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聲冗長繁複,不絕於耳,奈何縱是如此,車內氣氛卻顯得沉寂難耐,壓抑重重。

妖異之人並未立即言話,一雙異色的瞳孔,就這麽興味盎然的凝著她,肆意打量之間,渾身的邪肆幽沉之氣也是展露得淋漓盡致,無端給人一種邪魅風月之意。

這人言行曆來出格,曖然不淺,長玥倒也心底有數,隻是今日這妖異之人對她的曖然之舉,卻似稍稍過了頭,倒讓她越發的心生戒備,甚至,厭惡。

眼見他許久不言,長玥忍不住森然無波的朝他凝來,不料方巧對上了他那雙異色興味的瞳孔。

長玥眉頭微微一簇,也不曾挪開目光,僅是坦然直白的陰沉而問:“長玥方才之言,殿下不願回答?”

他勾唇而笑,風月盡顯,那彎得極是好看的眼睛格外邪肆,似要勾人攝魄一般。

長玥眉頭皺得更甚,隨即坦然幹脆的挪開了目光。

馬車顛簸搖晃,沉寂依舊。

長玥心下微有起伏,隻道這妖異之人應是要執意賣關子,不願言話了,奈何這般篤定的心思剛從心底滑過,耳畔之邊,則突然揚來了他那邪肆慢騰的嗓音,“本宮邀長玥美人兒賞花,更送長玥美人兒情詩,不過是要對長玥美人兒示好罷了。長玥美人兒冰雪聰明,又豈會猜不出本宮心意?”

他語氣極為緩慢,略微輕.佻,話語內容倒是略顯失望,然而他的語氣卻無半分失望之意,反倒還隱約存留幾分質問之感。

長玥心下一沉,卻是並不信他這話,又或許是心底早已有所準備,是以對他這番邪肆婉轉之言並不太過訝異與惱怒,僅是稍稍默了片刻,長玥神色微動,再度低沉而問:“殿下,為何要對長玥主動示好?”

她再度將話題繞了回來,嗓音冷漠。

他麵色分毫不變,嗓音也顯得邪肆柔魅,風月不淺,“自然是因在意長玥美人兒罷了。”

是嗎?

長玥心生冷笑,鄙夷重重,隻道:“也是了,長玥一直被宮主當做棋子,甚至宮主不惜大費周章的將長玥救活,為的便是利用長玥為棋,大展計劃罷了,是以,宮主要對長玥層層算計,當然得在意長玥。如此,倒也是長玥多慮了,隻是長玥仍是想問,宮主今日對長玥如此示好,又究竟是存了什麽目的?”

這話一落,他卻並未接話。

長玥候了片刻,轉眸觀他,卻見他那雙異色的瞳孔極為難得的卷著半許幽遠之色。

一時之間,她略微不清他眼中的幽遠之色究竟因何,但片刻之後,她已全數斂住了心底的疑慮,僅是低沉而道:“望宮主如實以告,莫要再與長玥拐彎抹角。”

她嗓音低沉,話語直白。自打上車以來,便與這妖異之人肆意周旋,奈何到了如今,竟仍是不得答案,不知這妖異之人今日邀他出行的目的。不得不說,這妖異之人著實心思縱橫,深厚繁複,令人猜之不透。

是以,也正是因為如此,她今日才更得防備於他。

思緒翻轉,越想,心底便越發複雜。

奈何半晌之後,他麵上笑意卻是逐漸減卻下來,幽遠的目光也越發的變得有些深邃,隨後,他薄唇一啟,慢騰騰的問:“如今在長玥美人兒眼裏,是否本宮對你所有的示好,皆是有目的的算計?又或者,長玥美人兒全然不信本宮偶爾會真正毫無目的的待你好?”

長玥冷眼觀他,雖未言話,但卻在默認。

他似是早就料到她的反應,修長的眼微微一挑,頓時邪肆柔膩的笑了,“往些日子,本宮倒是喜歡長玥美人兒冷情強勢,但如今瞧來,太過冷情無心了,倒也令人略微無奈或不喜呢。本宮且問長玥美人兒一句,以前你與本宮朝夕相對,本宮又風華卓絕,你對本宮,就無半點好感,或者是,有半點覬覦也可。”

長玥森然而道:“宮主不必多加試探了,長玥對宮主,僅是棋主關係,並無其它。宮主若想讓長玥傾慕上宮主,請恕長玥無法配合。”

淡漠無溫的嗓音,直白十足。

妖異之人挑著眼,異色的瞳孔靜靜鎖她,則是片刻,漫不經心的勾唇而笑,隻道:“長玥美人兒既是不願傾慕本宮,那太子瑢呢?長玥美人兒屈就於東宮,意圖與太子瑢為盟,如此之為,又究竟是因你家皇兄逼迫,還是因……前些日子的相攜奔逃,你傾慕上了太子瑢?”

