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節、丞相頭亂
94、
山光早西落,新月已東上。今晚秋月勝春時,承天門裏喜未消。李世民凱旋歸來,在父皇的慶功宴上,享盡了勝利者的歡樂。這時,他正興奮地走在回府的路上。
要說有一點遺憾,便是竇建德被斬。在李世民看來,竇建德是個人才,在農民中有一定威望,收降之後,可以為自己所用。可父皇要斬,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上一次大敗薛仁杲後,他覺得薛仁杲也是個人才,可以留著發揮作用,特意押薛仁杲回長安,並再三為他向父皇求情,結果還是讓父皇給斬了。這些人盡管都是他捉回來的,卻輪不到他來處置。李世民為此有一點兒遺憾,也有一點兒不滿意。這回父親要斬竇建德,他沒有再去求情,因為他知道,求情是無用的。皇權是高於一切的,容不得人有半點違背。他想到房玄齡的話,曾有一點兒擔心,父皇會責怪他在久攻洛陽不下時的違令不歸。結果,父皇終是沒有提及此事,除了對他的誇讚、嘉獎,就是一些特殊的恩賜……勝利,可以得到一切,包括對父皇命令違背的原諒。倘若,我被王世充與竇建德擊敗,父皇肯定不會原諒我對他聖旨的違背。他會大怒,會義正辭嚴地指責說:朕見你屢攻不下,恐遭兩麵夾擊,令你班師回朝,可是你……父皇是個真正的皇帝,曆來獎懲分明。元吉丟了太原,差點被他拘禁,我若敗於王、竇,又是抗旨而行。說不定……李世民不願再想下去,在心裏異常堅定地對自己說:我不會失敗,我還要去爭取更大的勝利。
夜深人靜,清風拂麵,路過蓮池時,李世民感到異常的爽快和清醒。暫時拋開了對功名利碌的心思,他立刻分明地感覺到,在年輕而強健的體內,有一種本能的渴望在躁動。
此時,作為秦王的他,已經有了幾位女人。其中最讓他思念的,還是長孫氏和楊氏。長孫氏智慧體貼,賢淑溫良,前年生下的長子李承乾還不會跑,上個月又給他添了四子李泰。楊氏也不甘落後,緊跟在長孫氏生下李承乾三個月後,她也替李世民生下三子李恪。
這楊氏,是大隋天子隋煬帝的親生女兒,也是秦王李世民攻下長安的戰利品。她原本是一個高傲而又美麗的公主,由於長安的陷落,轉眼間成了李世民的俘虜。在人類戰爭史上,從最古老的氏族戰爭開始,勝利者總是對女人手下留情,而對於男人,卻要悉數殺死。這並不是因為女人高貴,恰恰相反,是因為女人卑賤所至。因為在勝利者的眼裏,女人連敵人也算不上,隻是一件可以享用的物品。作為皇帝的女兒,當然也不例外。如果她僅有特殊的身份,一定不會讓年青的秦王有絲毫憐憫。可是,楊氏除了特殊的身份之外,還有卓然不群的氣質與絕代佳人的容貌。這就使得那些知道好東西都屬於上級的將軍們,都不敢冒然去占有。他們強忍住自己按捺不住的欲望,將她送到李世民麵前。李世民被她的美貌驚呆了,情動於中,終於想起了他與她之間的聯係,想到了他李家與楊家是表親關係——李淵的母親獨孤氏,與隋煬帝的母親獨孤皇後是親生姐妹,李淵與隋煬帝,是異姓的表兄弟,他李世民與楊氏,自然是表兄妹。戰爭已經結束,表弟已打敗了表兄。在李世民攻打長安時,自己是忘了這層關係。現在想起來,正是時候。秦王李世民譴走了所有的人,將沾滿他表叔部下鮮血的長劍,蕭灑地插進刀鞘裏,然後麵帶微笑,輕輕地走到楊氏的麵前,極溫和地喚一聲:
“表妹!”
