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野種

燭光暖暖地映在羅帳上,為嫩黃的錦鍛紗羅蒙上一層淺淺的紅,**的女子,美眸緊閉,淺淺的呼吸似乎睡著了,他站在床邊,俯視著她。

她是那樣的嬌美動人,幹淨透明的臉上粉黛未施,飽滿紅豔的嘴唇猶如桃花般誘人,長長的睫毛微微卷曲,投下一抹淡淡的陰影,瀑布般的長發烏黑如墨,細膩如絲,披散在明黃的枕衾上,他的心,忽然悸動了一下。

他一點點的將她摟緊。修長的手指溫柔的撫上慕容九的臉頰,手指慢慢的遊走,劃過她的每一處肌膚,滿臉的心痛,溫柔的力道像是在撫摸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為什麽?為什麽非得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他的唇輕輕的顫抖著,發出的聲音低沉如夢幻中的囈語一般,眼底的神色的那麽的揪心。這些日子,她都是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甚至懷上了那個男人的孩子。

他要怎麽辦?落寞的視線緩緩從她的臉頰下移,一直落到她的小腹上,大掌也隨之落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小腹。

這裏真的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是她和那個男人的嗎?

“阿九,我該拿你怎麽辦?”他重重的歎息。

放手麽?他不甘,更不舍。不放麽?他又如何要到她的心?阿九……

手指輕輕的劃過她的眉間,那一遍遍的低語呢喃終於讓昏迷中的慕容九有了一絲的反應。

“嗯……”臉上癢癢的,還有那含糊不清的呢喃。

“燁哥哥?”腦海裏瞬間閃過軒轅燁的影子,慕容九驚喜萬分,嗖然睜開了眼睛。

然而,朦朧間,躍入眼簾的卻是另一張絕色容顏。拓跋野,她當即嚇了一大跳。

以為自己眼睛花了,忙用雙手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眼時,才知道自己並沒有看花,眼前的人越發清晰起來。墨發紫眸,邪魅絕美,唇角仍掛著固有的笑容,有些邪魅,還有些輕佻。

他離得那麽近,近的慕容九可以感受到他的氣息,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皮膚上,而她此刻才驚覺自己正躺臥在他懷裏。

她一驚,觸電般的伸手猛然將他推開,自己彈身跳到了床角,躲他遠遠的。

“怎麽是你?”她小兔般不安的眼神瞪著他。

她的反應讓他很受傷,固有堅持的笑容也最終在這一刻徹底瓦解,笑容僵在了嘴角。

連眼神也冷了許多,“怎麽?看到本王就這麽害怕?”

他想過她醒來的無數種反應,卻唯獨沒想到她竟然害怕他。

他不要她怕他,他是愛她的呀。

慕容九沒有回他,隻是依舊警惕的瞪著他。她當然會怕他?他做的那些事……

尤其是那日對軒轅燁趕盡殺絕,更卑鄙的想要在軒轅燁跟前要了她。

一想到這些,她怎麽能不怕?而且……

她心驚的環顧了下四周,發現這是一間奢華的寢殿,燭火通明,卻不是她想要的溫馨感覺。

而是讓她越發的害怕。

夜深人靜,她和他孤男寡女獨處在他的寢殿,並且,他坐在床頭,她縮在床角,隻要他稍微有什麽動作,她根本無路可逃。

即使逃,她也知道以自己的實力想從他身邊逃走根本就是妄想。

見她不語,他也沒有繼續開口,隻是一雙氤氳的紫眸就那麽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冰冷而窒息的氣息緩緩在空間流動著。

慕容九抿了抿唇,最終還是率先開口,“你抓我來究竟想幹什麽?”

“哈哈……”終於開口了麽?

拓跋野突然大笑起來,手指輕抬,想要撫上她,眼神帶著輕佻,“難道到現在,你都不明白我為什麽要抓你嗎?”

