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孟知意抬起頭來,動人的眸光看見停下的陸南風那一刻,先是亮了亮,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但很快黯淡了下去。

孟知意慢吞吞跟上陸南風,弱聲說:“我很是擔心妹妹,她還那麽小。。。。。。夫君要是不願意同我一起算了,我知道夫君每日雕刻木頭也很是辛苦,我不會怪你地,我自己去就好了。”

陸南風嘴角抽抽,很明顯就看出來了孟知意是裝地。

但是目光落向她攪著的手指上,又想起了這兩天孟知意一直往梅院跑,聽說一直要抱著孟明月才能讓她安靜一會。

她應當是真地擔心孟明月。

想到了孟知意口中那位名醫地德行,如果孟知意獨自去,隻怕是要無功而返。

陸南風冷聲開口,“何時?”

“嗯?”

孟知意猛然抬起頭。

陸南風冷漠地目光掃來,不悅地輕擰眉頭,“別浪費時間。”

又衝本小姐擺臉色!

孟知意心裏啐了一口,麵上揚起明豔的笑意,“明日一早吧,今日下午好像有些晚了。。。。。。。”

“直接出發。”

陸南風沒有多少廢話,扭頭往大門走去。

孟知意氣的對著他背影翻翻白眼。

她堂堂首富千金,居然這麽憋屈?上趕著擺笑臉,還被這樣嫌棄。

等著,一筆筆都記著,到時候再清算!

孟知意順了氣,小跑兩步跟上陸南風,“夫君,沒想到你這麽關心我,我真的是太感動了。我就知道你是麵冷心熱之人。”

陸南風腳步一頓,“你再說這樣的話,我便不去了。”

孟知意:“。。。。。。。。”

行,暫時不膈應你。

孟知意感覺自己有點受虐傾向。

同陸南風坐在同一輛馬車上,麵對這男人冷麵冷目,她竟然覺得好笑。

甚至還想要逗逗他。

在孟知意瞄了陸南風第六眼之後,陸南風也忍不住了。

他冷聲問:“孟知意,你在笑什麽?”

孟知意脫口而出,“夫君這麽好看,我看見你就很開心啊。”

陸南風:我就不該問。

注意到他的臉色更難看了,孟知意也忍不住,笑意溢滿整張臉。

車夫的聲音響起:“大小姐,前麵就是泥巴巷了,但是巷口太小了,馬車進不去。”

孟知意掀開簾子看了一眼。

而陸南風也在這個時候,下去了馬車,站在巷子口。

孟知意卻是看著那巷子口的一灘汙泥,又低頭看了一眼新穿的金絲線攢珠羊皮鞋。

那巷子本就擁擠,兩邊還有許多躺在路邊的乞丐,如果她走過去,會不會被那些乞丐忽然抓住。。。。。。。

“夫君。。。。。。。”

孟知意小聲喊了一句,也覺得有些難為情,但也是真的害怕那些乞丐撲到她的身上搶首飾。

陸南風扭頭掃了她一眼,便明白過來,江南首富千金要不是為了妹妹的病情,大抵是不知道天底下還有泥巴巷這樣的地方,也絕對不會踏足這裏。

正如他和孟知意對彼此的認知,一個是天邊的雲,一個是地上的汙泥,這便是雲泥之別。

他用幽深看不清楚情緒的目光,就這樣靜靜的瞧著她。

孟知意可憐兮兮:“夫君可不可以牽著我?”

幸好沒有自己一個人前來,喊著陸南風一同過來,絕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陸南風不動。

孟知意唇線抿直,又擰著眉看了一眼那巷子。

陸南風這麽嫌棄自己,當然是不想牽著她的。

就在她想著閉著眼睛等會跟緊一點陸南風的時候,陸南風來到了她的麵前。

他側著身並未回看孟知意,隻是將自己寬大的衣袖遞到了她的麵前。

孟知意不解。

陸南風表情冷漠地催促道:“這是你讓人做的衣服,也便是你的。”

不過是一件衣服,居然分這麽清!

孟知意明白他的意思,先扶著他的手臂下了馬車,這才攥緊了他誇大衣袖的衣角。

孟知意低著頭注意著地麵的汙水,走得非常慢,陸南風雖沒有看她,但步伐也不快,好似配合著她的腳步。

兩個人剛踏入巷子,就見著地上虛弱的乞丐猛然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

他們看著孟知意像是看見了金元寶一般,“行行好,姑娘可憐可憐我們啊。。。。。。。”

一個乞丐說著,伸出自己滿是泥垢的手往她的裙擺上麵抓。

還未碰到她,孟知意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便下意識往陸南風背後躲,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陸南風能夠清晰感覺到背後陌生的,嬌軟身子和滾燙的熱度。

呼吸一滯,身板僵硬地停下腳步。

這女人。。。。。。不知羞恥!!