國破家亡,舉目無親。聰明的楊氏自然十分清楚,如今等待她的,隻可能是新朝隨便一位臣僚或是軍官奴卑的地位。楊氏已經心恢意懶,隨時準備了結自己這不幸的生命。沒想到在這種處境時,竟有人,而且是風度翩翩、英武蓋世的秦王李世民!喚一聲表妹!這一聲呼喚,是這樣的突然,是這樣的震憾心靈。往日裏,她似乎也朦朧地聽說過,自己有這麽一門親戚。可是,這就如同她聽說荷塘裏有隻魚一般,根本入不到心裏。她是煬帝最喜歡的女兒,是煬帝的掌上明珠,身邊嗬護的人太多,太多,她根本不會想什麽親戚。可是現在,她的親人都被殺盡,或者是被隔在遠處不能相見。在這樣的時刻,有人來認她這個親戚。她感動了,也感憾了,感到人間的溫情,產生了一種絕處逢生的感覺。這以後,她便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氣質、美貌,還有見到他就會溫熱起來的身子,都給了表哥——李世民。她一生已無他求,唯一的心願,就是讓他歡心,讓他滿意,讓他消魂,為他生兒育女。
秋風萬裏動,情真步覆匆。李世民終於走過荷池,在清輝的月光裏,走進秦王府坻。李世民心裏念著長孫氏,腳步卻不由自主地進了楊氏住的西宛門。宴散人始歸,佳人應無眠。秦王李世民一邊挑開紅繡香簾,一邊在心中喃喃。他往裏一看,果然見到楊氏一張凝脂般晶潔燦爛的笑臉,見到楊氏張開的一雙玉臂,見到她飄然若仙歡愉的迎接。李世民的心醉了,他終於忘了征戰,忘了勝利的喜悅,也忘了心中的種種宏願。日長酒自醇,離久情更烈。秦王李世民,抱緊佳麗,移步床邊,在麗人的乳溝中,盡享人間的妙玩。爽啊!男人在世上的享受,難道還有比這更美妙的快感?
清晨,秋風依舊颯颯,府中花樹搖曳。一夜消魂,李世民已排盡了體內的躁動,隻感到神清氣爽,渾身舒暢,心中充滿了平和與安祥。看著雨露玫瑰、輕揚笑意的楊氏,李世民忍不住又要府身下去,親吻那張讓人一見就不忍移目的臉。楊氏燦然一笑,趁勢緊緊地抱住他。體內的那點躁動,又在悠悠**起。李世民清楚,自己完全有能力再來消魂一戰,可他也清楚,此刻他必須趕往文學館。那裏,有許多人在那兒等他,那裏的事情,雖不及在女人的乳溝裏好玩,可卻是男人活著的價值體現。
於是,這年輕的統帥,毅然離開那香甜的嘴唇,離開那張看不厭、親不夠,凝脂般瀅潔、陽光般燦爛的臉。她非常理解地鬆開玉臂,美眸中雖然充滿留戀,但還是一骨碌爬起來,細心地替他穿上、整理好,秦王高貴的王服。
95、
文學館就在離秦王府不遠的天興道旁,平定劉武周後,房玄齡建議說:“如今天下漸平,秦王可開文學館,召納四方文學之士,聚議文史社會之事。”
李世民聽了,深以為然,即命杜如晦負責,使王府內有才氣之人如虞世南、姚思廉、孔穎達、蘇世長等18人,既任原來的官職,又兼任文學館學士。而今的李世民,雖還是以軍事為主,不斷的在領軍打仗,但除了打仗之外,對文史之事興趣越來越濃。閑遐之餘,每每苦讀文史類書籍。書讀得多了,自然就讀得更入迷,懂得多了,眼界也開闊起來。漸漸地明白:武道有期,文道無期。武道之所以存在,為的就是追求文道。