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章 相對唏噓
看著蘇‘迷’涼笑靨如‘花’,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張菊這才回過神來,倒‘抽’一口冷氣,對蘇洛川說道:
“不得了了,咱們家這丫頭的心眼多得連爸爸媽媽都開始算計了,這——這到底是隨咱們倆誰長得?”
蘇‘迷’涼厚臉皮地笑道:“嘿嘿,估計是你們倆的遺傳基因集優之後發生了一點變異,這點小聰明,真的都是你們倆玩剩下的——‘欲’擒故縱。”
蘇洛川困‘惑’地看著這母‘女’倆打啞謎。
張菊連忙給他解‘惑’:“這丫頭,壞死了,害我擔心地幫她想理由說服她去見這個小夥子,原來,人家早就瞞著咱們談上了!”
蘇洛川驚愕半晌才找到要說的話:“談上了?這意思是說涼涼——本身就和顧昊談著朋友?”
蘇‘迷’涼這才有點不好意思地對爸爸咧咧嘴:“嗯,我們一直談著的。”
“你媽媽知道?”
蘇洛川被‘女’兒大忽悠了一下子,忽然有種被疏遠甚至被拋棄的感覺,在他進入仕途之前,父‘女’倆的關係可謂是無話不談,這一不留神,竟然連談男友這麽大的事情,都被‘女’兒瞞得嚴嚴的。
張菊頓時瞪了眼睛,委屈道:
“我哪裏知道?她也就是昨天晚上給我透過一點點消息,連名字都沒有說,我隻知道男方比她大八歲,對她還算上心,為人強勢,咱們家丫頭有點怕他,這話讓誰的父母聽了會支持‘女’兒繼續被人欺負?
我試探著問她是不是先談著玩玩,她直接就說是她自己看上了,不打算再換人,也就是說,她覺得沒有比他強的人了;
——總之,她當時這麽說,我聽得心都涼了,她老早就說過喜歡年齡大點的大叔,我怕她被有能耐有經驗的‘花’‘花’公子拐了,就想著找時間和你商量一下對策,誰知道你一回來就說她的婚事,這一打岔,我就忘了那一章的事兒了,心裏還琢磨著麥書記介紹的這知道點根底的總比她自己談的更靠譜一些,哪裏會想到會是一個人。”
蘇洛川至此明白怎麽回事,心底的一塊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了地:“涼涼,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早點和爸爸‘露’點口風,我也不那麽焦慮,你不知道我從聽到這個消息,心裏的壓力山一樣大,這都忐忑了一路了;
唉,不管怎麽說,這是好事,是咱們家的大喜事。”
“額——爸爸,我昨天和媽媽說,她那態度一聽就是極力反對的,不過可能是顧忌我的自尊,她沒有說什麽反對的話,可那態度擺著她不高興,所以,當時也不想再多說;
你今天說起來,我就沒有打岔子,想著幹脆讓她轉個彎來試著說服我好了,媽媽是咱們家的主心骨,她一言堂慣了,要是她的腦子裏轉不過這個彎兒來,我說什麽都是毫無意義的,這樣多好,輕易而舉就把所有人心中的難題給解了。”
蘇‘迷’涼說著笑嘻嘻地拿眼角向身側瞄著老媽。
“涼涼,你媽媽剛剛說顧昊為人強勢,你有點怕他,是怎麽回事?”
蘇洛川到底冷靜,事關‘女’兒的終身幸福,他很快就抓到了主題上。
張菊也關切地說:“對呀,他是不是做過什麽,讓你害怕的事情?”她說著心裏一個咯噔,‘女’兒一貫聰明,能讓她怕的事,會是什麽呢?