慕容九身子一偏,躲過他伸來的手,也因為他的話心一下子緊了起來。

她怎麽會不知道?隻是自欺欺人的想要裝糊塗罷了。

不過,顯然拓跋野是不給她這個機會的。

“我不愛你。”後背緊緊的抵在牆壁上,她全身蹦的緊緊的,雙手握拳,幾乎是用盡了力氣說出了這四個字。

他眼神一僵,心尖兒似乎被一根細小的繡花針輕輕的紮了一下,沒有血,卻隱隱的痛,這種痛似乎長了腳一般,很快又蔓延到了全身。

不看他受傷的眸子,慕容九將話說的很冷酷。

“強扭的瓜不甜,感情也是一樣,我不愛你,即使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到頭來痛苦的還是你。”

“是嗎?你就不痛苦?”難道她就真的一點感覺沒有嗎?

“哼……痛苦,當然痛苦。”她冷笑,“被迫跟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在一起,我當然會痛苦。所以,拓拔野,放棄吧,忘了我,我慕容九真的不值得你這樣。何況,以你這樣的男人,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為何偏偏如此執著?”

“天下女人雖多,可是,弱水三千,拓拔野隻想要你慕容九這一口。為什麽……你就不能愛我?”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

然而,這個問題在慕容九看來是多麽的孩子氣呀,如果不是涉及到自己的話。

曾經,她無數次問過自己,為什麽天下男人那麽多,她就偏偏得愛軒轅燁不可呢?為什麽受到了那麽多的傷害,卻依然如飛蛾撲火一般,不知死活呢?

如今,拓跋野問她為什麽不能愛?

她給不了他答案,也給不了他解決的辦法,因此,他跟她是多麽的像呀?在愛情麵前,他們是一樣的傻呀。

“拓跋野。”慕容九幽幽的歎了一聲,望著他的眼神軟了一些,“試試看,好嗎?試試回頭看一下,你會發現有很多好女人在等著你,別再將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了,我已經有自己心愛的男人,而且,他也愛我,我們還有一個……”

“住口!”他猛然吼道,一拳砸到了床板上,羅帳輕搖,似乎搖搖欲墜。

雖然知道她有了那個男人的孩子,可是從她口裏親自說出來,他還是覺得太過殘忍,殘忍到他幾乎承受不住。

在之前,他拚命的說服自己不去傷害她,不去傷害她的孩子,因為,隻要是她的,他都不忍不舍傷害,盡管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另外一個男人的。可是,此刻,他真恨不能將那個可惡的小生命從她身上剔除。

慕容九嚇了一跳,如果那一拳頭砸在自己身上,保不齊自己立刻會去見閻王的。

她抿了抿唇,終究還是沒敢說話。

好吧,惹著盛怒中的他,對自己沒有半分好處的。

不管怎麽樣,如今的她不但要自保,還得保護好肚子的孩子才行。

他突然狠戾的眼神讓她心下一驚,雙手本能的捂住了腹部,“拓……拓跋野,你別……亂來,不然……我……”

“你想怎麽樣?你肚子裏的這個野種,本王覺得礙眼。”拓跋野傾身向前,大掌緩緩向她伸出。

“啊,走開,”慕容九倉惶向另一邊床角爬去。

“拓跋野,你若敢動孩子,我會死給你看。”她最後一句是吼的,如果他真的敢傷孩子,她真的會死的。

“……”渾身一僵,拓跋野整個人如石化一般,怔怔的望著神色惶然的女人。

“為了那個野種,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就像當年,為了那個背叛的男人,她也不惜犧牲自己一樣。

“不,不是野種,他是我的孩子,是我慕容九的孩子。”慕容九憤怒的朝他吼了起來,她不允許別人稱呼她和軒轅燁的孩子是野種。

怎麽會是野種呢?一想到軒轅燁每次看她的眼神,一想到軒轅燁興衝衝的拉著她想著孩子的名字,一想到軒轅燁勾畫的一家三口的美好未來。慕容九唇角不自覺的漾起一絲甜蜜而向往的笑。

“他是我和燁哥哥的孩子,他有爹有娘,他不是野種。”她再一次含笑重申。

她眼底的幸福與倔強再一次刺痛了他。

拓跋野收回了手,神色有些茫然……

他整個人頹然的坐在床頭,墨色的發絲從臉側垂了下來,遮住了他所有的神情。

寢殿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她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麽,亦或者接下來又要怎麽對付她?

