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也在一旁。

見到念兮,先笑著打了聲招呼,“妹妹。”

然後便緊張兮兮地盯著車廂裏。

頃刻,裴儉與周言禮一前一後下了馬車。

周言禮手上還拿著給李氏的糖雪球,自然地站在念兮身側,準備與她同往內院去。

秦朗趕緊戳溫清珩。

溫清珩雖對此持懷疑態度,但秉持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他出聲叫住了周言禮。

周言禮與念兮同時停下,轉身。

自然而然的默契。

裴儉見此,眉目一沉。

“言禮,那個……”溫清珩絞盡腦汁的編,“你來年不是要進國子監?時章是這屆科舉狀元,三元及第,你若有什麽不懂,都可以問他。”

周言禮頓了頓,隨即語氣謙卑道,“……那便先謝謝裴大哥了。”

“不必。”裴儉語氣沉沉。

天快要落雪,冷的厲害。才下車,念兮便手腳發寒,她不耐煩再聽他們講話,與大哥打了聲招呼徑自往內院去了。

念兮一走,幾人之間的氛圍又是一變。

周言禮一步一步從台階上下來,站在溫清珩麵前,溫和耐心:

“溫大哥,這是給伯母買的糖雪球,我記得她愛吃,姐姐方才走得匆忙,麻煩你幫我轉交。時辰不早,我就不進府叨擾了。”

溫清珩尷尬應好。

周言禮便重新坐上馬車離開。

直到馬車消失,秦朗才冒出一句感慨,“這哪裏是弟弟,簡直是妖孽。長得可真好啊~”

“可不是,”溫清珩附和道,“在金陵那會兒,言禮長得最好,將其他一眾孩子都比了下去。所以念兒同言禮要好。我當初沒騙你吧?”

秦朗臉一黑。

他想起溫清珩誤會自己對妹妹有意思,勸他放棄的話,理由就是他長得醜,妹妹絕不可能看上貌陋之人。

“你可閉嘴吧。”

“時章……時章你去哪了?”

裴儉已經往前走出一段,頭也不回道,“回府。”

秦朗和溫清珩麵麵相覷。

兩人都看出裴儉情緒低迷,渾身散發的冷冽氣場比這寒冬都要再冷三分。

秦朗有些看不明白,“他一個橫刀奪愛,挖人牆角的,怎麽跟被人搶了妻子一樣?”

裴儉與周言禮,不過半斤八兩。

今日若是顧辭在這裏,有這等反應,倒還能說有情可原。可妹妹就沒給過裴儉回應,也不知他在傷心什麽?

“言禮當真對念兒有意?”

溫清珩還不太相信,自小看著長大的弟弟會對自家妹妹不懷好意。

真是人心叵測。

秦朗斜睨過去,“有眼睛都看得出來好吧。”

還不夠明顯嗎?

非得叫裴儉和鄰居弟弟打一架才算做實嗎?

溫清珩有這被這句話冒犯到。

他轉身往回走,“不早了,你且家去吧。”

秦朗:……

*

京中落了場雪。

淩空灑下漫天雪花,紛紛揚揚,交織成一片白色的簾幕,將天地暈染的一片潔白。

念兮許久都未去“浮生半盞”。

天寒地凍,她便懶怠出門,又加之生意慘淡,她索性每日在家中讀書作畫,一日日倒也閑適。

這日雪霽天晴,蒼穹層雲散去,霧靄消退,陽光傾灑而下,映的天地潔白。念兮這才拾掇妥當出門。

誰知到了“浮生半盞”,與她預料完全不同,她被眼前這煙火鼎盛的景象驚呆了。

招來侍女問話,“怎麽回事?”

侍女也不知道,“自前天起,客人便漸漸多起來。今日放晴,更是賓客盈門。廂房都坐滿了,還有不少小姐在外麵廳堂坐著。”

正說著話,王慕宜從裏間轉了出來,一看念兮的模樣便明白她尚且不知,於是含笑將事情說了。

念兮吃驚的瞪大一雙杏眼,“皇後娘娘?”

“可不就是皇後娘娘。”

王慕宜笑道,“前幾日宮宴,款待幾位外命婦,不知怎的說起咱們鋪子,陸皇後便笑讚了一聲,這話從英國公夫人那裏傳出來,然後就是你看到的熱鬧景象了。”

念兮實在想不到,竟會有這等幸事。

她與慕表姐雖不依靠“浮生半盞”生活,可這畢竟是兩人的心血,投注了許多精力時間。

看著一天天經營慘淡,再說不著急,內心也做不到淡然處之。

可有些事情需要時間,原當翻過年才會有轉機,哪料時來運轉,皇後娘娘金口玉言,倒解了她們的為難。

“皇後娘娘久在深宮,如何會知曉咱們鋪子?”

“許是陸小七吧,聽聞陸皇後很疼愛這個侄子。”王慕宜猜測道,“這小子夠仗義,是個好漢。往後他再來,食點全免。”

念兮也當是陸淮所為。

他先後幾次相幫,這回連皇後娘娘都請來為她們背書,實在是仗義。

“下次見到,要好好謝他。”

*

長樂宮

陸皇後留了陸聞笙用膳。

等撤下食盞,重新換上茶水,陸皇後笑問道,“小七最近可有好好進學?”

陸聞笙一手捏著玉盞,神情平靜,“前日才將朱通判家的小兒子打了,他家老太太鬧到太夫人跟前討要說法,太夫人當場訓了小七。轉天,又將朱家小子打了。”

陸皇後失笑,“怎麽就非要薅著這一個打?他家老太太,一向是個難纏的。”

陸聞笙倒仍是一派淡泊的樣子,嗯了一聲,“小七古怪心思多。”

這孩子,可愛是真可愛,糟心也是真糟心。

陸皇後與陸聞笙姐弟倆眉眼生得很像,皆端莊大氣。不同的是,陸聞笙更溫和平靜一些,慣行儒雅之事,連同愛恨悲歡,都掩藏在那張溫和的笑臉之後。

陸皇後便不再提小七,轉而說起另一件事,看著下首從容平淡的弟弟,問道:

“怎麽想起來,叫我幫著一間香飲鋪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