蘇‘迷’涼當然不會完完全全地說實話了,她猶豫了一下道:
“雖然我們認識了將近三年,可是相處的時間並不多,我怕他是因為對他用了點壞心眼,被他發現了,所以當時彼此都傷心憤恨不已,就算是分了;
不過後來——因為一件事,我們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躍,就是——”蘇‘迷’涼說著遲疑了一下,道,“我說了,爸爸媽媽,請你們一定要原諒我。”
蘇洛川和張菊對視一眼,點頭。
蘇‘迷’涼方繼續說道:“爸爸,那次讓你給出十萬塊訂單的事情,那錢就是他的;
那天你見過的那個帶著我一起離開的軍官叫李冉,他是顧昊的朋友兼下屬,他給我電話說顧昊感染了病毒,在重症隔離區;
你們都知道,那段時間談‘非’‘色’變、人人自危,我對非典了解的多一些,也從最開始都一直在喝著抵抗發熱的中‘藥’汁,聽到他出了事,而且如果情況不嚴重,李冉也不一定會通知我;
當時,我就想是不是通知我過去見他最後一麵,帶著擔憂,我讓爸爸把那幾份訂單帶過去,還有半袋家裏的草‘藥’。”
張菊聽得心都揪住了,她一臉緊張地張口要說什麽,蘇洛川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她當即就撇撇嘴,不甘心地閉上了嘴巴。
“我到那裏看他的時候,他每天隻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清醒時間,其餘時間都在重度昏‘迷’中,連食物都吃不下去了,稍微吃點什麽都會嘔吐得昏天黑地;
我經過一係列複雜的消毒手續進入他的病房的時候,他正抬手拉住窗簾,開了窗戶縫隙,偷偷地呼吸新鮮空氣,貪婪地看著外邊‘花’園裏的景‘色’,看到帶著帽子口罩防護服的我,他僅僅憑著一雙眼睛就認出我來;
擺手不讓我靠近,隻讓我站在‘門’口和他說話,因為高燒和長時間不見陽光,他的皮膚變得病態的白,那嘴因為高燒通紅幹裂,他一貫都是極其健康的,那一瞬間的病弱讓我心疼極了;
探視時間過去,他讓人送我離開,我走到消毒室內開始認真地想,如果我的生命裏沒有了他,會怎麽樣;
請你們原諒,那個時候,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們,我隻知道,沒有了他,我的生命會黯淡很多;
而且對於未知病毒的恐懼一定是阻礙感染者康複的首要心理問題,他能在重症的時候想要見我,說明我在他的生命裏的位置很重要,我又是研究心理學的,所以,我很想留下;
所有的痛恨怨尤,都在生命麵臨死亡考驗的時候,煙消雲散,我隻想陪著他走過生命最難熬的時光;他的身份和背景也讓我明白,我絕對不是一個人孤身抗戰,他背後有支持著他、幫他尋找各種特效‘藥’的龐大家族;
如果我那次離開他,除了良心不安,從此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走入他生活裏的機會,於是,我就決定留下來照顧他;
我盡著我所有的努力去耐心細致地照顧他,做飯、煮中‘藥’,第一次手忙腳‘亂’地給他燒了碗焦糊的稀麵湯,他笑著告訴我,那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飯;
然後,他在那天的嘔吐之後,臨昏‘迷’之前,吼著要我走,讓手下把我送走;
我怎麽可能就那樣離開?
當生命用倒計時來計算,那悲涼的滋味讓人恐懼絕望,可是,他每天清醒著的每分每秒,我們都在盡力地堅持和病魔抗爭;
安全陪護期的最高時限是七天,他知道趕不走我,就在第七天的早上,趁著我到滅菌室內例行消毒的時間,讓手下把他搬離了原來的那個房間,我找不到他,最後他讓李冉給我帶來一封信,那封信讀著就好像——好像一封遺書,就這也是不被允許帶出來的,裏邊所有的物品都要焚毀;
我哭我喊,他就是不出來見我,最後我就和李冉一起離開了;
之後,隻是知道他出國繼續治療,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直到前天他回國,給我電話聯絡,說他康複了,要請我吃飯,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他說要把以前欠著我的都補回來,會好好對我;後天帶我回西武市老家見長輩;
我知道這個消息對你們來說太過突然,可是,對於等了兩年盼得都快心涼的我來說,真的是件很好的事情,請爸爸媽媽能予以諒解,不要過於計較禮節上的事情。”
張菊的淚窩淺,早聽得滿眼淚‘花’,喉頭哽咽著半晌說出來一句話:“傻丫頭——你這個傻丫頭。”
蘇洛川歎口氣道:“涼涼,如果你說是三年前認識他的,以我的推測來看,應該是在我出事的那段時間,或者——我能夠在和周滔的爭鬥中全身而退,也有他的很大作用,我如今想明白麥書記為什麽對我關照有加了,想必,是他打過招呼的;
涼涼,對不起,你一定為了家裏的事情受了很多的委屈。”
蘇‘迷’涼伸手握了爸爸的手:“爸爸,別這麽說,沒有什麽委屈的;
咱們家本身就不敵周滔的勢力,你出了事,我自己又考慮不周,落入周金宇設計的一個卑鄙無恥的圈套,不過中間出了點變數,將錯就錯誤撞到顧昊的身上,他救了我,沒有讓我落入周金宇的手裏;
後來你在裏邊聽說我被周滔指示人綁架的事情,也是顧昊找到我、救我出來的;
不然我的下場有多淒慘真的不敢想象;
所以,我是把顧昊當做靠山和救命恩人來喜歡的,沒有退路,無怨無悔。”
張菊聽得不由‘抽’泣出聲:“涼涼——涼涼——你說咱家裏出事,我住院的那段時間裏你曾經被周滔的兒子陷害,還被人綁架?老天爺呀,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都沒有讓媽媽知道一個字?”
蘇‘迷’涼拿出紙巾抬手幫媽媽擦去淚痕,上一世爸爸被周滔陷害死去,媽媽鬱鬱而終的事情,今生終於可以避免了,她吸了下有些堵的鼻子,柔聲說:
“媽媽,當時我見不到爸爸,能每天看到你,我這心就很安穩、很感‘激’;
再說,這不是有驚無險麽?
