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閑話紅妝

深宮寂寂,唯有鳥鳴聲聲,紗幔垂地,隻得熏煙影動。

琦蘭殿乃是夏國宮廷中的四大宮殿之一,與早朝所用的雍和殿、皇帝的寢宮夏寧宮、皇後的寢宮未央宮並肩而立,素來便是以奇花異草、清幽秀逸而聞名的。其內殿也是花枝遊走,林木端秀,或有些輕紗軟羅、古玩奇珍等清秀古意的東西擺飾期間,極是清淨幽然。

裴煦慢慢行來,倒也是細細地讚善不已。

邊上的侍女是個進宮未久的小宮女,因著素日的靈巧機警,便被提拔上來做些細活。她見著才來的這個裴公子,清秀文弱,形式說話卻是不亢不卑,風度翩翩,心下不由有些喜歡,稍微提點些道:“公子,陛下與娘娘素日裏都是極溫和的人,隻是今兒的臉色卻不是好的,倒像是悼念著什麽似的,奴婢見了也好生焦急。”

裴煦微微愣怔,嘴角邊浮起一貫的和煦笑容,溫聲道:“姑娘的話,晚生記得了。”

那宮女見此溫言笑語,臉上不由微微一紅,當下低頭不再多說什麽,隻點點頭,卻是急步向前走去。

眼眸中閃過一絲光彩,裴煦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稍稍思索一番,便是繼續往前慢慢行去。不多時,兩人便是到了內殿。那小宮女見此急走三兩步,與那裏的年長宮女說了一聲,那年長的宮女抬眼看了裴煦一眼,便是露出極謙卑的笑容,襝衽一禮後,方才是低頭往那沙金軟青簾帳裏稟報道:“陛下,娘娘,裴先生來了,正是等著呢。”

這話一落地,簾帳裏便是傳來聲音:“快快請裴先生進來。”

裴煦與那兩個宮女微微頷首為禮,便自行掀起那沙金軟青簾帳,往裏麵走了進去。

裏麵輕紗籠罩,略略寬敞的地方,各色擺飾俱是清淡幽然。臨窗的羅漢**鋪著一領芙蓉簟,一層紗羅微微隔著,上麵設著以張梅花式清漆小幾,兩杯香茶方才端上,正是冒著一陣子輕煙。

裴煦眼眸微微眯起,卻不多言,隻彈彈衣衫,躬身下跪,溫聲道:“小民參見陛下,娘娘。”

那蕭漣與鳳瑜對視一眼,又細細地打量一番,蕭漣便是輕聲道:“你起來吧。黛螺,賜座。”

邊上的宮女聽得這話,忙忙將邊上一張彈墨軟簟椅端至裴煦的身後,又取來一張小巧的圓幾,放於邊上。簾帳外的一個女子此時恰恰端來一杯香茗,並一些糕點吃食,一一安放好。

蕭漣見此,揮揮手,讓這三兩宮女都退下,方是款款走到裴煦身前,襝衽一禮,道:“裴先生,為您的恩德,我且代我家小姐一拜。”

裴煦忙起身,躬身道:“娘娘不可,如此大禮,小民愧不可當。”

盈盈起身,蕭漣直視裴煦道:“若不是先生照料煦兒十餘年,小姐豈不連一滴血脈都無?況且,小姐的遺骨必是為先生安葬,如此大恩,自是應當的。隻是,小姐之事,我等多半不知,方是煩勞先生移駕。”

裴煦微微笑著,躬身道:“陛下,娘娘,小民托賴上天垂幸,也讀過幾日詩文,知曉事禮。此事關礙極大,小民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鳳瑜見此,與那蕭漣對視一眼,便是微微點頭。蕭漣側臉看得鳳瑜的神色舉止,微微一笑,就回轉身來,重新坐到那小茶幾的邊上,吃茶不語。

