了可惜。”頓了頓,“而且廟會中也確實有些稀罕東西值得看看。”

蕭縱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便一起看看吧。”將懷中的蕭鑒順了順,抱得更緊些,隨著人流慢慢朝前走,隨口與太傅閑話:“今兒你在朕……我麵前提了一句廟會,被幾個侄兒記掛在了心上,要是不應了他們的心,估計晚上連覺都不願意睡。”

韓溯跟在蕭縱身側聽著,隻淡淡笑了笑,沒說什麽。

這條聖安街是京師幾條大街道中的一條,街麵本來甚為寬敞,但這會兒因著擺了幾溜兒攤位,又人流川息,異常地擁堵。蕭縱幾人盡量順著人流靠邊走,饒是這樣,抱著個小娃娃的當朝天子,還是被過往擠廟會的百姓擦身撞了又撞,韓溯不著痕跡把他護在一邊,王容想對那些冒犯了龍體連句歉意的話都沒有的大膽刁民說兩句,被蕭縱止了,隻道,人也不是有意的。

磕磕絆絆走出去一段,前邊有個分岔小街,小街裏也是燈火晝亮,兩旁也擺著攤兒,不過人卻沒有那麽多,蕭縱便招呼幾個皇侄拐上小街。

上了小街,蕭縱驀地輕鬆了些,喘了口氣,方才跟著人擠人,實在有些不好受。

“皇上可還好?要歇歇麽?”韓溯微微皺了皺眉,道。

蕭縱輕輕搖了搖頭。

韓溯道:“市井之中不比皇宮,雜亂了些,鬧騰了些,今日又逢三年一度集會,難免更加熙攘鬧亂。”

蕭縱微笑道:“朕……我倒是希望能年年如此,時時熱鬧,能熱能鬧,才是百姓安居富足之兆。”

正說著,經過一處攤位,貨攤主見了蕭縱,眼神一亮,立刻殷勤地大聲招攬生意,“這位爺,這位爺,停下來看看咱這買賣吧,南北各地收聚在一塊兒的,都是些稀罕貨色,保管貨真價實。”

蕭縱側身頓步,他還從沒自己買過東西,瞥眼將不大點的攤位掃了一圈,隻見那上麵林林種種木盒瓷瓶大件小件擺得滿滿當當,木板隔起來的簡易貨攤車橫杆上還掛著雕成各種形狀吊著流蘇的玉佩墜子。

蕭縱一手抱著小侄兒,一手隨便拿起了個樣子頗為考究的青花瓷小盅。

那貨攤主馬上熱心道:“爺真是好眼力,有您這眼力的必定是家出富貴名門。咱這攤麵上雖說樣樣都是精細玩意兒,精貴玩意兒,但實不相瞞,爺您手中這款可是精品中的精品,也隻有爺您這等富貴出身的人家才配用這等富貴貨。”攤主滿嘴抹蜜,將走南闖北不知道說過幾百幾千便的恭維話,張口就拿來拍客人馬屁,也順帶提了提自家家當的身價。

蕭縱拿著那個青花瓷盅翻在手中看了看,瓷盅上麵貼著個標簽,上麵墨筆寫著“生肌活膚膏”。蕭縱想,看這名,大約是女子敷麵所用之物,或者是祛疤治外傷用藥。

韓溯在一旁也看到了那名字,輕聲對蕭縱道:“我們走吧。”

那貨攤主兩片嘴皮子卻上翻下翻開開合合一直沒個停歇,隻顧著一個勁兒恭維蕭縱,誇自家東西好,試圖說服蕭縱掏銀子,對一旁同樣一身富貴行頭的韓溯卻一句話也不招待。

“爺,隻有爺您這等家勢的夫人才配用這金貴貨。”攤主笑得滿臉開花,“您把這個送給夫人,夫人一定十分喜歡,夫人歡喜了,爺您肯定更歡喜。”

不知是否蕭縱錯覺,他覺得攤主的胡麻臉笑得有幾分異樣。

這東西既然是個女子敷臉用的,他買回去也不知道給誰,便想將瓷盅放回去。

蕭縱一行雖然是便裝出來,但衣著舉止到底不比尋常,一看就是家底頗厚,並且這麽個有家底的爺,看起來溫溫淡淡,一副涉世不深的好宰模樣。天將大肥羊,不宰遭雷劈,小攤主怎麽可能讓肥羊飛了。

攤主見蕭縱似乎沒什麽興趣,連忙從攤子後麵伸出腦袋,湊近肥羊:“爺,您先別忙著走,咱這可真是好東西。”兩粒小眼睛在蕭縱懷中啃手指的小娃兒身上轉了轉,又朝蕭縱身後瞄了瞄,因著蕭縱不許皇侄們離他太遠,蕭橫等幾個小娃都在幾丈外別的攤位前湊熱鬧,攤主將一眾小孩兒瞥了個遍,嘿嘿笑道:“爺年紀輕輕,子息旺盛,想必爺夫妻定然和睦。”又笑了兩聲,以一種十分肯定了然並且體恤的語氣道,“娃都這麽多這麽大了,雖然爺府上肯定不缺奶娘,不過,便是夫人每個小公子隻奶幾口,那地方也該垂下來了吧。”

