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倫賽絲看到輝夜幾近瘋癲的眼神不由得下了一跳,那種劫後餘生的喜悅頓時被衝了個無影無形。她雙手握著輝夜顫抖的肩:“你說明白點,不記得什麽?”
“我記得我好像打開過所謂的通道,剛才黑暗裏那個聲音說的話我也記得……我明明記得為什麽又偏偏想不起來!”輝夜痛苦的說,這種朦朧的偏偏又那麽關鍵的記憶最是讓人痛苦。
聽了輝夜的話布倫賽絲心裏咯噔了一下:“你現在清晰的記得的記憶,最早的是在什麽時候?”
“好像是在六歲。”
“再往前呢?一點也不記得?”布倫賽絲追問。
“不記得,什麽都不記得……我不記得我的父母是誰,不記得先生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我什麽都不記得……”
看著輝夜的表情愈加的痛苦,布倫賽絲心中縱有萬般的疑問也不忍再問。她將輝夜扶起來,安慰道:“不要再想了,反正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等你身體好一些再慢慢想。”
輝夜點點頭,深吸了幾口氣,腦子裏漸漸不那麽混亂了,隻是還有些頭痛。
布倫賽絲看著他糾結的眉心鬆了開來,心裏也跟著鬆了口氣:“這兩天你太累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輝夜沒有回答,隻是任布倫賽絲牽著手踏著明媚的陽光向小鎮走去。
恩特閉著雙眼盤膝坐在地上,眉頭微蹙。現在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當然,任誰閉起眼睛也隻會看到一片黑暗,所以恩特現在心裏正在暗罵那該死的“精靈友好法”。
“如果閉上眼睛能看到精靈我一定認為我自己瘋了,真不知道那些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精靈的人是怎麽睡覺的。”恩特心裏雖然不滿但也隻能這麽幹巴巴的坐著。但坐著坐著就不耐煩了起來,他一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他偷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瞟了眼老師周圍已經打開了通道的歡呼雀躍的學生,眼看著又有幾個人打開了通道走到了卡爾老師身邊,恩特的心開始不安起來,越是不安越是無法做到心外無物,沒一會兒汗滴就從他的額角流了下來,好在他強烈的不認輸的性格換回了他些許理智,他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去想其他人怎樣,很快就清除了雜念。漸漸的,他看到眼前的黑暗中出現了一個更黑暗的圓,就像一個深洞一樣,而且那“洞”在強烈的吸引著他,他感覺自己飄了起來,像一片柳絮隨著微風飄進了那黑暗的洞穴……
卡爾老師正忙著向同學解答問題,忽聽得一陣“吡啵”的聲響,他尋著聲音看去,隻見一個褐發少年已經被電光所包圍,他知道這個少年的通道已經打通,他回頭看了眼桌子上的沙漏,最後一縷細沙在他的目光中流盡,他不由得為這少年感到慶幸,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這少年如果在沙子流盡之前不能打開通道那麽他就會被確認為一個沒有壺嘴的水壺,一個擁有靈力而不能夠使用的廢品。
恩特走在聖貝亞斯石頭鋪成的道路上,石頭在炙熱的陽光下被烤的熱騰騰的,恩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被放在烤架上的麵包。他低著頭,滿腦子裏盡是打開通道前的情景——當時他看到那個黑洞,感覺自己情不自禁的飄了進去,然後就感到周圍有好多呼喚自己的聲音,但他什麽也看不到,朦朧中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處在一群人中——恩特有些煩躁的撓了撓頭,這一切跟老師講得完全不一個樣子。他深吸了口氣:“算了,反正通道已經打通了,還管那麽多幹什麽,不知道輝夜那小子怎麽樣了。”他自言自語道。
先生正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喝茶,玄關的門被輕輕的推開了,布倫賽絲走了進來。先生看到布倫賽絲的臉色有些嚴肅,放下手中的茶被嗬嗬一笑。
“怎麽不高興啊,是不是跟輝夜吵架了?”
“沒有。”布倫賽絲做到先生對麵的墊子上,“今天我去幫輝夜打通道……”
“哦?那打通了沒有?”先生漫不經心地問。
“沒有。”
“這也沒什麽,那孩子的能力本來就比別人特殊一些,用一般的方法是不行的。”先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那照先生說應該用什麽辦法呢?我知道的法子已經都用過了。”布倫賽絲仿佛看到了曙光。
“老夫也沒什麽好辦法,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自己去感悟。”
“哦……先生,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
“什麽事?”
布倫賽絲將輝夜昨晚吐血的事說了一遍:“我不明白為什麽會也就要打通通道的時候會吐血呢?”
先生見布倫賽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歎了口氣:“那孩子自小身體就弱,也許是他的身體一時承受不了這麽強大的力量吧,有些事不能急於求成,慢慢來才好。”
“還有。”布倫賽絲放在膝上的手握的緊了,“輝夜說他好像忘記了自己小時候的許多事情,甚至不記得自己的父母是誰。”
聽到布倫賽絲的問題先生愣了一下,緩緩舉起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布倫賽絲沒有注意到先生的手有些顫抖。
“輝夜的母親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他的父親很愛她的母親,就跟著他母親也離開了,將輝夜托付給了我,至於那些他失去的記憶……那都是緣於他六歲時的一場病。”
“病?”布倫賽絲睜大了眼睛。
“是的,說起來那件事也怪老夫,那天老夫在屋子裏小憩,沒想到輝夜自己偷偷跑出去玩,結果沒一會天就下起了大雨,那孩子的身體本來就不好,淋了這一場雨回來發了好幾天的高燒,性命是保住了,但是之前的事卻一點不記得了。”
布倫賽絲點點頭,她倒也聽過因為長時間高燒而失去記憶的事:“那先生為什麽不把他小時候的事講給他聽呢?一個人如果不記得自己的過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如果老夫告訴他他小時候的事他會更痛苦,你是貴族小姐,有父母疼愛,不會明白雙親都不在人世了的痛苦的。與其讓他在父母的逝世中悲傷,倒不如讓他的記憶從新開始。”
“那您說他會恢複記憶麽?”
先生的手抖了一下,茶水差點濺出來:“應該不會了吧。”
“那我們該怎麽幫會也打開通道呢?”
“增強他自己的信心,堅強的毅力是最好的鑰匙。”說完這句話先生就閉上了眼睛。
布倫賽絲見先生閉上了眼睛,隻得起身告辭。
聽到布倫賽絲關上玄關門的聲音,先生長長舒了一口氣,輕輕地吐出了一個陌生的音節,那是古老的洙洲澤之國的語言——映舟。
恩特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他心不在焉的踢著一塊圓圓的小石頭。
“已經兩天沒看見輝夜那家夥了呢,真不知道他打開了通道沒有。”他腦子裏又浮現出了剛開學時輝夜在神像腳下對他說的話——“我答應你,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說過的,不可以讓我失望啊,我們要一起努力的……”恩特的思緒飛舞著,腳下用力偏了一些,小石頭滴溜溜的滾下了路邊的草坡。
“咦?”恩特看到草坡盡頭西西河畔的小碼頭旁坐了一個人,背影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