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司越擰眉盯著她,目光沉靜深邃,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究竟是信,或是不信。

空氣持續安靜了數秒。

薑尋再次開口:“我知道你有可能已經先入為主相信你爸爸和你妹妹了,但我還是來了,因為我覺得我不能放任你不管,如果你恢複記憶了,一定不喜歡自己被別人誤導,你為了我受傷,我有義務告訴你真相。”

“你說我們是前夫前妻,那就說明我們已經離婚了,既然離婚了,不該劃清界限麽?我為什麽還會為了護著你而受傷?”

“因為……”

她該怎麽說呢?

其中牽扯的人和事太多了,根本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女人走近他一步,眼神也愈發真摯:“你如果想知道的話,等你出院了,我們約個咖啡廳,我慢慢講給你聽,好嗎?”

他沒有回答“好”或者“不好,而是眯眸反問:“你說你叫薑什麽來著?”

她雙手握拳,隻覺得心髒處有些克製不住地發疼。

盛司越竟然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

昨天來醫院的時候,她明明說過了。

可現在不是感性悲傷的時候。

女人對上他的視線,紅唇張合:“薑尋。”

“這個名字,聽上去很熟悉。”

“我們做過三年夫妻,還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你對這個名字熟悉很正常。”

盛司越猛地抬頭,凝眸盯著她,眼神裏盡是探究:“孩子?”

“嗯。”

“孩子現在在哪?”

薑尋其實並不想提起那段往事。

畢竟這件事於她而言哪怕時隔多年,仍然是沉重的。

可麵對這個失憶後的盛司越,這個問題她似乎又必須回答:“孩子沒能順利出生。”

“你不想跟我生孩子,拿掉了他?”

“不是。”

男人看著站在病床邊的,於他而言的陌生女人,看著那張白皙臉蛋清淡又溫和,提起“孩子”時好像也沒有多出幾分溫情,似乎有些不理解自己為什麽曾經會娶這樣的女人。

看起來很冷,比起夏詩韻,不夠熱情。

可這樣的她,好像更能激起他的好奇心。

盛司越繼續和她聊孩子的話題:“為什麽會流掉?意外麽?”

“再聊下去就說來話長了,牽扯的人也比較多。”

薑尋覺得醫院並不是一個適合把過往一一複述給他的地方。

她問他:“你出院之後打算住哪裏?”

“打探我的住處,想做什麽?”

他果然還是那個盛司越。

防備性強,還多疑。

失憶都擋不住這男人暴露秉性。

薑尋有些無力。

可還是開口:“你是陪我來美國的,現在受了傷,應該由我帶你回江城,江城有你的親人和朋友,或許見了他們,可以刺激你恢複記憶。”

盛司越不慌不忙道:“美國不也有我的親人朋友麽?我父親和妹妹都在這裏,薑小姐想讓我回江城,難不成是有什麽別的意圖?”

女人淡淡地看他一眼:“盛伯父和盛歆月的確是你的親人,但盛歆月有沒有告訴你,她和你是同父異母?”

男人眼眸微動。

薑尋挽唇:“看來是沒說了,事實上你們的關係和你想象中可能有很大出入,江城有你爺爺,也有你管理的公司,你對那邊的環境會更熟悉一些。”

“你好像很想讓我回去?”

“回了江城,你才不用繼續被不認識的人纏著洗腦,說她是你的什麽未婚妻,江城有一堆人可以告訴你你是誰,這裏隻有居心叵測的人。”

盛司越點頭,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沉聲道:“薑小姐的意思我聽清楚了,我會考慮。”

考慮就考慮吧。

至少聽完她的話,他自己也能有個大概的判斷。

薑尋抬眸看了眼病房落地窗外的風景,收回視線後從包裏拿出盛司越的手機遞給了他:“這是你的手機,送你來醫院的時候我幫你收起來了。”

他看她一眼,伸手接過。

“你考慮好的話打電話給我,或者發微信也行,另外手機裏有你很多朋友的聯係方式,你可以看看你們之前的聊天記錄,回憶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來什麽。”

“多謝薑小姐了。”

說話時,他還是那副冷淡的模樣。

女人挽唇,轉身準備離開。

“薑小姐——”

身後,盛司越忽然喊住了她。

她回頭:“怎麽了?”

他盯著她,一副理所當然模樣:“我累了,肩上有傷口不太方便,可以扶我躺下嗎?”