頓歇了口氣,攤主接著說:“用咱這生肌活膚膏,抹兩天,保管重新挺拔如峰。”

蕭縱剛開始還沒明白啥意思,直到了最後那一句,才終於被嗆醒過來,他看著那小攤販的異樣笑臉,不由自主瞄了瞄身邊的韓溯,默默地把瓷盅放下,抱著蕭鑒走開了。走出去很遠,還聽那攤販在他後麵嚷嚷:“爺,咱這是老字號,多少小姐夫人姨太太都在咱這買,用了都說好,要不第一回生意咱做個人情,讓您三成,四成也行啊,保管挺起來,不挺咱賠您十盒八盒,賠到挺為止。”

蕭縱一言不發走出去多時,麵色木然,差點跟迎麵而來一同樣抱著娃娃的婦人撞個正著,幸好一條手臂及時搭上他的腰,把他扯了過來。

蕭縱轉頭,見是太傅。

韓溯道:“人多,莫要走得太急。”

蕭縱看著太傅,雖然太傅一臉神色自若,平靜坦然,好像貨攤主那些話從來沒有說過,他韓溯什麽都沒有聽到一樣,但蕭縱總覺得太傅是忍著一股笑意的。

“市井小民的粗鄙之言,聽過就算了。”韓溯淡淡道。

蕭縱本來就已經有些緊的麵皮,不由自主又緊了緊。

王容這個時候很恰當地湊上來,替主子換手抱小主子,但蕭鑒還是除了他叔,不願意給任何人抱,王容便又唱又跳,一哄再哄,折騰了多時,最後好歹把小主子哄到手,也多少替主子折騰掉一點尷尬。

蕭縱在內侍的幫襯下略微自在了些,動了動抱著侄兒多時有些酸麻的手臂,與韓溯並肩順著人潮慢慢前行,王容很有奴才本分的在蕭縱身後兩丈外跟著。

此時夜已深黑,夜空繁星璀璨,高掛廊簷下的無數燈火在微微夜風中搖**,恰如星光,天上地下星火連成一片,景象甚為壯觀。

蕭縱抬眼看了片刻,轉過頭正想跟太傅說什麽,卻見身邊韓溯挨靠他極近,幾乎是在他肩頭側著臉俯視他。蕭縱之前從不覺得太傅的身量有多高,也一直覺得自己身子雖不壯但頎長,隻眼下這般一比較,原來自己這麽矮。

街上各攤位點起的燭火將四周照得晝亮,火光中,太傅看著他的眼神似乎莫名地跟平日不同,蕭縱道:“怎麽了?”

韓溯微虛著轉開眼,一時沒說話,半晌才道:“沒什麽,不過出來有些久了,不知道……你餓不餓,前麵分支小巷中是各地入京的小吃攤,若是餓了,便去那裏看看。”

蕭縱想了想,他倒是不餓,但約摸幾個侄兒可能想要吃些東西,而且,在小吃攤點上,應該不至於會碰上什麽莫名其妙的東西,便說了聲好。

回身招呼一眾侄兒,卻見幾個小娃都在一處攤前圍著。

那一家攤位頗有些架勢,別人的攤麵都隻有一兩丈見方,就那一家長度裏足有四五丈,占了別人兩三家的位置,攤主是個頗有些仙風道骨的中年男子,也不知道買賣些什麽,惹得眾位世子殿下不肯走。

蕭縱韓溯兩人轉身走近攤前,隻見那上麵擠擠挨挨整整齊齊擺滿了瓷瓶,瓷瓶大小都一致,樣子也相去不遠,隻瓶身上燒釉的花紋圖樣不大相同,但看起來很有檔次,跟那大攤麵的架勢十分相稱。

蕭禮見他叔來了,仰起頭,一臉鬱悶道:“這個老伯說他的東西不賣給小孩,連碰都不讓人碰,叔,他是怕我們沒錢還是看不起小孩?”

蕭縱笑了笑,他道這些孩子平時什麽都看不上,今天怎麽會對些瓶瓶罐罐有興致,原來是被人小看,起了倔勁。

韓溯站在蕭縱身側,朝攤子上瞥了瞥眼,微微皺了皺眉,剛想開口說什麽,見蕭縱已經順手從瓶子堆裏拿起了一個,便沒開口。

蕭縱拿著瓶子在手中看了看,瓶肚子上用小楷寫著“桃花”兩個字,字體極為輕靈優美,蕭縱估摸攤主是個有學識的,瓶子裏裝得大約是些香粉香料之流。再看中年攤主置身鬧市之中,既不跟周朝買賣人一樣吆喝,也不過分熱情拉客,甚是平靜,蕭縱想,到底是買賣做得大了些,有些涵養。 “這位公子,您手中之物是仔細挑選了三月盛放的桃花**調配成的,清香襲人,是個好貨。”攤主笑著對蕭縱道,轉眼朝韓溯看了兩眼,又再看看蕭縱,比較委婉含蓄道,“不過,這個香味是為女子所配,隻怕不合適公子您。”

蕭縱錯手拿了不該拿的,但攤主沒有死乞白賴推賣自家東西,這讓他對麵前的雅商起了幾分好意,便道:“那麽,有男子用的麽?”