長玥眉頭一皺,嗓音也越發冷冽,“宮主何時竟有興致調侃這些了?長玥心瘡孔,有何精力傾慕太子瑢。”

他饒有興致的靜靜凝她,似在認真打量,又似在一絲不苟的審視,則是片刻後,他頓時勾唇笑開,連帶那異色的瞳孔中都驟然積攢了邪肆笑意。

“未傾慕便好。倘若長玥美人兒當真傾慕上了太子瑢,想來長玥美人兒的後路,定要曲折不易了。”他興味盎然的道了這話,語氣極為拖曳懶散。

長玥麵色分毫不變,目光陰沉,心下則是有數。

太子瑢與這妖異之人終歸是對立之人,她若傾向於太子瑢,自然是這妖異之人的仇敵。隻不過,她倒是不明了,這妖異之人明明知曉她如今是屈就於東宮,她雖不曾親口承認與太子瑢為盟,但明眼人一瞧便也知曉她已是妥協於太子瑢,準備與他為伍,如此一來,她也算是成了這妖異之人的敵類,這妖異之人待她,怕也是不會真正放過了。

越想,越覺複雜重重。

長玥渾身戒備,稍稍垂眸,不再言話。

車內氣氛,再度沉寂下來,低沉之中,透著幾分抑製不住的壓抑。

片刻功夫,妖異之人再度挑聲興味的言了幾句話,話語內容多為調侃,長玥故作忽略,仍未搭話。

妖異之人倒是興致缺缺,仍是未怒,卻也未再言話。

馬車,依舊顛簸不止,搖曳往前。循環往複的車輪聲也仍是不絕於耳,繁複之中,無端卷出了幾分沉悶與煩躁之意。

許久,待長玥坐得渾身都略微僵硬時,本是顛簸的馬車,終於是停了下來。

“宮主到了。”這時,車外應時揚來馬夫恭敬嗓音。

長玥森然而坐,一動不動。

身旁妖異之人倒是懶散應了一聲,隨即慵懶慢騰的起了身,悠悠朝馬車邊緣而去,且還邊走便邪肆悠長的道:“到了呢。今日之行,務必值得。長玥美人兒,隨本宮出來見見故人們。”

故人們?

乍聞這三字,長玥便瞳孔一縮,心下驟然翻轉,隻道難不成今日所見故人並不止她的皇兄,更還有其他人?

思緒至此,心底也抑製不住的驀地一沉。

卻是這時,那妖異之人已是下得馬車,長身而立的站在車邊,一隻修長的手微微撩著車簾,一手則平靜幽緩的朝她遞來,笑靨如妖,柔魅而道:“長玥美人兒,出來。”

他姿態柔魅,語調柔魅,連帶那雙笑著的異色眼睛都極為柔魅。

長玥忍不住再度皺了眉,無形之中,總是莫名覺得這兩日的妖異之人有些怪異,甚至越發的風月邪魅。縱是往日他對她也是調侃柔魅,但卻似是不曾這般過頭,從而給人一種雞皮翻飛,心驚肉跳之感。

長玥按捺心神,掃他兩眼,隨後淡漠無溫的開始朝前挪身。

待身子靠近馬車邊緣,她本意是要忽略他遞來的手,欲要自行撩著裙角下車,奈何待身子剛剛朝前傾斜之際,妖異之人則是突然朝旁閃身一步,致使長玥瞳孔驟縮,想要反應已是來之不及,前傾的身子就這麽恰到好處的撲入了他的懷裏。

瞬時,熟悉的蘭香盈鼻,與記憶中的如出一轍。

她心下驟然而沉,正要掙紮推開,不料他雙臂一纏,已是扣住了她的腰身,隨即稍稍用力,竟是將她整個人渾然抱起,悠然而笑,“長玥美人兒方才還說不曾覬覦本宮,而今這投懷送抱,又是何意?”

柔膩膩的嗓音,雖卷著調侃之意,但他這語氣之中更多的是悠然與欣然,似是突然之間,興致大好。

長玥按捺心神,強自鎮定,僅是陰沉而道:“何時開始,宮主竟也如此喜歡惡作劇,甚至,也喜自欺欺人了?”