女人看了他兩秒鍾,開口落下一個“好”字。

折回來之後,薑尋彎身去扶她。

盛司越在她靠過來的一瞬間,聞見了一種熟悉的梔子花香味,這味道不僅熟悉,還讓他在醒來之後第一次有了安心的感覺。

她一手拉住他的手臂,一手攬著他的肩膀,費力地扶他躺下。

他盯著她認真扶她往下躺的模樣,眸色越發深邃。

薑尋在男人躺好之後掀眸看向他的眼睛,不知是覺得他是為自己受傷有些愧疚,還是發自內心地心疼,溫聲問了句:“疼嗎?”

“疼。”

“對不起。”

他輕嗤:“我連自己是怎麽受傷的都不知道,你又何必跟我道歉?”

“是我連累你了。”

“薑小姐,雖然我不記得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但不能否認的是,你長得很漂亮,是男人見了會喜歡的類型。”

她愣住,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反應過來時,薑尋才意識到自己被盛司越撩到了。

一個失憶的男人,嘴巴竟然還是那麽甜。

她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我……我先走了。”

盛司越看著紅著臉離開的女人,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有點意思。”

等病房門關上,他收回視線,目光落在薑尋留下的手機上麵,點了下電源鍵之後,屏幕亮了起來。

人臉識別讓他很輕易地解了鎖。

點開微信,整列聊天記錄全都是和工作有關的內容。

他繼續往下翻企圖找到點有用的信息,可還沒找到,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男人抬眸看去。

夏詩韻走了進來:“司越,你在幹什麽?”

“看手機。”

她愣住:“手……手機?”

“怎麽?”

“沒……沒怎麽,是薑小姐給你的嗎?”

“嗯。”

夏詩韻點點頭。

盛司越盯著她看,目光裏透著審視。

她被看的有些心虛,訕笑道:“怎麽了?”

他的眼神冷漠,仿若兩道寒光,言語之間更是透著說不出的森冷:“你不是我的未婚妻麽?為什麽我的手機是薑小姐給我的?”

夏詩韻手握成拳,緊張地在腦海裏搜尋理由,之後開口:“我……你出事的時候我沒在你身邊,薑小姐是路過的路人,剛好看到你出事就送你來醫院了,可能你在做手術的時候順便幫你把手機收起來了吧。”

“是麽?”

“是啊。”

男人輕嗤:“那為什麽後來你來醫院了,她卻沒有把手機交給你?”

“因……因為……”

“因為你在騙我,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未婚妻,對麽?”

夏詩韻瞳孔驟然放大。

他知道了?

他都知道了?

是不是薑尋和他說了什麽?

還是他自己想起來了什麽?

她要怎麽辦?!

男人的嗓音越發冷厲:“這部手機上有我的家人和朋友,我隨便找個熟悉了解我的人打聽一下,就會清楚我到底是不是訂過婚,和誰訂的婚,你如果現在告訴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可以放過你,否則的話,我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言盡於此,他收回自己的目光:“相信你在騙我之前已經了解過我是什麽人,有什麽樣的能力,應該判斷得出我可以說到做到。”

夏詩韻滿腦子都是“完了”兩個字。

她就知道這事兒根本瞞不住。

眼下為了求得一線生機,隻能實話實說了。

她走到病床前:“我不是你未婚妻,對不起盛先生,我不應該騙你,可是這些都是盛歆月讓我做的,是她!”

盛司越擰了眉,餘光瞥她一眼:“慢慢說。”

……

夏詩韻離開病房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盛歆月打了電話。

那邊接通後,她慌裏慌張地開口:“歆月,不好了,你哥知道我不是他未婚妻了。”

“他怎麽會知道?”

“剛才薑尋來看他,把他的手機給她了,然後他就嚇唬我,我不得不實話實說,他知道我們是朋友了,可能會找你麻煩,歆月,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比起夏詩韻,盛歆月的聲音聽上去要冷靜許多:“怕什麽?他應該是先答應了不會拿你怎麽樣你才承認的吧?”

夏詩韻抿唇:“歆月,你是不是怪我?”

“怎麽會呢?這事本來跟你沒關係,是我讓你冒充我哥的未婚妻才連累了你,對你而言是場無妄之災,說起來也是我對不起你。”

“你別這麽說,我也有錯。”

盛歆月的情緒仍舊十分穩定,還問她:“詩韻,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你覺得我哥怎麽樣?”

“他很英俊,雖然性格有些冷淡,但很有魅力。”

“那你喜歡他嗎?”

夏詩韻有些挫敗:“我喜歡有什麽用?他手機都拿回去了,說不定很快就恢複記憶了,而且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喜歡我。”

“那是他的事。”

“歆月,你到底想說什麽?”

那邊嗓音裏帶著幾分笑意:“如果你喜歡我哥的話,我可以幫你得到他。”

“怎麽得到?”

“靠藥啊,你之前不是用過這個辦法而且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