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的時候賀眠做了個夢,夢到了秦宗慎。

他穿的是在荊城一中上學時候的校服,書包隨意甩在肩頭,跟賀琛兩個人勾肩搭背晃進她家的院子裏,賀眠看到他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畫麵一轉,秦宗慎穿了一身西服,手裏挽了穿著婚紗的女人,拉著賀眠一定要讓她祝福他們,賀眠不肯,拉拉扯扯間推開秦宗慎就跑出了院子。院子外頭的巷口盡頭竟然又站著西裝筆挺的秦宗慎,他說:“阿眠,過來。”

賀眠被驚醒,一身虛汗。

緊接著手機突然響起。

賀眠一看,竟然是傅晉堯的。

不知道他聯係她做什麽。

賀眠沒有接,掛斷了。

傅晉堯還給她發了微信,是語音。

傅晉堯:賀眠,在哪裏?

賀眠沒有回。

電話再度響起,賀眠歎了口氣,猶豫再三還是接了。

電話一接起,就響起了傅晉堯帶著怒氣的聲音,“賀眠,你在哪裏?我找不到你了!趕緊給我回家!”

回家???失憶了???

電話很雜,音樂聲很響,不像是在家裏。

傅晉堯說話的口氣好像喝多了,不然,照他平日裏的性格不會跟她這樣說話。

賀眠到底還是開口了,“你喝多了,快回去吧,很晚了。”

一聽到賀眠的聲音傅晉堯就嚷得更厲害了,“賀眠,你再不回家我就鎖門了!你敢跟秦宗慎走你試試看!他都不要你了你幹嗎還一直想著他!別跟我一樣犯賤了成不成?”

賀眠聽到他說這樣子的話,心裏也是說不出的滋味。

傅晉堯說他是犯賤,他大概是在指他當時追求她時的樣子吧。

窮追不舍,討她歡心。

但他還是出軌了。

“回去吧,家裏鑰匙我沒有拿。”

“眠眠……”

傅晉堯突然不說話了,賀眠聽了一會兒都沒有聲音,突然就有個陌生的聲音傳來。

“這位女士,您能來接一下這位先生嗎?他喝多了,睡著了,酒錢還沒結。”

果然是出去喝酒了。

賀眠說:“他有女朋友,可以跟他女朋友聯係。”

電話裏傳來聲音,“先生先生,你醒一醒,你女朋友備注是什麽?我幫你聯係?”

隔了一會,那人又跟賀眠說,“要不您來接一下他吧?他睡過去了,叫不醒,我這也不知道他女朋友的名字……”

賀眠說:“薑楠。”

那邊找了找後說:“沒有這個名字,沒有備注。”

“……”

沒有備注?

傅晉堯跟薑楠都去開過房了,不可能手機裏沒有聯係方式的。

難道當時是怕被自己發現特意沒有在手機裏給薑楠的手機號備注嗎?

賀眠問:“地址告訴我一下。”

對方報了個酒吧的名字。

賀眠是有薑楠微信的,所以她掛了電話給薑楠發了消息,讓她去接傅晉堯。

賀眠可不想給薑楠打電話。

她不想跟她說話。

一個小時後賀眠又被電話吵醒。

是中間醒過來的傅晉堯,再一次耍酒瘋,喊她去接他回家。

那大概是薑楠沒有去吧。

賀眠掛了電話,不得已給薑楠去了電話。

薑楠手機是關機。

賀眠無可奈何看了看時間,淩晨三點,爬起來,開車去了酒吧。

介於傅晉堯出軌的表現,賀眠其實應該讓他醉死在酒吧的,但是大概是傅晉堯的話觸動了她,又想到傅晉堯的父母,從前對她的好,她還是去了。

女人呐,想要活明白,真是太難了。

已是後半夜,酒吧人不多了。

傅晉堯趴在桌上,睡得心安理得。

賀眠幫他結了賬,過去叫他的名字。

叫了好幾聲,傅晉堯才醒過來。

他抬頭看到賀眠,一下子就抱住了賀眠。

“賀眠,你還記得回家啊你!”

賀眠想要推開他,他卻死拉著她不放手。

酒吧的服務員幫著賀眠把傅晉堯扶上車,傅晉堯上車了還不老實,拉著賀眠的胳膊不放手。

賀眠說:“傅晉堯,快鬆手,這樣我不好開車。”

傅晉堯問:“我們開車去哪裏?我不放!”

像條癩皮狗。

賀眠和傅晉堯在一起那麽久,她還是頭一次見他喝醉了的模樣。

傅晉堯的性子其實不算鬧騰,甚至很多時候有些冷漠,也不知道他以前怎麽就能對同樣淡漠的賀眠如此執著,追求她的時候連性格都像是變了一樣。

在一起時的傅晉堯多半也都是自持,但是紀念日或者節日時他都會給她驚喜,看得出來,傅晉堯為了跟她在一起,花了很多心思。

“我送你回家。”

“回家?”傅晉堯重複這兩個字,突然笑了起來,“回什麽家啊?眠眠都不要我了!”