純粹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鳳瑜凝視著裴煦,稍稍思慮,便是問道:“你與曦兒相處也有十餘年了。俗語有言:近朱者赤。看得曦兒的模樣,便可知曉你的心性極好。這事原也不應多問的,隻是泠兒她於朕關係甚大,說不得要問上一些了。你是如何遇到泠兒的,她那時如何?又,又是如何才撒手的……”

裴煦聽著鳳瑜前麵的話兒,尚是平和淡然,到了後麵卻是越發得急促,其中的焦躁卻是隱隱顯露出些。

溫和一笑,裴煦稍稍思慮一番,便是淡淡然地將當初的事情說了出來,隻是稍微將時間地點更改些。隻道是那日方從延嶺城出來,便是遇到夏國軍隊攻城,家仆侍從等人將自己並蕭泠救下,轉而避入林中。隻是那蕭泠身子骨極弱,產下鳳曦之後,再稍稍說了幾句認親的遺言,便是撒手離去了。

這一番細細地說法,鳳瑜與蕭漣心下暗暗思索,這些倒與鳳曦說的、密探所記載地都一一印證,隻是這細枝末葉上卻是有些問題的。

當下,鳳瑜便是皺眉問道:“泠兒,說自己出城是為人所追殺所致的?”

裴煦凝眉細細回想一番,便是道:“的確如此,那時娘娘衣衫破舊,神經頗為憤恨,臉麵上還有些傷痕,不像是舊日的,倒像是新近才受的傷。當時小民的家仆等人救助娘娘之時,她便是說自己於城中遭人追殺,拖累小民卻是不好。事後,小民又曾細細詢問,娘娘隻是道計算失策,想不到這人也敢追殺自己,隻是此人背後勢力極大,這一二十年更將膨脹。以此一點,但求小民好生待皇子,餘者卻不計較。”

蕭漣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光,語氣極是寒洌地說道:“小姐那日真是如此說來的?”

裴煦見蕭漣如此的神色,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篤定,麵色上卻是有些疑惑,看了看蕭漣那憤恨的神色,又見得鳳瑜那沉滯的氣息,不由一頓,便溫聲道:“小民自幼習讀詩文,素日裏倒也有些過目不忘的記性。那日話語不過十來句,又關著鳳、皇子,所以卻是未曾漏下半句。”

這話一說,蕭漣與鳳瑜的臉色越發得寒洌,相視良久,鳳瑜方是冷聲說道:“記得如此清楚,倒是難為了你。此事暫且記下,你照料曦兒多年,朕卻是得好生賞賜與你的。隻是富貴榮華,人心各有喜好,卻不知你要些什麽?”

聽到這裏,蕭漣麵色稍霽,微微笑著道:“這也是應該的,先生不必推辭,隻盡意說出便是了。”

唇角的溫和笑意尚未褪去,裴煦蹙眉思慮少許時辰,方是斟酌著語言道:“陛下、娘娘,小民家資倒也富饒,供養自己並些仆從都是無慮的。至於官職一事,小民正是準備著科考之事,雖才薄些,但敬陪末席也無甚大礙。隻有一事,卻是懇請陛下、娘娘。”

鳳瑜與蕭漣對視一眼,同聲道:“先生但說無妨。”

裴煦一笑,溫聲道:“小民雖是應舉,但心思並不在官場之上,當初想著也是大齊舊日僅存的文宣閣藏書。裏麵書海茫茫,乃普天下讀書人的聖地,小民隻求在此任職罷了。但,近日皇子之事,卻是讓小民頗為不舍。小民與皇長子殿下相處經年,一經別離,心中多有不舍。今時聽聞陛下許諾,小民隻求一事:且讓小民任皇長子殿下的伴讀之職,另有個能出入翻看文宣閣藏書的許可。”

鳳瑜聽到這番話,不由一笑道:“這又何難。你既是執意參與科考,朕卻也不好阻攔。想來先生之才,科考頭名確非難事。也罷,那賞賜之事,朕記於心中,他日你或是想起,便可以此求取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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