一個人的作為,戰爭可以使他建立功名,而真正能有價值的,還是濟世安民。是處理好社會上的事情,使國家昌盛,百姓安居。有了這些認識,李世民對文學館越來越熱心,對文學館聚議文史社會上的事情,李世民每每親自過問。他將學士們分成三組,輪流值日,在文學館辦公。還為他們提供優厚的待遇,使大家都熱衷於文學館的事情。至於李世民自己,隻要能擠出時間,他就會到文學館來,與學士們一道,討論文學及其相關的社會上方方麵麵問題。平定了王世充與竇建德,文士們對此自然是一番熱烈歌頌。由於文士們的努力,使李世民的聲威在當朝空前提高。李世民在有些飄飄然然的時候,房玄齡即時地在他耳邊說:“秦王,現在更應該討論國家今後發展的問題,討論招攬人才的問題。”李世民聽了,令他將這一課題安排下去,今日開展討論。
李世民趕到文學館後,讓大家各述己見,發表自己的意見。他跟往常一樣,靜靜地坐在那兒,一直專心地聆聽大家的發言。對於用人的問題,李世民感慨頗多,聽人提講這一話題後,微笑著站起來,說:
“本王領兵征戰這麽些年來,深感個人的力量,非常不足。作為統帥來說,就象一塊玉石,而良臣謀士,就如匠人一般。玉石為匠人不斷雕琢,方有美玉問世;統帥經良臣謀士不斷諫言,方能運籌帷幄製敵。征戰如是,治國亦當如是,君王如能謙聽大臣的善言,豁達地予以采納,方可有良策治國,方可使國家不斷昌盛。”
李世民的一番感言,說得眾學士不斷點頭喝彩。隻是誰也不曾料到,就在秦王剛開口說這番感言時,太子李建成已來到窗前。因昨日王圭談到秦王開設文學館,有意於政權,使得太子李建成,一夜長慮無眠。清晨早起,他便信步朝文學館走來。原本想進去聽聽看看,誰知剛到窗前,便聽二弟在說話,便悄悄地站著,挨窗細聽。待把李世民的一番感言聽完,再不進去與他見麵,一臉的不高興,匆匆回到太子府。他令人召來王圭、魏征,把李世民剛才的話,一字不漏地重複了一遍。
“這那裏是在談文學,分明是在議論治國安邦之事!”王圭冷冷地說道。
“可不是,昨日聽王圭之言,本太子還不太相信,也不願意相信。現在看來,我這個二弟,還真是有政權上的野心。秦王如此,二位賢士,本太子將如何處之?”太子憤憤地問道。
“如今之計,隻有及早製襯,方可免血腥。”魏征感慨地說:
“如何製襯,還請先生言明。”
“榮者要爭奪權力,自古皆然。秦王今有如此殊榮,有政治野心,也不足為怪。然而,野心歸野心,要付諸於實行,還需靠人力。如今秦王雖握重兵,此事並不足慮。如今皇上英明,戰事已停,用不了多久,自會采取手段,將他的軍權削離。隻是朝中親近秦王的一些大臣,秦王府中一流的謀士,才是最可怕的。就是這些人,既可使秦王增大野心,凱覦皇位,又可亂皇上之心,做出對太子不利的事來。為此,當務之計,首先是剪除皇上身邊親近秦王的人,然後一一除掉秦王身邊的將軍、謀士。到時候,秦王縱然野心勃勃,也隻能做太子手下的一名臣子。”
魏征的一番話,說得太子頻頻點頭,靜靜地聽他說完,太子扭頭把目光轉向王圭。