這話一落,未待他反應,長玥手臂驀然用力,極是幹脆的從他身上掙脫下來。

待在地麵站穩,長玥陰沉凝他,滿麵陰沉。

他則是眼角稍稍一挑,邪肆柔然的道:“長玥公主當真不解風情。本宮這般俊然之人抱你,無論如何,都該是長玥美人兒威風,本宮吃虧才是。”

長玥已是不願與他多做糾纏,冷然而道:“既是宮主吃了虧,便望宮主下次莫再觸碰長玥,更莫再接近長玥便是。”

她言語極為疏離幹脆,待嗓音一落,眼見他眼角挑得更甚,薄唇一啟,又欲言話,長玥瞳孔驀然而縮,先他一步轉了話題,“宮主方才所說的故人,是在何處?”

他薄唇微微而動,未能出聲。

待長玥這話落下,他才慢悠悠的勾唇而笑,懶散柔魅的道:“入了花丘,自有故人等候,長玥美人兒莫急。”

這話一落,他朝她笑笑,隨即不再觀她反應,朝前踏步。

長玥陰沉的目光朝他追隨而去,待在他修條頎長的脊背凝視片刻後,便目光而動,朝前肆意而望,然而乍然映入眼底的,則是一片山花搖曳,色澤明豔。

曾幾何時,寒風凜冽的冬季,已是全然消逝,這嫩然繁盛的春季,已無知無覺的到來。

瞬時之中,望著那滿目的山花,長玥瞳孔似是稍稍有些被刺痛,突然之間,竟也發覺這些山花明豔得刺眼,惹人不愉。

“長玥美人兒還不跟上?”不遠處,妖異之人駐了足,柔魅慢騰的嗓音悠悠揚來。

長玥麵色微變,回神朝他掃了兩眼,隨即按捺心神的緩步跟去。

一時,淡風習習,再加之陽光打落在身,稍顯暖意。

那妖異之人似在有意等她,腳步放得極慢,最後,竟慢得行在了她身側,一雙邪肆柔魅的瞳孔也不住的在她麵上掃視。

“長玥美人兒覺得,這片春景如何?”

片刻,他再度出了聲,懶散的嗓音打破了周遭氣氛的沉寂。

長玥望著前方,肆意掃視片刻,淡漠而道:“春景,自然大好。”

他輕笑出聲,“長玥美人兒喜歡便好。說來,即便滿身仇恨,但也不該日日陰沉如鬼,這世上,有大好山河,更還有大好景致,偶爾出來走走看看,放鬆放鬆心緒,才是人該過的日子不是?”

長玥瞳孔微微一縮,勾唇冷笑,“長玥記得,宮主以前還囑咐長玥要無心無情,才可強大。而今又說要放鬆心緒才是最好,說來,宮主這些話倒是前後不搭,倒讓長玥疑慮不解了。”

“人心易變,心境自也易變。比起以前的心思來,而今本宮倒是覺得,烽煙權勢,倒也不及清閑暢快,也亦如,那弱水三千,自也不抵心中一瓢。”

烽煙權勢,竟也不及清閑暢快?

乍聞這話,長玥頓覺諷刺,隻道這妖異之人越發擅長張口便言瞎話了。

若此人當真在意清閑暢快,又如何不呆在靈禦宮中肆意享樂,反倒是跑到大昭與這雲蒼大肆的煽風點火,爭權奪勢?

就憑這妖異之人展露出的層層算計,便知他意在天下,那小小的靈禦宮,豈能裝得住他那顆野心磅礴的心?

思緒翻轉,心下也透明如水,早已有數。

長玥轉眸觀他,陰沉而道:“長玥倒是想知曉,宮主如今的心境,變成何樣了。”

他媚色流轉的望她,卻並未立即言話,反倒是行走之間竟是越發朝長玥挨近,最後柔膩觀她,興味而道:“桃色之豔,雖是奢靡,但也容易讓人醉於肉歡,而非真正的純情享受。若說,本宮如今的心境,是覺得粉黛三千皆為浮沉,而是想留一人獨伴本宮,長玥公主覺得本宮這番改變,可是有稍微從良之意?”

懶散柔魅的嗓音,興味十足。

長玥則是眉頭一皺,心下發沉,隻道這妖異之人所答之話,全然不是她想要聽的。

他這番風月之言,她毫不在意,對於他究竟想要群芳相隨還是隻取一瓢之事,她也毫無興致探究,畢竟,這人風月如何,與她毫無關係。

思緒至此,長玥默了片刻,低沉而道:“宮主這心境是否有從良之意,長玥不敢妄加評判。隻是,長玥想再問問宮主,那些榮華富貴,天下江山在宮主心底,可是依舊乃宮主誌在必得之物?”

