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求結果,這確實是格拉蕾的風格。海瑟閉上嘴巴不再說話,風吹得他略長的短發搔弄著他的臉,望著高聳入雲的塔西澤之巔,海瑟眯起了眼睛,金色的睫毛下,藍眸盛著琢磨不透的情感。
“啊!”恩特大吼著揮動斷劍,兩劍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響。傑克躍開,數個火球飛向恩特,恩特右臂橫在胸前擋下火球,臂上的雷光盾已經出現了裂紋。
太陽早已升至了當空,烘烤的人們流下了汗水,但是賽場上的比賽絲毫沒有結束的意思,雖然兩個人都已經筋疲力盡但都還頑強地堅持著。沒有人清楚支持著他們戰鬥下去的意念。那是少年的不服輸的意氣,也是兩個老對手之間關於尊嚴的較量。
“啊!”恩特用力揮出一劍,空氣都被雷電撕裂。傑克再也沒有力氣閃避,一下子被雷電擊倒在地,掙紮不起。傑克舉起一隻手,空氣中彌漫的火元素再次被他聚集起來,在手中匯聚成一個巨大的火球,此時他的靈力已經消耗殆盡,身體也是傷痕累累,這一招已經賭上了他所有的力量。
巨大的火球越來越大,幾乎填滿了整個賽場。恩特吃驚地望著膨脹的火球,那簡直就是一顆太陽。眼看那“太陽”就要砸下來,忽然間整個火球突然爆裂開來,傑克的靈力已然耗盡,再也無法維持這些聚集起來的元素。一時間火苗亂飛,恩特舉起雷光盾,但周圍灼熱的溫度還是讓他幾乎虛脫。
咣的一聲鑼響,這場漫長的較量落下了帷幕。恩特勝了,勝得並不輕鬆,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
歐費茵扶著幾乎虛脫的恩特:“喂,你沒事吧!”
恩特搖搖頭,他隻是太累了。想著剛才那個巨大的火球,如果是比賽的一開始傑克就使出這樣的招數,那麽他絕對不會贏得這場比賽,雖然結果他贏了,但最終在他心裏他是輸了。
“也許你在力量上輸了,可是傑克也輸在了戰術上,戰鬥,不隻是力量的較量。”
“老師?”恩特抬起頭,與聖貝亞斯學員一同前來的亞麗娜老師正一臉溫柔的看著她。
亞麗娜老師拍拍恩特的肩膀:“去看看你的傷吧,好好準備下一場的比賽。”
“恩”恩特點點頭,但心情依舊高漲不起來。
入夜,一身繃帶的恩特躺在**望著窗子上的微光,傑克還沒有回來,他的傷確實要比自己重一些,不回來也好,見了麵反而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了。恩特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來到這裏的目的隻有一個,贏得比賽,還是好好休息吧。”
“此即吾願有一男子,其膚如雪,其唇如血……”
淡淡的歌謠聲伴隨著水麵裂開的聲音,一條小舟穿過淡金色的迷霧顯現出來。一個女童撐著船槁,呢喃著古老的歌謠。金色的卷發堆砌在她的臉邊,粉嫩的麵容看上去就像是一朵粉紅色的薔薇。她低垂著眼簾,睫毛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她的目光有些迷離,似乎所有的心思都飄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就連撐船的動作都顯得那麽的心不在焉。
她在想一個夢,想夢裏的那個人。那是一張怎樣的麵容,就算是神堂裏高高在上的神祇也會為之失色。發如渡鴉之翼,眸如暗夜星辰,隻是那蒼白的毫無血色的嘴唇不如歌謠裏的那般妖豔。她記得,他的手裏有一柄黑色的刀,她發誓她絕對沒有見過那樣的刀,通體烏黑,那樣的細長,筆直的刀身隻有刀尖微微上揚。揮起,斬落,黑色的刀不知道砍到了什麽,血腥氣頓時彌漫開來,紅色的血霧彌漫了她的夢境。似乎是覺察到了她的存在,男子回眸。就是那一回眸,傾絕天下。
“羅莉娜。”
一聲輕輕的呼喚打斷了她對夢境的追憶。
“哥哥。”
小舟發出一陣顫抖,船頭已經碰觸到了湖岸。羅莉娜輕巧的躍下小舟,抬起金色的眼眸望向來人。
斯圖澤爾寵溺的揉了揉羅莉娜蓬鬆的卷發,眼含笑意:“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古琳小姐呢?”