“臣以為,魏征所言極是。欲滅秦王野心,先要除掉他在朝中的支持者。”王圭讚同地說:“依臣之見,如今皇上身邊的重臣,宰相裴寂等大多數都是支持太子的,唯有齊國公長孫無忌、魯國公劉文靜與秦王友善,堅決支持。長孫無忌是皇上的乘龍快胥,眼下難得除之。劉文靜雖從太原舉事來就跟隨皇上,但與皇上並無多少感情,又與皇上最信任的宰相裴寂常常對立,在朝議時每每相互爭吵,彼此矛盾極深。因此,要除此人,並不是太難的事情。隻要細心查訪,找到他的把柄,就可以設計除之。至於秦王府中的謀士,可憚之人,惟杜如晦與房玄齡耳。待除了劉文靜,再查出他們的過失,言之於皇上,把他們調離秦王府,應該是不難的事情。”
太子聽到這裏,長長地舒了口氣,說:“先生所言,正合本太子心意。現請先生作一番具體安排,讓魏征從旁協助,做好這件事情。如有必要,車騎將軍薛萬徹,也要隨時配合,不得有半點差池。”
王圭、魏征、薛萬徹三人領命,拜別太子,離開東宮而去。
96、
長安風景好,秋似暖陽春。平山青翠在,秋水清靜流。隨著秦王凱旋而歸,能與李淵爭霸天下的強雄已然不複存在。大唐王朝,漸漸地出現了一種讓人溫馨的穩定和寧靜的氣氛,就象那滿眼青翠的平地山川,就象那清澈見底潺潺流淌的青溪,讓人感到一種平和的安穩,感到一種舒適的滿意。
作為一個有為的政治家,李淵既要擊潰那些有力量與自己爭霸天下的強雄,也要肅清那些影響他帝國統一的小股勢力。早在派李世民東征王世充時,同時派出大將李靖領兵南下,進攻長江中遊的蕭銑。
蕭銑本是南朝梁宣帝的曾孫,是隋末趁亂割據在江陵一帶的土皇帝。蕭銑的祖父蕭岩,在梁被隋滅時逃到了陳朝,後陳也被隋滅,蕭岩被斬於長安。隋煬帝因蕭銑與其皇後蕭氏同是南朝梁的後裔,沒有殺他,反任命為羅縣令。隋末各地起義不斷,蕭銑被地方將校推為首領。他趁勢割據反隋,不斷擴大領地。通過一係列的征戰,領地南到交趾,北到漢水,西達三峽,東及九江,終成了南方最大的霸主。當他知道李靖領兵南下來襲時,為防止眾將趁機奪他的兵權,謊說要罷兵經營農業,已安眾心。不料弄巧成拙,眾將知他罷兵經營農業,一個個心恢意冷,紛紛離他而去。結果,李靖沒費多大力氣,就大敗蕭銑,迫使蕭銑乖乖降唐。
李靖大功告成,回京麵聖。李淵重賞李靖,然後說到:“蕭銑已滅,南方一統,將軍功不可滅。現江淮一帶,還有杜伏威割據,將軍如果願意,還請再率勝利之師,前去招降杜伏威。”
李靖聽了,兵不解甲,往江淮而去。
杜伏威是齊州章丘河灘村人,生性豪爽**。隋末政治腐敗、社會動**,杜伏威與好友輔公祏,滿懷熱情地投奔左才相農民義軍。沒料到左才相生性多疑,杜伏威與輔公祏到了很長時間,連信任都得不到。倆人心中極不爽快,在左才相軍被隋將張須陀大軍圍剿時,率部突圍,離開左才相,自稱將軍。從此以後,杜伏威轉戰淮河流域,處處與官府作對。杜伏不僅威足智多謀,而且勇敢善戰,每遇征戰,出則居前,入則殿後,深得部下敬重。沒過多久,杜伏威又先後合並苗海潮、趙破陣、李子通等多支義軍,在江淮聲勢日漸浩大。隋煬帝見杜伏威日益坐大,非常惱怒,多次派兵圍剿,奈何均未奏效。杜伏威在破高郵、占曆陽後,於曆陽建立政權,自稱大總管。他減免當地賦稅,懲治貪官汙吏,使高郵、曆陽等地,氣象一新。正當義軍大發展之際,杜伏威卻忽改初衷,於大業十四年上表,歸降隋朝。隋煬帝任他為東南道大總管,封為楚王。兩月之後,隋煬帝被於文化及殺死,楚王杜伏威卻在悄悄地發展壯大。兩年後,杜伏威乘唐軍與王世充大戰洛陽時,率大軍渡過長江,圍攻李子通。界時,李子通的軍力十倍於杜伏威,結果卻被杜伏威擊敗。杜伏威由是占領南京,建國稱吳,做起吳王來。隨著杜伏威進行的一係列變法改革,加強了南京的政權建設,使得杜伏威所治區域,經濟複興、社會安定。