她終歸是坦然的問出了這話。

他則是挑眼望她,似是並不打算回話。

長玥凝他幾眼,隨後便麻木淡漠的挪開目光,隻道:“長玥不過是隨意而問罷了,宮主不答也可。”說著,放眼朝周遭山花掃了一眼,話鋒一轉,“隻是,而今都快登上這山花之丘了,怎還不見故人身影?”

他懶散而笑,終於是慢悠悠的出了聲,“也非本宮不願回答長玥美人兒的話,而是,今日本是出遊賞花,便該盡興而遊,其餘瑣事,便不必多聊,以免影響出遊心情不是?”

說著,他長指一動,突然牽了長玥的手。

長玥下意識的掙脫,大步朝旁行了兩步,戒備凝他,陰沉而問:“宮主這是何意?”

他麵色並無變化,隻是那雙邪肆的瞳孔卻幾不可察的沉了半許,但片刻之後卻又全數恢複如常。

“不過是想牽長玥美人兒一下,帶你越下山丘見見故人罷了。”他慵然慢騰的道。

長玥戒備觀他,低沉沉的道:“宮主行在前麵,長玥自行跟隨便是,不勞宮主親自牽引。”

他邪然而笑,也未怒,懶散道:“既是長玥美人兒不願本宮牽引,那本宮便順你之意便是。隻不過,本宮曆來行得快,長玥美人兒得更緊了,若是不然,到時候見不著故人,可別怪本宮未提醒呢。”

長玥冷沉觀他,瞳孔微微一縮,正要言話,不料話還未出口,他卻是突然腳尖一踮,整個人驀地騰空而起。

長玥乍然而怔,待反應過來時,那一身修條之人竟是優雅極快的在空中劃過了一條完美弧度,眨眼已是落入了前方高出的山丘之下,瞬時便已不見蹤影。

如此速度,無疑是故意。

那妖異之人,定是在怨她不讓他牽手而行,是以才想出如此之法抱負。

不得不說,那妖異之人的性子,著實懶散不羈,偶爾言行,也全數憑心情來任性而為。

刹那,分不清心底究竟是何感覺,僅是思緒纏繞,滿腹不悅。卻也是片刻之間,長玥驀地斂神,飛身而起,迅速跟去。

先前在地麵行走,倒是不覺春風冷冽,而今突然飛身而起,風聲微盛,倒覺得身子涼薄,竟是突然有些發冷了。

身下,一片山花爛漫,色澤豔麗,齊齊搖曳之間,竟是繽紛入目,雖讓人心生幾許怡然舒心之意,但又覺山花肆無忌憚的蔓延,似無邊無際,莫名給人一種雜蔓的荒蕪之感。

待飛身躍下這片花丘,隻見丘下一片平坦,然而這裏生長著的並非如山丘之上的山花,反倒是一片片茂密竹海。

長玥驚得不輕,滿心詫異。待停身而下,在竹林下站定時,抬眼觀望間,隻見竹林清幽,而那妖異之人,早已不見蹤跡。

瞬時,心底頓時湧起戒備,連帶袖中的手,都已不自覺的抽了提前藏掖在袖袍中的尖銳發簪。

她默了片刻,便開始按捺心神,陰沉而喚,“宮主何須惡作劇,如此故意躲著長玥,可是君子之為?”

這話一落,風聲浮**,竹林幽幽,清冷沉寂,卻無半點反應。

長玥眉頭一皺,再度提聲而問:“宮主還不準備現身?”

這話一出,林中仍無半點反應,徒留竹風浮**,幽幽而遠,清冷之中透出幾分無邊無際的蒼涼。

長玥眉頭皺得更甚,麵容之色,也早已是全數沉下。

待片刻之後,她突然驀的抬掌,刹那,猛烈的掌風噴湧而出,瞬時將前方竹木一層一層的攔腰折斷。

霎時,隻聞得一道道竹木破裂的突兀聲響起,待一切平息,前方竹林,已被長玥懶腰斬斷不少。

長玥眼角一挑,目光直朝前方而凝,陰沉而道:“這片竹林,倒是極為蔥鬱,看似茂盛,如此毀了,倒也可惜。但若是宮主執意躲藏,長玥便隻好毀了這片竹林,逼宮主現身了。”

她語氣極為冷冽,言語之中,也透著幾分狠絕。

方才在半空騰身而下時,便覺這片竹林雖長在郊外,但卻一根一根並非錯列而生,反倒是整齊筆直而排列,想來必定是人為精心栽種,又因竹林太過密集,加之竹木茂密,是以才遮擋了視線,讓人看不到林中深處。

是以,那妖異之人既是有心與她躲藏,她便隻有強行逼他現身了,畢竟,栽種這片竹林應該費心費神,那妖異之人既是知曉此地,想來也和這片竹林的栽種拖不了幹係,如此,他此際豈會任她隨意將此處夷為平地?