“拓跋野……”他整個人如入定了一般,慕容九試探著小聲的喚了喚他,“其實,你執著的不是慕容九,而是風鸞,對嗎?”

如果他是霽月,那麽,他癡戀多年的不就是那個夢中的女人麽?

他猛然抬頭,紫色的眸底閃爍著異常的神采,長臂一伸,雙手緊緊鉗住了她瘦弱的肩。

“你終於記起來了嗎?”

慕容九先是一嚇,但頓了片刻,反倒沉靜了下來。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麽,此時說開來,說不定對大家都好。

她要告訴他,她是慕容九,不是風鸞,他是等錯了人,也愛錯了人。

“不,拓跋野,你聽我說。”慕容九輕輕將他的雙手推開,“我隻是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你有我還有他,甚至那個叫風鸞的女人。”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話,那麽的確,有可能,我就是風鸞的轉世。”盡管這一切聽起來那麽荒誕,但是,慕容九知道這的確是真的。

“不,不是有可能。你就是我的鸞兒。”拓跋野激動的說著,一邊欣喜的將她又攬入懷裏。

“拓跋野,你好好聽我說。”慕容九忙推開他,氣息有些亂。

“鸞兒。”他的聲音輕輕的低低的,帶著孩子般的哽咽。這一點倒和軒轅燁有幾分相似。

軒轅燁?一想到他,慕容九心裏又痛又澀。

真的好想他,想他。

深吸一口氣,慕容九努力不去想軒轅燁,此刻,隻專心的開解拓跋野。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過去的事就永遠過去了,而我也隻是慕容九,就算是風鸞的轉世,但也絕不可能是她本人,你懂嗎?”

“……”拓跋野不懂,在他眼裏,她就是她。

“所以,不管你和風鸞之間有過什麽,或者她跟那個背叛她的男人之間有過什麽,那都是你們之間的事,也是她風鸞的事,和我無關。”

“而我現在唯一的身份就是慕容九,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有我自己的思想,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替身,而我愛的也隻有軒轅燁。”

最後,那一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卻讓拓跋野好不容易閃著希望的心靈之火頓時又滅了。

說來說去,她都是在找借口讓他放棄罷了。

可是,如果放棄有這麽容易,當年他就不會那樣與她一起墜入烈火,承受焚燒的痛苦了。

如果可以放棄,他何必等這麽多年?

如果可以放棄,他的心又怎麽會這麽痛,痛到無法呼吸。

“拓跋野……”瞧他神色蒼白,頹然的起身,邁著踉蹌的步子朝寢殿外走去,那模樣就像一刻之間丟了魂似的,慕容九刹那間竟有一絲的擔憂起來。

隻是,那人手捂著胸口,跌跌撞撞的離開,似乎並沒有聽到她的輕喚。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慕容九也沒有喚第二聲。

畢竟長痛不如短痛,如果今晚能讓他想明白,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如拓拔野這樣,真的能想通嗎?

慕容九疲倦的靠在了床頭,有些茫然,剛才怕他對自己有所企圖,她一直處於精神戒備的狀態,此刻一鬆懈下來,竟然覺得全身的骨頭都是酸的,難受。

知道他今晚大概不會再返回來了,她也就放了心,心底開始思忖著要怎麽離開這地方。

還有,上官雲瑤易容成了自己的樣子,又有什麽陰謀?

她絕不能讓太後和那個女人再去傷害軒轅燁,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