“陸南風。。。。。。。”孟知意擰著眉喊。

她是真的有潔癖,此時不止頭皮,全身都麻了。

陸南風瞥了一眼那乞丐,聲音帶著嘲諷,惡意道:“孟大小姐居然害怕窮人?”

孟知意臉色不好看,抿著唇不再說話。

陸南風這才感覺到她的緊張和不適,步伐突然快了許多。

孟知意硬著頭皮小跑跟上,兩個人很快就走過去那些乞丐所在的巷子。

孟知意揉了揉鼻子,緩解這裏刺鼻的味道。

陸南風冷著眼覷著孟知意,似乎很喜歡看她如今膽戰心驚的樣子。

孟知意從袖子裏麵掏出來幾個碎銀子,遞給了陸南風。

“我不是害怕窮人,我隻是擔心窮人更容易衝動。”

“幹什麽?”

“我帶的不多,你去將這些銀子給那些人,快點,我在這等著。”

陸南風幽暗的目光閃了閃,接過了碎銀子,轉身將碎銀子給了巷子裏坐在最前麵的一名乞丐。

孟知意發現那些人好像和他說了一些什麽,等陸南風回來的時候便問:

“那些人同你說了什麽?是不是誇我了?”

陸南風想起剛才年長的乞丐問他:阿吾,那便是你的娘子嗎?你娘親見著你娘子這麽好看,一定會開心的。

她才不會開心,隻怕是會罵自己沒有骨氣,做了這上門女婿。

想到這裏,陸南風周身氣質疏冷許多,徑直往前麵走。

孟知意撇嘴,知道陸南風是多半句話都不想同自己說。

她追上去,抓住陸南風的衣袖,“夫君,你知道那位名醫住的地方嗎?”

陸南風輕車熟路的將孟知意帶到了一處低矮的草棚子麵前,但一路上半句話沒有同孟知意說。

孟知意看了一眼那因為腐朽破了一半的竹門,主動走上前去。

“請問陳坡腳大夫在嗎?”

“不在。”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孟知意扭頭去看,便看見一個衣衫襤褸,胡子長滿臉的老人,手提著一個葫蘆,一瘸一拐的走來。

這人應當就是陳坡腳了。

陳坡腳隱藏在雜亂頭發絲後的目光從孟知意的身上流轉到陸南風的身上。

這小子居然帶著女人回來?

眼珠子轉了轉,他道:“你要是有事他當然不在,你要是請他喝酒,他便在了。”

孟知意溫柔地笑,“如果陳名醫能夠隨我看看我妹妹的病情,多少酒都是請的起的。”

“嗬嗬。”陳坡腳哼笑一聲,“不敢不敢,孟家那樣的門楣可不是我這老頭子能夠進得去的。”

孟知意聽出來了。

這陳坡腳是在針對陸南風。

兩個人居然是認識的。

孟知意往陸南風身邊靠近,身上扯了扯他的衣袖,“夫君,你幫我同陳名醫說說嘛,陳名醫好像不太信任我。”

“啥?夫君?”陳坡腳很是驚訝。

孟知意皺眉,小女兒護犢子心態盡顯,“你什麽意思?為何叫我的夫君為夫君?”

陳坡腳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陸南風麵無表情,“你要是缺酒喝了便去,不缺我們就當陳坡腳不在。”

孟知意跟著點頭,“夫君說的是。”

又看陳坡腳,“夫君親自陪著我來,你就受累走一趟嘛,孟家不會虧待你的。”

陳坡腳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實在想不出這二人的感情什麽時候這般好了。

陸南風垂了眸子,淡淡掃過孟知意緊貼著自己的身子,和那緊攥著的手指。

這女子果然變聰明了。

知道自己同陳坡腳認識,故意表現的和自己更加親近。

不過他也提醒陳坡腳了,酒可不是隨便喝的,不要因為他來就同意,自己掂量點。

但陳坡腳可不這樣想,他覺得陸南風能夠將人帶到這裏來,其中就有很大的貓膩。

正所謂當局者迷。

阿吾是他看著長大的,他的性格多少也了解一些。

孟知意被趕上馬車。

她趴在馬車內,從後方的小格子偷看往這邊走來的兩人。

要不是擔心惹陸南風生氣,他反悔之後從中攪局,不讓陳坡腳來給她妹妹看病,她真的不想先一步回到馬車上。

她還想聽聽這二人說什麽悄悄話。

孟知意看見,泥巴巷的許多人都認識陸南風,已經有好幾個人都同他打招呼說話了。

這是一個很好了解陸南風的機會。

可惜陸南風也防備著她。

一個雙手滿是泥垢的小孩子衝過去抱住他,他不躲不閃,麵容柔軟許多。

還摸了摸小孩子的腦袋瓜,給了他幾個銅板。

原來這家夥不是麵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