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她問:“那些濕透的祭祀用品,怎麽火苗還沒靠近,就點燃了?你淋的助燃劑?”
第五肆搖頭。
商顯:“你裝神弄鬼!你封建迷信!”
第五肆無奈:“蠟蒸汽隨著燭煙上升,遇到冷空氣凝結成小顆粒混雜在煙跡中,成為導火索,所以火苗一靠近祭祀品上方的空氣,就自燃了。”
商顯恍然大悟,“難怪你拆了一塊金元寶……唔唔!”
她被第五肆一胳膊肘勒住嘴巴,威脅道:“噓,說多,就不神秘了。”
商顯翻著白眼,掰開他的長臂猿胳膊。
兩人在現有的地圖上畫好標記返回時,發現畫眉太奶因為情緒波動太大,哭得昏厥過去。
第五肆叫醒老人後,見她神情疲憊,昏昏欲睡,十分不放心。
商顯甩甩胳膊,紮個馬步,拍著背喊,“快扶到我背上,我們去找花姐!”
沒辦法,比起第五肆那個傷殘號,還是她背老人家上山就醫,比較靠譜。
兩個人的手機都沒有電,呼叫不到救援。
第五肆趁著老人又陷入昏睡,將她懷中屍骨抽出,埋回土坑。
商顯見到他的神操作,有些懵,“咱不帶回派出所報案?”
第五肆搖頭,“先救治畫眉太奶要緊,我們帶著屍骨進鎮,不方便。”
商顯又問:“要不,去砍幾棵樹,遮擋一下。”
第五肆很淡定,“放心,沒人能夠破壞這裏。”
商顯背著老人,憂心忡忡地離開。
她一步三回頭,走出去幾十米後,才看見一條粗壯的黑蛇,慢悠悠地盤在了坑邊。
它似乎是領了第五肆的命令,負責看守現場。
那漆黑的鱗甲,在白晃晃的日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
商顯收回視線,古怪地打量一眼在旁邊瘸腿跳的第五肆,壓下心中疑惑。
兩人回到安隱鎮,先將畫眉太奶送去花姐的診所醫治。
接著,第五肆獨自趕往派出所,腿傷都顧不及處理。
氣得花姐在後麵,拎起醫藥箱急追幾步後,破口大罵。
商顯縮縮腦袋,藏住手背上的蟲子包,悄悄往民宿跑,她可不想留下來承受花姐的怒火。
花姐這人,白白胖胖笑眯眯的,看著和善,脾氣可不好,那下刀縫針的勁兒,比劊子手還凜冽。
商顯下意識地摸了一把後背的舊傷,跑得更快了。
花醫生一回身,發現另一個受傷的倒黴孩子也跑了,氣得大吼一聲:“商顯!你給老娘回來擠膿包!”
商顯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聲音從很遠的巷子裏穿來,“花姐!照顧下畫眉太奶!我回民宿換身幹淨衣服就來!”
花姐氣得直咬牙,第五家的崽子,真是沒一個省心的!
商顯跑到巷子口時,天色已經全黑,門口除一向準時蹲守的栗子婆婆外,還有另外三個人。
她都不認識。
站在前麵的,是個肉嘟嘟的年輕女孩,很小,十幾歲的樣子,戴著黑框的圓形眼鏡,看起來文靜又靦腆。
左邊台階坐的是位嬸子,四十歲上下,穿著一身嶄新的碎花衣裳,正湊在栗子婆婆耳邊,聊得忘我,沒注意到她的出現。
門口還有位精瘦老頭,站在光禿禿的發財樹後麵,拉開與老中少三位女士的距離,頭發黑亮卻稀疏,腰板挺得筆直,正回望著商顯。
商顯撈出兜裏的鑰匙,抖了抖,問:“住宿?”
除栗子婆婆表情淡淡,其餘三人在看見她手裏的一串黃銅鑰匙後,都目露驚駭。
坐台階上的碎花嬸子更是嚇得一個激靈站起來,三兩步衝到她麵前,問:“小姑娘,你當真是我們的老板娘?”
最近鎮裏關於民宿的第五老板,有個未婚妻從國外千裏迢迢追上門求親,還被打得半死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他們仨原本不信,但眼下,不得不信!
第五老板的東西,什麽時候允許別人碰過,何況還是夾帶第三進私人園林的黃銅鑰匙串!
三人又齊刷刷地打量起商顯,見她一身狼狽,頭發頂著枯枝爛葉,上衣濕透,褲腿卷到膝蓋,鞋子沾著三斤重的稀泥。
那嬸子咽咽唾沫,有些艱難地開口問:“第五老板,又發瘋了?”
商顯想起第五肆,在荷塘舊址上一係列有違已知科學的神操作,點頭承認。
三人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
其中的年輕女孩問:“你……沒受傷吧?”
商顯搖頭,“哦,第五肆傷得比較重,半條腿,差點廢了。”
言畢,她也不在乎自己的話有沒有歧義,直接插鑰匙開門。
沉重的兩扇大門,要想完全打開,十分費勁。
商顯撐著縫擠進去,隨即,年輕的女孩、碎花嬸子、禿頂老伯,跟著她擠進民宿。
他們一口一個第五老板,又對鎮上的流言多有關注,肯定不是鎮外遊客。
商顯自顧自往樓上走,“第五肆在派出所,什麽時候回來,不好說。”
年輕的女孩甜甜一笑,“沒關係,我們等老板回來。我叫桂桂,是魂域民宿的前台,我們這次來,想要問老板複工的事。”
商顯頓足腳步,回身看她,桂桂,和桂蘭的名字一字之差,人生境遇,卻大大不同。
碎花嬸子見她看過來,急忙喊道:“我叫梅花。寒冬臘月裏,開的那種梅花。我是在民宿裏搞清潔工作的!”
梅花和桂桂說完,又齊齊看向距離她倆十步遠的老伯。
“薑米,廚子。”老伯言簡意賅。
商顯意味不明地長“哦”一聲,然後笑著點頭,“我叫商顯,住在306,我是民宿的……”
她想起第五肆坦白從寬,勢必澄清謠言的架勢,舌頭一轉,越攪越渾,斬鐵截鐵答:“債主。”
不是客人,是債主……
商顯轉身上樓,聽見桂桂小跑兩步,追著她問:“請問,是第五老板欠下的債嗎?什麽債?”
“人命債。”她打著哈欠,消失在樓梯拐角。
大堂三個人,呆若木雞。
桂桂惶恐:“因為民宿經營不善,老板欠債,把他自己的命,抵給那位小姐了嗎?”
梅花反駁:“呸呸呸!瞎胡說!第五家多有錢啊!第五老板又是獨苗苗!全安隱鎮的收入加起來都沒有他一個月吃的紅利多,他怎麽會賣身還債?啊呸!賣命還債也不行啊!還嫌民宿不夠晦氣的!”
梅花說著,忽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這是一種年輕人的新說法!”
她擠眉弄眼地指指小腹,隱晦道:“這叫風流債!準是有喜了!”
桂桂小臉瞬間爆紅,“不是吧,第五老板可是人畜不分的……”
梅花嘖嘖舌附和,“也對,要不怎麽說,咱老板有時候畜生都不如……”
兩個女人躲在前台,就此,嘀嘀咕咕地討論開。
薑米長籲一口氣,默默走到後院的牆根底下,掀起地窖的蓋子,爬下去,駝上來一背篼的食材後,回廚房忙活。
商顯衝了個澡,換身幹爽的衣服,剛準備出門,正在充電的手機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