攤主再將兩位顯然有些身份的客人瞧了瞧,點了點頭,指著攤位上用根雕花木條特別隔開的一處地兒,“這些都是為男子調配的,不過,因為工序繁複,效用也不比尋常,價錢上高昂了些。”

蕭縱沒多作琢磨,隨意撿起兩瓶,隻見上麵一個寫著“沉香”,一個寫著“君子蘭”,大周朝很多文人雅士都好熏香,但蕭縱不怎麽懂這個,便拿著兩瓶子問身邊的韓溯,“你說要哪個好?”他時常在太傅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譬如現在,太傅挨他近,這種幽香竄在他鼻息之間,比之往常濃鬱了許多,讓他有些不大習慣。

韓溯淡著臉色,瞥了天子手中的兩個小瓶,“你不是不用香的麽。我們還是去吃些東西罷,有些餓了。”

蕭縱覺得太傅似乎有哪裏不對,但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對,轉過頭,攤主正瞅著他,蕭縱想,他在這攤前磨蹭了許久,不掏些銀子說不過去,正打算隨便買瓶香,這時,一旁蕭橫突然道:“叔,又有人找你來了。”

蕭縱轉身,遠處人群中一道高挑的身影紮入他眼中。來人細眉鳳目,薄唇似乎挑著一抹輕笑,悠悠踱步,緩緩朝他來。

蕭縱不由擰起眉頭,喃喃道:“我不是交代過,在京期間讓他安分在行館裏呆著麽?”

韓溯望著來人,淡聲道:“楚王公子身手不凡,身份也貴,他要出門,若非有強令,竹湘院裏怕是誰都不敢強留。”

蕭縱皺著眉,半晌,聲音雖輕,卻微微有些冷:“他是不明白自己的處境,還是有意想給朕……給我惹些事端?”

那日秦王撂話說他不會讓自己完全被動,蕭縱後來有琢磨過秦王如何不被動。在剛接到姨丈送子入京的表書時,蕭縱想過此事會否便與秦王有關,後來諸事紛亂,他一直不能有定論。如今秦王被他囚於京師,若還想翻身,他思來想去最大的可能還是脫不開楚王。他不知道那個男人會布什麽局在他跟姨丈之間生事,但他看得到的,司馬賢不能有事。秦王在京中有多少暗線他不知道,總之不能讓他動到司馬賢。他以為他點到為止楚二公子能明白會安分,卻怎的還是如此招搖,隻身到處亂跑?

連想到今天早上那份眾臣聯名對西北用兵的折子,蕭縱忍不住眉頭皺得更深,他留司馬賢在京本是想看看姨丈下一步會如何出手,眼下看來,似乎這也不是個事。

“我看,明天我還是下旨讓他早日回楚地省事。”

身旁韓溯點了點頭,他方才突然之間念起了些事,正想著什麽時候妥當,與天子說一說,但聽蕭縱要攆走楚二公子,那他就不需要再多說什麽了。

蕭縱韓溯兩人站在貨攤前看著司馬賢前來。

楚王二公子近到天子麵前,略略欠身,道了聲“十四爺”,揚著細長眉眼笑意吟吟,隻瞅著蕭縱不說話。

一旁韓溯微微蹙眉,道:“司馬公子也出門看廟會?”

司馬賢笑著回道:“韓公子能出門來看,我就不能也出門來看看麽?被關起來的是西北那頭狼,又不是我。”細長眉眼挑了挑。

韓溯淡淡與他對視,沒說什麽。

司馬賢笑意不減,眼光轉向蕭縱,剛想套幾句近話,看到蕭縱手中握著的瓷瓶,便不禁多看兩眼,然後目光後移,轉到了攤位上,嘴角眼角突然之間都揚了起來。

蕭縱見著,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視線不由順著楚王二公子的目光看去。

亮堂堂的火光下,那架勢十足的貨攤旁豎了根竹竿,竿上掛著一麵小小布旗,上書三個字“**帳”。

蕭縱正有些木,手中的瓷瓶被人取走。

一道聲音低聲但含著謔意:“**帳的‘沉香’,據說是男歡床第佳品,不僅能減承歡之痛還能添歡好之樂。”

蕭縱忽然想起中年攤主穿梭在他和韓溯身上的眼光。

這個廟會其實是專門跟他過不去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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