就在這時候,李靖奉了唐王朝李淵的命令,領兵前來,要滅了這新生的小國。大敵當前,杜伏威權衡利弊,隻好降唐。降唐之後,杜伏威被李淵封為吳王,拜為太子太保,兼行台尚書令,留居長安。就這樣,在唐帝國的版圖上,唯一的割據勢力,這時就剩了陝西靖邊的梁師都。
這梁師都為夏州朔方人。與杜伏威一樣,都是隋末的地方割據者。梁師都世為夏州豪族大家,做過隋的鷹揚郎將。大業十三年,梁師都殺郡丞唐世宗,自稱大丞相,聯合突厥,共同反隋,占據雕陰、弘化、延安等郡,自稱皇帝,國號梁,建元“永隆”。李淵統一全國後,梁師都勢力孤弱,內部矛盾不斷加劇。到李世民做了皇帝後,派人令他投降。梁師都不從。李世民派大軍進攻。梁師都堂弟洛仁,深知國家將亡,為了自保,殺死梁師都,將南京獻給李世民。這是後話。
在當時,因為梁師都的存在對唐王朝的影響不大,而要消滅他,地處偏南,路途遙遠,耗費實在太大。為此,李淵決定讓他苟延殘喘一個時期,自己則將主要精力,用於政權的建設和體製的改革。
這時的李淵,已經親眼目睹一座寵大的隋帝國大廈突然坍塌。這個帝國,曾是那樣的強大,好象是可以長存下去千年萬年,卻不料轉眼之間,就已經煙消雲散。真是太可怕了!而今,李淵的唐帝國剛剛建立。雖然,他是這樣的年青、強健、充滿了活力,如一般洶湧的洪流,摧毀了一切阻擋的東西。可是,他也稚嫩、柔弱,猶如一棵剛出土的幼苗,稍有風霜寒雪,就會夭折毀滅。因此,李淵不敢有半點僥幸的念頭,隻能小心翼翼地來經營這個剛剛建立起來的帝國,讓他盡快地成長、成熟起來。基於這樣的認識,李淵認認真真地總結前朝的得失,全力以赴地試圖使他的帝國能夠平安成長。
對隋朝原有的製度,李淵進行了一些改革,而且有不少新的發展。他建立了三省六部二十四司的政治製度,設置禦史台為監察機關,監督、彈劾文武百官。對發展經濟,李淵實行均田製和租傭調製,意在讓人人有田可種的同時,能對貴族的田地進行限製。關於法律,隋末時煬帝曾谘意妄為,人言為法,法的混亂滋生了許多天大的禍患,李淵對此曆曆在目,感受頗深。為了凡事能有法可循,李淵在長安稱帝後,即廢煬帝的《大業律》,在文帝《開皇律》的基礎上,修訂新的大唐律法。關於軍事製度,作為軍事世家的李淵,對創始於西魏宇文泰時期、經北周、隋朝皆用的府兵製非常欣賞,早在太原起兵進軍長安的途中,李淵就將其逐步在軍隊中實行。這種府兵製,把練兵權和領兵權分離,以防止將領擁兵自重,對抗中央;同時它又建立在均田製的基礎上,將兵農合一,使士卒平時在家生產,遇事出征作戰,可以從根本上減輕國家的負擔。對於人才的選拔任用,李淵更有自己成熟的經驗和看法。他大膽地對隋創立的科舉製度進一步完善,使考生中不但有國子監所屬學校的學生,也有各地的私學中通過州縣保舉的學生,同時還將科舉分為常舉、製舉兩種。每年定期舉行為常舉,由皇帝臨時確定的為製舉。這樣一來,不但為讀書人敝開了仕途之道,也為皇帝臨時選賢提供了方便。
