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歡感冒了。

晚上10點。

豫園的主臥裏。她昏昏沉沉的躺在**,頭重的厲害,身體忽冷忽熱的。

早上從許願池出來後,她就近找了家酒店洗了澡,衣服又冷又重,讓酒店服務員幫忙去烘幹,那段時間,她裹著浴巾待在酒店的床榻上,模模糊糊的睡了過去。

應該是那個時候感冒的。

用手輕輕的在額頭敲了敲,沐清歡從**爬起來,拖著沉重的身體往樓下走。

她不知道現在是幾點,晚飯過後,就上樓洗漱睡覺了,到現在被難受醒,口幹舌燥才不得不下來喝水。

即使再頭暈,她仍記得家裏還有席柏岩和陸姨。輕手輕腳的走到廚房。

想給自己倒杯水。

人在倒黴的時候,喝口水都能塞牙。就比如現在,她拿出熱水壺時,才發現,裏麵根本沒有一點熱水。

輕舒了口氣,轉身燒水。

夜晚溫度低,她這會兒隻感覺越發的冷,攏了攏睡衣,背靠在琉璃台上。身體很燙,手上卻因為冷意泛起一粒粒小疙瘩,水深火熱的感覺。

水壺裏的水咕咚咕咚的冒泡。

沐清歡走過去倒了一玻璃杯的水,握在手裏,手暖了不少。

剛燒開的熱水不能立刻喝。

她捧在手裏,小口小口的抿。

人在發燒的時候,會沒有力氣,沐清歡就屬於這種。

在廚房裏喝了半玻璃杯的熱水,客廳的大燈,忽然之間亮了起來。

沐清歡愣了一下,這個時候,還有誰會出來。

她捧著水杯,趿拉著拖鞋走出廚房。

乍亮的燈光下,客廳更顯空**,沐清歡視線轉了一圈兒,沒有發現一個人。

黛眉微微蹙起。

玄關處倏然出現的黑影讓她心顫了顫。得知來人後,沐清歡神色漸漸平複下來。

她抿了抿唇,徑直往前走去。

樓梯在玄關處後邊,所以她必定要在席北城麵前經過。

沐清歡淡然的靠近他,再越過他。

“站住。”

兩人身體交錯的下一秒,席北城突然開口。

沐清歡輕輕停住腳步,背對著他。

席北城眉心皺起,“這麽晚了,你下來做什麽?”

沐清歡捏著玻璃杯沿,扭頭,開口說道:“喝水。”

她的語氣很淡,神色自然的讓席北城看不出一絲破綻。席北城盯著她的臉,努力想要找出一絲變化。很可惜,她的眼裏除了冷之外,再沒有另外多餘的表情。

她動了,轉身顧自的走。

“你在怕我?”

沐清歡一愣,搖著頭,須臾,轉身,問,“我為什麽要怕你?”她音色淺淡,目光直視著男人的眼睛。做錯事的又不是她,何來怕他一說。她隻是想盡快離開,可身上又沒有太多力氣,所以才會走動的那麽慢。

“是麽?”

凝著她的眼,席北城走近她,“或許你做了什麽虧心事,所以才走的那麽急。”

她的手指緊了緊,指尖有些泛白,“席北城,你還不能夠讓我把臉丟到一邊,你的那些事,我一件都不會對爺爺提起。”沐清歡說完,嘴角漾起一絲冷笑。

席北城,他太看得起她了。他的事,席柏岩和柴蘊知道的還少嗎?血濃於水這種道理她還是懂得,席柏岩就是對她再好,也不可能真的切割掉骨肉親情。

突如其來的安靜,在此刻蔓延。

席北城低頭,抽出一根煙,點燃,夾在兩指間,空氣中,是明明滅滅的火光在撲騰。

他朝沐清歡走過去,對著她的臉,“你這張嘴,是越來越厲害了!”

開口的同時,滿口的煙霧也順著同時而出。

“咳咳咳。”

席北城成功的看到沐清歡咳嗽,她臉上難受的表情讓他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

沐清歡很難受,咳的整張臉都發紅了。

她不喜歡煙味,尤其是在感冒的時候,更加敏感。他不經常在她麵前抽煙,自然不知道她的習慣,抑或是,他知道她的習慣,故意這樣做,來報複她。

快速的轉身,結果到底是什麽,她不想再追究。

可她不追究,席北城卻沒打算放過她,大手鉗製住她的胳膊,就是不讓她走。

“你放手!”

沐清歡不停扭動的胳膊。

“怎麽,這樣就惱羞成怒了?”

“不。我要走,不是惱羞成怒,是因為,這裏太惡心了,連呼吸,都是惡心的味道。”

沐清歡以著冷冷的目光回視著他。她不過是想休息,可他連這點想法都要捏的死死的。

他的目光漸漸銳利起來,像一把尖銳的冰刀。

“你嫌我惡心?沐清歡,你別以為老爺子在這裏,我就不敢對你做些什麽。”

“我惡心,你又能幹淨到哪去兒?”