賀眠不接他的話,用力扒拉開他,開車送他回家。

傅晉堯是真喝多了,賀眠聽著他小聲的喃喃聲,隔了一會兒竟然又睡著了。

進小區後賀眠把車子停在車位上,也沒有下車,坐在車子裏等傅晉堯醒過來,因為她一個人也弄不動他。

快天亮的時候街道上有喇叭聲響起,終於把傅晉堯驚醒了。

賀眠看向他。

傅晉堯皺著眉頭睜開眼,好像還有些不太適應外頭的光亮,伸手用力揉了揉太陽穴才徹底睜開了眼。

他看到賀眠臉色立時一變。

“賀眠?”

賀眠點頭,“是我。”

傅晉堯揉著後腦勺,呼吸間依舊滿是酒味,“我怎麽在這裏?”

“你喝醉了。”

看來是斷片了。

“你來接我的?”

“是的。”

傅晉堯頓了頓,調整了一下坐姿後,說得不情願:“謝了。”

他酒醒了,也不繼續說胡話了。

“不客氣。”

賀眠始終是冷靜平和的態度。

傅晉堯沒給賀眠好臉色,說:“看到我喝多了是不是很解氣?”

賀眠打量了他一下,“你喝醉了我有什麽好解氣的?”

賀眠以前怎麽沒發現傅晉堯那麽多愁善感。

傅晉堯:“因為你壓根就不在乎我怎麽對你。”

賀眠不想跟他爭論,說:“回去吧,我也走了。”

但是傅晉堯不打算下車,他降下車窗,讓空氣流通,車內的酒氣太重,連他自己都受不了,不知道賀眠是怎麽忍住的。

他輕聲問賀眠:“為什麽不恨我?”

賀眠有些疑惑,看了他一眼,耍了一夜的酒瘋,傅晉堯頭發亂糟糟的,眼睛紅紅的,更像一隻癩皮狗了。

“你想讓我恨你嗎?”

傅晉堯不帶思考,“我想。”

這倒讓賀眠有些奇怪了,“為什麽?”

傅晉堯麵色微沉,“你心裏清楚的,因為你不愛我。”

找什麽借口呢?都這個時候了還談愛不愛。

賀眠說:“如果你不跟薑楠上床,那我不會跟你分手。”

但是賀眠想了想,又補了句,問傅晉堯,“就算不是薑楠,以後還會有別人是不是?”

賀眠看穿了傅晉堯。

傅晉堯聽後眸子微有閃躲,轉移了話題又問賀眠,“那你呢?就算知道秦宗慎回來了也不會跟我分手?”

這是原則問題啊,當然不會。

“他是過去。”

“所以你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成為現在?”

“我為什麽要保證?你什麽立場?”

傅晉堯沒有立場了,他現在隻是他的前未婚夫。

傅晉堯開門下車,說:“上來坐坐,我給你做早飯。”

賀眠當然要拒絕,“不了。”

傅晉堯強忍著心頭的不甘,說:“就當散夥飯,上來,我有話跟你說。”

傅晉堯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賀眠沒有理由拒絕。

她開車門下了車,跟著傅晉堯上了樓。

屋子裏跟她離開前一樣,沒什麽大的變動。

看來薑楠隻是過夜,沒有搬過來住。

所以傅晉堯才邀請她上樓。

傅晉堯先去洗了澡,讓賀眠等一會兒。

賀眠有些犯困,夜裏沒有休息好。

但是現在,她坐在熟悉的客廳裏,有些覺得拘泥,強打著精神。

傅晉堯很快洗完出來,隨意套了睡衣,賀眠記得這套睡衣還是當時她幫他挑的。他頭發沒有吹幹,手裏拿了塊毛巾擦了擦後就往廚房而去。

“冰箱裏沒什麽東西了,要麽將就一下喝個粥?”傅晉堯在廚房裏對她說話。

賀眠說好。

確實沒什麽東西了,因為他們好久沒湊一塊逛超市補貨了。

賀眠朝廚房看去,傅晉堯動作嫻熟洗鍋放米,又在冰箱裏倒騰了一番,找了些存貨出來,一一查看還能不能吃,想要給這頓早餐增加一兩個下飯菜。

她和傅晉堯都會做飯,所以以前不管誰先到家都會先做飯。

賀眠起身,走過去敲了敲廚房的移門,提醒傅晉堯,“不用麻煩,隨便吃一點就好了。”

傅晉堯看了看攤了一台麵的東西,說:“確實都用不上了。”

“用不上就扔了吧。”

“那當初為什麽要買?”

“……”

賀眠這才發現傅晉堯話裏有話。

她伸手把剛才傅晉堯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東西一件一件扔進垃圾桶,一邊說:“當初買是我們一起挑的,放著不用是因為有其他事情要忙,大概都忘了,所以,其實用不用都無所謂,既然無所謂,扔了也不會覺得可惜。”

傅晉堯看著她,聽完她的話突然說:“賀眠,你果然是狠心。”

大概吧。

賀眠在跟傅晉堯的這段感情裏抽身狠絕,看起來像是個果斷不講舊情的人。

但是有一點,賀眠永遠也不會忘記,秦宗慎跟她分手的這些年,是傅晉堯一直在給她希望,給她好好生活下去的勇氣,讓她不太光明的世界變得有了色彩。

這也是賀眠對傅晉堯恨不起來的原因。

賀眠低頭笑了笑,沒接話,越過傅晉堯去洗手。

傅晉堯在她身後開口:“賀眠,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他說盡好話,耐著性子給她做早飯,原來都是裝的。

好話說盡,便剩了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