用人之事是每個皇帝的主要工作,更是李淵的頭等大事。如今李世民凱旋歸來,李淵高興萬分地對李世民進行大加封賞並賜於特權。外圍強敵已滅,連小股的割據勢力也基本肅清,李淵要大展宏圖,對朝庭的用人製度作一番更大的改革。他興致勃勃地讓人喚來裴寂和蕭瑀,想就此事先聽聽他們的看法。
在朝中的諸大臣中,裴寂是與李淵情誼最為深厚的人。李淵太原起兵,對他就是策劃與支持者之一。當是時,是他的力勸才讓李淵決定立即起兵。以後,裴寂盡晉陽宮所有,將晉陽宮的米,九百萬斛;雜彩,五萬段;鎧甲,四十萬套,全數獻出,支援李淵起兵。在李淵攻占長安後,又是他大力支持李淵稱帝。李淵稱帝後,即任裴寂為尚書仆射。
對於蕭瑀,李淵有感於他為人正直,又屬皇室家族,加上他還是皇後獨孤家族的女婿。於是,非常敬重。剛登上皇帝位,李淵就招蕭瑀進長安,授蕭瑀光祿大夫,封宋國公,拜民部尚書。視之為心腹,每次臨朝聽政,不但賜蕭瑀升於禦榻而立,還親切地稱他為“蕭郎”。在當朝的諸臣中,蕭瑀是最熟識國典朝儀的,加上他又孜孜自勉,對政事很有研究,因而深得李淵信任。每有疑慮,總喜歡請他來問問。李淵見他倆來了,行過君臣之禮,便開口便說:
“隋末無道,上下互相蒙蔽。皇上驕橫,臣下諂媚奸佞之徒不斷。皇上不知道改正自己的錯誤,臣子也不為國盡忠。煬帝如是,終使國家危難,自己也死在佞臣之手。現如今,朕撥亂反正,誌在安邦定國。平定亂世要用武將,守成治國要靠文臣。隻有使他們各盡其才,國家才能安枕無憂,走向繁榮昌盛。現在,四海基本平定,朕要將此事要進一步落實,不知丞相有何看法?”
裴寂聽了,卻並不象往日那樣侃侃作答,而是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半晌也不言語。李淵見了,忍不住高咳一聲,意在提醒裴寂快快作答。裴寂又沉默半晌,這才吱吱唔唔地說:“這個事情……臣的頭腦,此時實在太亂?”
“亂,頭腦?”李淵有些奇怪,裴寂的頭腦向來清醒,思維敏捷,怎麽會亂?
“丞相是不是病了?”李淵關切地問道。
“沒有,隻是,隻是……”裴寂支支唔唔,竟抬眼看了看身旁的蕭瑀。
李淵一見裴寂的動作,立刻明白:他是有大事要說,不想當了蕭瑀的麵,心中不由有些氣憤,便大聲說:
“隻是什麽,快快明言!蕭郎又不是外人。”
裴寂被逼無奈,這才開口說道:“適才太子到臣的府上,說了秦王的事情。”
蕭瑀在一旁聽了,雙手一揖說:“既然是說皇上的家事,臣就此告退。”說完緩緩離去。
李淵聞說是太子講秦王的事,這樣的家事,自然是少人知道好一些,於是也不留蕭瑀。望著蕭瑀離去,李淵心裏想著裴寂的話,有些奇怪地在心裏問自己:“是什麽事情,能讓丞相的頭腦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