而且,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忙碌,比如把周滔和情‘婦’翁玲玲的照片在網絡上曝光,整理他的罪證材料快遞到各局委一把手的辦公桌上;
還在醫院裏看到他老婆和小三廝打的一場熱鬧,我在籌備輿論上對周滔的討伐,給爸爸爭取機會。”
蘇洛川聽著不由伸手把她們母‘女’倆抱到懷裏,仰頭咽下眼底湧出的淚痕,他蘇洛川原來一直都是在‘女’兒的謀劃和庇護下才有了今天,這是多麽讓人心酸心碎的真相!
“我從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出來,感‘激’了一圈朋友,以為那些都是他們做的;
原來最該感‘激’的人,竟然是我的‘女’兒;
我在此對你們娘兒倆發誓,從今後在仕途一定潔身自好、戰戰兢兢,悉心經營前程,再不讓你們母‘女’倆因為我吃苦受累、擔驚受怕。”
蘇‘迷’涼聽出爸爸喉頭的哽咽,在他懷裏探手拍著他的背,卻意外地碰到了媽媽安撫爸爸情緒的那隻手,母‘女’倆的手輕輕地握在一起,環著蘇洛川那‘挺’拔的腰身。
等大家的情緒都平定了一些,蘇‘迷’涼才從爸爸的懷裏直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都怪我,好好的提這麽些傷心往事做什麽?”
“你該提的,我就說你怎麽忽然就變了一個人似的,懂事得讓人心疼,哪知道你遭了那麽多的事情,涼涼,媽媽對不起你,隻想著自己傷心絕望,把你拉在醫院裏照顧我也是害怕你因為孤苦無助,被壞人騙了,這樣聽來,反而是給你添‘亂’。”
張菊歎息,越發覺得這個‘女’兒出息得讓她心酸,一貫被他們寵得像個小公主,誰知道一遇風‘浪’,竟然還有這樣堅強不屈的風骨。
更難得的是,她明明那麽聰明,什麽都懂做得更好,偏偏願意在她陳詞濫調一樣的訓話麵前乖乖地說什麽聽什麽,從不頂嘴。
“嗯,你這麽一說,咱們一家人的心貼得更緊了,也算是去了爸爸的一塊心病,總算知道當初的真相了。”
蘇洛川也感慨良多。
“爸爸,這事情能有這樣的好結果,最重要的是你和媽媽相互信任,你們倆都咬緊牙關,相互維護,這才是你能全身而退的根本,是你們倆撐起這個家沒有讓它垮掉;
整理周滔的材料,自然也看到了爸爸的一些東西,如果你們倆中間出了嫌隙,被有經驗的人用離間手法,一定會節節敗退的,那麽外圍的這些輿論和努力,都於事無補;
所以,爸爸,你能有今天,有媽媽很多的功勞,以後隨著你的地位越來越高,盯著你的人會更多,有我經營著咱們家的公司,你想要怎麽‘花’錢,咱們就怎麽‘花’,我和媽媽心甘情願給你出薪水——咱們家內部來一個高新養廉。”
蘇‘迷’涼哪裏敢居功,連忙讓他們看清楚問題能真正解決的根源在於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不在她身上。
蘇洛川聽著蘇‘迷’涼的話,知道自己曾經做過的一些事情瞞不過她,‘女’兒這是借機會在敲打他哪!再看看一無所知的張菊,他鄭重地說:
“張菊,蘇‘迷’涼,請兩位‘女’士時時監督,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今種種譬如今日生,爸爸一定潔身自好,做個好官。”
於是蘇‘迷’涼起身到自己房間把顧昊的資料拿出來,讓父母過目。
“顧昊說這些東西都是機密材料,不能外泄,看了之後,要還給他。”蘇‘迷’涼鄭重地叮囑。
張菊一聽,慌忙把文件袋遞給蘇洛川:“機密呀?那我就不看了,省得泄密了。”
蘇‘迷’涼聽出媽媽調笑的意思,當即就跪在她身側的沙發上,體貼地給她捏肩,口中卻也笑道:
“這家夥比我大八歲,被這樣一個大叔拐走了聰明伶俐的‘女’兒,尤其是媒人明天晚上還要帶著他上‘門’拜訪,這婚事就差不多定下了,當丈母娘的囂張滋味還沒有嚐過一下下,這心裏能平衡麽?”
“這樣有背景的‘女’婿我們高攀不起,那幹脆明天不讓他上‘門’了。”張菊很幹脆地氣蘇‘迷’涼。
果然蘇‘迷’涼嚇了一跳,連忙抬手環住她的肩膀撒嬌。
張菊很無奈地抬手捏捏她的鼻子:“小祖宗,沒見過你這樣單純的‘女’孩子,還沒有出嫁那心就和外人站在了一起,生怕顧昊受一點點委屈,這真讓他娶走你,以後我們這父母是不是在你心裏一丁點的地位也沒有了?”
“怎麽可能!媽媽你在我的心裏是無人能夠替代的!”蘇‘迷’涼說著狗‘腿’地把爸爸剛剛看完的那頁恭恭敬敬地遞到張菊手裏,“媽媽,你還是辛苦一下看看好了,看這家世背景,多少找一點點平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