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知聿跟隨著那道緊張而又急促的步伐,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了蘇婉卿身下蔓延開來的血漬,瞳孔驟然緊縮,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洶湧而至。
“去最近的醫院,速度要快!”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斷。
醫院內,明亮而略顯冷清的走廊盡頭,急救室的門緊閉,而門外的祁知聿如同雕塑一般,眼神緊緊鎖在那扇門上,每一個心跳都在期待著門後的消息。
不久,主治醫生走出手術室,摘下口罩,麵露一絲寬慰:“祁太太的身體並無大礙,隻是經期疼痛加劇導致的暫時性不適。”
祁知聿急切地追問:“除了這一點,她的身體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醫生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作息不規律和輕微營養不良也是需要重視的問題。”
當護士將一疊厚重的檢查報告遞到他麵前時,醫生簡短地掃了一眼,便將其交給了他。
那些密密麻麻的數據與指標,無一不在向他昭示著一個令人不安的事實:蘇婉卿的身體狀況遠不如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樂觀。
他的眼神漸漸失去了往日的光澤,穿過透明的玻璃窗,落在那張顯得格外空曠的病**,心海深處激**起波瀾壯闊的情感,有心疼、有自責,更多的是無法言說的複雜與糾結。
李媽的到來打斷了他的思緒,手中提著一袋換洗衣物。
“李媽,請你幫我個忙,去便利店為少夫人買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好的,少爺。”
李媽點頭應允,放下手中的袋子,又急匆匆地踏上了外出的路。
蘇婉卿躺在**,麵容蒼白如雪,手背上的輸液針頭如同冬日裏的一根細弱冰淩,無聲地講述著病痛的故事。
護士輕巧地推著治療車進入房間,動作熟練地更換著輸液瓶裏的藥物。
祁知聿的眉頭緊蹙,發問道:“這瓶藥是治療什麽的?”
護士一邊熟練地操作,一邊回答:“這是用來幫助調節肝髒功能的藥物。”
麵對他的不解,護士翻開床頭擺放的檢驗報告,耐心解釋:“長期的作息不規律使得病人的轉氨酶水平偏高,這是一個明顯的信號。”
祁知聿定睛一看,發現數值幾乎達到了正常範圍的兩倍,心中的驚愕難以言喻。
“需要確保病人得到充分的休息,並且保持良好的心態。”
護士補充道。
護士剛離開,李媽便風塵仆仆地返回,見狀不禁憂慮地問道:“祁少爺,少夫人的情況如何了?”
“沒什麽大礙,你留在這裏好好照顧她吧。”
祁知聿捏著那份沉甸甸的報告單,起身離開了病房。
回到車內,司機見狀詢問道:“少爺,我們現在去哪裏?”
祁知聿取出煙盒,拇指輕輕彈出一支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煙霧繚繞中,他的聲音顯得有些飄渺:“就在這附近隨便轉轉吧。”
轎車啟動,融入了城市的喧囂之中。
半支煙燃盡之時,祁知聿的目光轉向了身旁的平板電腦,指尖輕輕滑動,屏幕亮起,映現出燕城禦墅的監控錄像。
畫麵中,是他與蘇婉卿近期相處的點點滴滴,每一次爭執後,蘇婉卿總是疲態盡顯,聲稱自己累了,想要休息。
他曾天真地以為,那不過是她逃避問題的借口,卻不曾料到,她的身體已悄然滑向了崩潰的邊緣。
他撥通了電話,聲音沉穩而堅決:“老三,查一下厲宴舟今天的行蹤。”
片刻之後,對方的回複傳來:“厲總目前在夏利安酒店,預計下午三點啟程前往深市。”
煙蒂在車載煙灰缸中留下一抹短暫的痕跡,被掐滅。
祁知聿的決定似乎也在這一刻塵埃落定。
“去夏利安酒店。”
車輛調頭,駛向了另一個方向。
抵達酒店的那一刻,恰好與正準備離開的厲宴舟不期而遇。
旋轉門輕輕旋轉,帶起了細微的風聲。
祁知聿彈掉煙灰,一手插入褲兜,眼神直視厲宴舟,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可以找地方單獨談談嗎?”
厲宴舟不動聲色地調整了手中行李的重量,示意助理先行離開。
咖啡館內,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咖啡香氣。
祁知聿將蘇婉卿的體檢報告輕輕放在兩人之間的桌麵上,語帶深意:“你看看這個。”
厲宴舟的目光掠過那份報告,僅僅一眼,他的眼神便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仿佛那簡單的數字背後隱藏著無數未解之謎。
“祁少爺想說什麽?”
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不易察覺的戒備。
“婉卿的心思太重,你真的沒有察覺到嗎?”
祁知聿的手指點在那超標的數值上,話語裏藏著難以忽視的沉重。
厲宴舟的神色微微一僵,隨後緩慢地恢複了表麵的平靜,仿佛是在內心做著某種權衡。
“你的意思是,她一直因為我而擔憂?”
祁知聿的聲音冷若寒冰,透著一股不容辯駁的力量:“還有別的解釋嗎?”
厲宴舟手中的攪拌棒在咖啡中劃出一圈圈漣漪,他的語氣中多了一份淡漠,情緒變得難以捉摸。
“她與你相伴三年,身體狀況出現問題,你不自我反思,反而找到我頭上?”
祁知聿的聲音低沉,夾雜著隱忍的憤怒:“她在你的世界外,默默承受了三年,你認為是為了誰?”
厲宴舟的動作停滯,臉上那層冷漠的麵具,似乎在此刻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所以,祁少爺的意思是……”
“你若堅持追求個人的事業,我不阻攔。”
祁知聿靠回椅背,語速放緩,聲音裏多了幾分無奈的溫和,“但從此以後,別再讓她為你憂心忡忡。隻有當她不知情、不了解的時候,才不會胡思亂想。讓她以為,你一切安好,事事順遂。”
厲宴舟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臉上那道裂縫仿佛預示著內心深處某些堅固的東西正在瓦解。
厲宴舟緩緩抬起他那深邃的黑眸,其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但這抹情緒如同夜空中劃過的流星,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恰到好處的溫文爾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