羅莉娜有意無意的望了一眼身後,這是翡斯蘭帝宮深處的一個所在,是一個金色的世界,金色的湖水,金色的波瀾,金色的霧氣,還有湖邊垂下的金色的樹葉。
“我隻是想一個人呆一會,沒什麽事的哥哥。”
斯圖澤爾淡淡的笑了一下,他已經從羅莉娜的眸子裏看出了她的心事,隻是麵對這個他最寵愛的妹妹,他不願意觸碰她心底的小秘密。羅莉娜已經在由一個女孩向一個少女成長了,他所要做的,隻是靜靜地看著妹妹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就如,默看花開。
“哥哥,你今天不用出席大會麽?”羅莉娜轉了轉眼珠,眸子裏閃爍著光澤。
“正要去。”
羅莉娜側轉了身子,都起粉嫩的唇:“隻可惜這樣的盛會我卻不能看到。”
斯圖澤爾俯下身子,金眸笑意盈盈:“誰說你不能看到。”
羅莉娜猛地轉過頭,眼眸裏帶著驚喜的神情:“真的可以麽?”從小受到父親的約束,十二歲的羅莉娜從未踏出過皇宮半步,此時聽哥哥要帶她出去,而且還是去看塔西澤大會,不由得的一顆心不興奮起來。
斯圖澤爾蹲下身,捧起羅莉娜的臉,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是捧著稀世的珍寶:“當然,羅莉娜,就算你想要整個世界我也會給你。”
荒涼的帕薩斯高原上,寸草不生,隻有幾株枯黑了的灌木屍體一樣地橫在那裏,勁風裹著黃沙,馳騁在空曠的原野上,天色早已暗了下來,濃重的烏雲籠罩在高原的上空。烏雲隨風翻滾,就像千軍萬馬揚起的塵埃。在這裏,天空顯得是那樣的低,低得令人窒息。就是這樣的連飛鳥都不願意停留的荒原上,屹立著一座宮殿,金色的宮殿。
宮殿整個都是由黃銅鑄成,不知出自那位神工巧匠之手,宮殿上上下下沒有一絲的縫隙,高聳的塔尖上盤繞著龍蛇雕像,龍蛇也是全部由銅鑄成,每一片鱗甲都閃著金屬的光澤。
銅宮內,燈火通明。燭火的光經過銅壁的反射,照亮了銅宮的每一個角落。這是一座沒有影子存在的宮殿,所有的事物再次無法遁形。
須發皆白的老者坐在銅質的椅子上,身體埋在厚厚的獸皮的茸毛裏,他看起來是那麽的疲憊,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滄桑。但是銅宮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老的隨時都會入土的老人的身上有著怎樣的輝煌。他們對於他,尊敬,畏懼,但更多的還是膜拜。向對神一樣的景仰。但是老者自己明白,他老了,真的老了,老的臉眼皮都沒有力氣抬起,可是整個家族的命運還背負在他的身上,他不能離去,可是他沒有辦法阻止自己的離去,現在的他,隻想看著那個人盡快地成長起來,成長到可以擔負家族的命運,那時,也是他可以安然離開的時候了吧。
“老主人。”一個滿頭銀發麵容嬌好的高挑黑衣女子走了過來,雙腳在銅製的地麵上踏出富有節奏的聲音。
“什麽事。”老者的聲音因為年邁的緣故而渾濁不堪。
“少主人來信了。”女子單膝跪地,深低著頭,雙手捧出一封書信。
“念給我聽。”老者渾濁的聲音裏有難以掩抑的激動,他握著椅子扶手的雙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女子臉上沒有絲毫的感情色彩,平靜的讀完了信上的內容,將信折好,雙手遞交到老人手中。老人撫摸著粗糙的信紙,一雙手抖得像是秋風中的葉子。
“他活著,他一定還活著!”
羅莉娜趴在窗台上,稚嫩的臉上籠著淡淡的紅暈,回憶起白日裏的賽事她血管裏的血依舊會沸騰起來,一直過著宮中乏味的生活,乍見這樣盛大的場麵她的心久久不能夠平靜下來。
忽然間,一張蒼白的臉在她的腦海中劃過,羅莉娜的神經為之一震。那樣俊美的近乎異常的臉,那個夢中嗜血的少年。他是誰,為什麽會進入她的夢中,為什麽又會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刀起刀落,血氣彌漫。
“其唇如血……”那樣的鮮豔的色彩彌補了歌謠裏的空缺。羅莉娜從來沒有見到過真正意義上的鮮血,夢裏的鮮豔狠狠地印刻在了她的腦海裏。
“帝國的小公主,不應該在這裏。”
羅莉娜被一個陌生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灰白的麵孔。
“你說今天斯圖澤爾殿下身邊的那個女孩子是小公主?”
恩特與歐費茵並肩走在走廊裏,空****的走廊回**著他們的腳步聲。比賽已經進行了將近一半,許多落敗的人早已離開了,空****的房間還殘留著他們的落寞與悲傷。
“嗯。”歐費茵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手裏擺弄著她那隻精致的金色羅盤,羅盤的指針,不能夠指一個明確的方向,“我總覺得會有大事發生。”歐費茵蹙眉。
恩特雙手交叉背在腦後,神色很是輕鬆,不久前他剛剛又贏得了一場比賽,現在在他看來沒有什麽“大事”能夠影響他的好心情。
“你總是說有事情會發生可是你的小盤子也說不出什麽來,不會是壞掉了吧。”
歐費茵瞪了恩特一眼,懶得跟他爭辯什麽,不過恩特說得也有道理,羅盤一直在躁動,什麽都指示不出來,可是她知道這個祖傳的羅盤是不會出現差錯的,除非這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影響著它。現在對於“大事”的預言不過隻是出於一個占卜者的直覺。歐費茵感覺到有些煩躁,如果她現在將她的“直覺”說出去,隻怕別人會笑掉大牙吧。歐費茵看了一眼窗*沉的天空,不祥的感覺愈加的濃烈了。歐費茵抬手捂住胸口,那裏有一顆心在不安的跳動,會是什麽樣的“大事”呢。歐費茵自己也說不清楚,那種感覺,像一隻惡魔的手,漸漸逼近她的心髒,不知何時,猛然間握住,令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