思緒翻轉,心底深處,也是狠意浮動。

待嗓音落下,長玥僅是沉默片刻,隨即便再度抬手,開始揮動內力。

這回,內力猛然而出,再度攔腰折斷大片竹林,瞬時之中,前一刻還茂盛密集的竹林,此際竟已被毀卻半角,卻也正這時,那幽幽的林中,也突然揚來一道道衣袂摩.擦著竹葉的簌簌聲突兀而起,隨即眨眼之間,那一身修條頎長之人,已驀地入了長玥眼簾。

長玥瞳孔驀地一縮,稍稍收勢站穩,陰沉冷冽的盯他。

他似是並無惱怒,麵上還卷著半分如常的笑,隻是飛躍之間,姿勢完美,分身之間,衣袂與墨發也隨意翻飛,一時之間,倒襯得他清雅得當,飄然如仙。

隻是這般感覺,剛從心底滑過,長玥便急忙斂神,連連唾棄。

這般妖魅之人,即便飛得再好,姿勢再優,也不過是空有架勢的陰沉之人罷了,又豈會與那所謂的仙人沾上半點關係。

思緒至此,長玥目光越發冷沉。

片刻之際,那半空騰飛之人已蹁躚而下,穩穩落在了長玥麵前,隨即挑眼望她,曖然柔魅的道:“長玥美人兒今日,是想將本宮這片竹林全數毀了?”

柔膩的嗓音,雖話語內容或多或少的卷著幾許質問,然而語氣之中,卻是調侃興味,哪有半點的責備之意。

長玥冷眼凝他,隻道:“宮主故意隱藏,長玥,也不過是唯有此法逼宮主現身罷了,是以這毀竹之舉,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他頓時笑了,修長的眼角越發的邪肆柔魅,甚至足下還上前了兩步,身子也將長玥靠得極緊,隨後極是魅然的將長玥打量了片刻,慢騰而問:“怎麽,不過片刻未見本宮,長玥美人兒便已思之入骨,甚至不惜傷身傷力的逼本宮現身了?”

邪肆興味的嗓音,言道的,卻是風情萬種的曖.昧之言。

長玥眉頭忍不住一皺,麵色也愈發的沉了幾許,“宮主有意為難,刻意出招,長玥,自也該見招拆招才是。”

這話一落,長玥神色微動,再度開門見山的道:“不知,宮主方才所說的故人,究竟……”

長玥冷冽出聲,話語極為直白,奈何後話還未道出,卻突聞一道柔然酥骨的嗓音響起,“宮主既是入了竹林,卻遲遲不入地宮,花瑟還以為宮主有意在外多賞賞竹景,不料宮主卻是在與長玥姑娘相談甚歡。”

乍聞這話,長玥瞳孔驀地一縮,心下深處,也驟然間起了波瀾。

瞬時之中,她驀地抬眸,則見前方不遠處,有兩人緩步而來。

這兩人之中,一人步伐緩慢,清幽溫潤,一人則是婀娜搖曳,柔然多嬌。

此時此際突然見得這二人,若說不詫異,那絕無可能。畢竟,離開靈禦宮雖是不久,但卻曆經世事,內心滄桑幽遠,是以此際再見這二人,便驀然有種恍然如隔世之感,幽遠,甚至緊然。

但層層起伏的心底,更多的,卻是愕然。

一時之間,長玥立在原地,渾身戒備,並不言話。

那妖異之人倒是眼角稍稍一挑,邪肆而笑,“與長玥美人兒相談甚歡,隻因心情所致,有意多聊罷了。隻不過,本宮倒是不記得,本宮何時準許了花瑟美人兒可擅自離開靈禦宮。”

輕.佻邪肆的話,魅惑重重,話語內容雖像在質問,但更多的卻是風月之味。

花瑟神色微動,卻並未言話,僅是眸色流轉,朝身旁行著的男子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