唰!

下一秒。

水流從他的額頭滑下來,浸入衣服,悉數染濕。

沐清歡死捏著杯口,連手都是顫抖的,太生氣了,她根本控製不住自己。

她也有女孩子的矜持,她和席北城結婚,他不愛她,她可以接受,甚至,他朝三暮四,在外麵拈花惹草,她都可以不去在意,可是,她做不到被他這麽侮辱,這段婚姻伊始,她雖然掌控住了自己的心,但她的身體,是絕對忠誠的。

不再看他,沐清歡憋住心裏那股委屈勁,用力的揮開他的鉗製。

她不會哭,她也不能哭,她是打不到的沐清歡啊!

踏上台階,一步兩步的緩慢往上走。

可她再要強也抵抗不住病魔。虛浮的腳步,腿軟的要垮掉,下一刻,真真實實的歪倒了,手撐著樓梯幹。

臉是白的,眼是紅的。

“你怎麽了?”

席北城的聲音,從後麵傳來,由遠及近。

沐清歡沒有理他,撐著欄杆籲籲的喘氣。

她的臉色很不好,男人的大手直接湊到她的臉上,探著她的溫度。

“發燒了?”她的額頭很燙。

“不用你管。”

席北城眉心皺成一個‘川’字,“沐清歡,都這個時候,你還要逞強?”他說著,一把攔腰將她抱起。

她發倔一樣的雙腿在他懷裏亂動著,不願和他接觸。

席北城聲音凝重起來,“你再動,我就把你扔下去,動靜再大一點的話,倒是可以把老頭兒和陸姨引出來。”

沐清歡一愣,發紅的雙眼,狠狠的盯著他,控訴他,但雙腳,倒是老實沒有再發出動作。

席北城把她抱回臥室。

將她放到**,去取她手裏的玻璃杯。

沐清歡一驚,手下意識的往後退。

他勾著唇,聲音有些冷意,“怎麽,還想再潑我一臉水?”

頓了頓,沐清歡還是把玻璃杯給了他。

他接過,哼了哼聲,“家裏的醫藥箱放哪兒了?”

她看著他,疑惑又迷茫。

席北城臉色有稍許不自然,“我身體好,沒某人那麽嬌弱,不知道醫藥箱放在那裏,很正常!”

把借口說的那麽理所當然,順道還誇自己一堆,也隻有他席北城可以做到。

沐清歡舔舔嘴唇,“在廚房抬首的第二個櫃子裏。”

男人低頭嗯了聲,很快就消失在臥室。

沐清歡一個人躺在**,揉著被子,頭痛欲裂,又睡不著,腦海裏不斷想著樓下的男人,現在在做什麽?

她不會很篤定的說,他下去是為了幫她拿藥,可是心底總算是有一個聲音,悄悄的傳出來,告訴她,他正在幫她拿藥。

沐清歡使勁的搖了搖頭,算了,不要再想了。

她剛才潑了他一臉的水,他沒回禮她,她就該偷著樂了,怎麽還會想這些有的沒的。

身體平躺下來,縮進被子裏。

閉上眼,昏昏欲睡的時候,被子被掀開一個口子,有風從外麵灌進來,脖子下有一隻手把她托起。

沐清歡睜了睜眼,席北城已經坐到了她的背後,把她半圈進懷裏。

攤開手,玻璃杯遞到她的麵前,硬聲硬氣的開口,“吃藥。”

她抬起眼皮,掃他一眼,他的視線一望過來,她又很快的斂下眼,從他手裏拿起幾粒白色的藥丸,又接過玻璃杯,沐清歡終於就著水,喝了下去。

她心裏清楚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她不是鐵打的,這番模樣,如果再不吃藥,是撐不下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藥的緣故,睡意漸漸來襲,沐清歡扇了扇睫毛,眼皮漸漸耷拉下來。

身後,男人依舊維持著半抱她的動作,難得的,她也沒開口拒絕。或許是因為他剛才那番舉動,心裏又有點鬆動。

剛才還劍拔弩張,相持的兩人,這會兒,就相依相偎在一起。

想想都覺得好笑。

沐清歡咧了咧嘴,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在確定懷裏的女人再沒有動作,隻有熱熱的呼吸,均勻的打在他的手臂上,席北城終於有了動作,小心翼翼的從她身後退出來。擺放好她頭下的枕頭。

手當即觸及了她身後一抹濡濕感,低頭看了眼身上的濕黑的襯衫。

歎了口氣,他徑自從衣櫃裏拿出一套沐清歡的睡衣,返回,認命的替她換掉濕去的衣服。

自作孽不可活,誰讓她潑他一臉的水,現在,她自己的衣服也濕了。要不看她感冒,他才不會多手幫她換。

席北城拿過幹淨的衣服,一低頭,……氣血上湧……再往上,就是她睡的一臉無辜的模樣。

他咬了咬牙,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