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覺非這次帶回來很多人,雲深吩咐了府裏的總管雲海,先安排房間讓他們住下,再根據他們的實際情況,妥善安置?
等到安頓下來,夜已深,寧覺非和雲深回到臥房,都感覺有些疲倦,匆匆洗了個澡,便睡下了。?
第二天,兩人在清脆的鳥鳴中醒來,還來不及生出些溫存的心思,大量的事務便如排山倒海般湧來。?
北薊的朝會是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今天是不舉行朝會的,皇上隻招見幾位重臣,當然包括寧覺非和雲深。?
兩人走進禦書房,便見澹台牧斜倚在涼炕上,臉色灰白,瘦了許多。他硬撐著對大臣們笑了笑,聲音有些微弱地說:“雲深已經回來,遷都大典的事就由他全權負責。其他政務由你們商議著辦,雲深是國師,舉凡與國策有關的事務都必得向他稟報。覺非,臨淄治安、邊境安全和全*隊的整編就交給你了……”接下來,他又交代了別的一些事,主要意思也不過是讓雲深了解情況,好接著把事情辦下去。?
其他大臣都很了解雲深的能力,對他心悅誠服,對皇帝的旨意全都接受,沒有任何反對意見。?
凝神聽完他的話,雲深沒有問題,便對旁邊的大臣道:“你們先出去辦事吧。”?
等那些大臣魚貫退出,他又問:“禦醫呢?”?
一旁的太監躬身答道:“都在旁邊候著。”?
“叫他們進來。”雲深吩咐著,拿起澹台牧的手,仔細替他把脈。?
澹台牧放鬆下來,再也撐不住,便向後仰倒,躺在炕上,低低地道:“雲深,覺非,幸虧你們回來了,不然朕真的會累死。”?
“陛下慎言。”雲深微微皺眉。?
“好,不說死。”澹台牧愉快地笑了。“朕會累壞,這樣說可以吧?”?
“你這病真是累出來的。”雲深歎了口氣。“真沒想到,皇上一向體健,竟然會在短短數月間累得病倒。”?
“是啊,事情太多太雜了,千頭萬緒,都沒個靠得住又能幹的人接手。”澹台牧長歎一聲,沉默片刻,才道。“你們回來就好了,朕可以輕鬆一點,很快就能恢複過來。”?
“嗯,幸得沒有傷了元氣。”雲深有點欣慰。“皇上先好好歇息,不要再殫精竭慮了。”?
“我會的。”澹台牧高興地說。“國家是大廈,你和覺非就是兩根頂梁柱,隻要你們在,朕便無憂矣。”?
“臣當盡心竭力,請皇上放心。”雲深退後兩步,示意進來的禦醫給澹台牧診治。?
寧覺非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雲深與禦醫們討論脈案和藥方,心裏盤算著澹台牧交到自己手上的重任。?
在前世,他不過隻是特種部隊這一個兵種的司令官,並未管理過全*隊,對他來說,這也是一個挑戰,這讓他的血漸漸熱了起來。?
澹台牧放下心中大石,疲憊地昏睡過去,雲深便讓太監請太子進來,輕言細語地跟他說了澹台牧的病情,讓他放心。?
澹台經緯乖巧地點頭,便守在父皇身邊,隨時侍候。?
雲深與寧覺非退出來,走出宮門,一起騎馬去兵部。雲深邊走邊說:“我們不學南楚,不設左右丞相,以避免無謂的糾紛,現在還是按原來的官製,設六部九卿,負責管理具體的政務,但直屬各王和我轄製。兵部負責全國兵馬,尚書有兩位,大檀明為正,荊無雙為副,但凡調動各地軍隊或武官,均須向你請示,若沒有取得你的同意,他們不能擅自作主。你不在時,由豹王暫時監管,現在他自然聽你的,按你的意思,從旁協助你。總之,他們都由你來安排。”?
寧覺非點了點頭:“好。”?
大檀明本就是一員驍將,智勇雙全,後來跟著他學了不少東西,幾乎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而荊無雙是他大哥,雖是原南楚名將,卻對他情義深重,自然不會掣肘,這樣安排,應該是最好的,寧覺非感覺很舒服?
想了想,他卻道:“其實,應該仍由豹王總理全*務,我從旁協助便可。”?
雲深搖了搖頭:“豹王雖勇,但過去一直呆在臨淄,統領的也不過是禁衛軍,對於轄製天下兵馬毫無經驗,皇上希望他跟在你身邊學習。”?
“哦。”寧覺非便點了點頭。“那也好。”?
雲深送他到兵部門口,便與他分手,轉身回宮中,開始處理政務。?
守在兵部大門外的士卒並不認識寧覺非,一聽說他是大元帥,立刻行禮,隨即通報進去,大檀明和荊無雙急步走出來,熱情地行禮迎接。澹台子庭跟在他們身後,笑著向寧覺非拱了拱手。?
大檀明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他了,此刻便神情激動,興奮地說:“元帥,可把你盼到了,鷹軍的弟兄們急得不行,三天兩頭地問我,他們的將軍何時回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神威、遠威兩軍的各部統領也不斷上書,問我要將軍的去向,我更沒法說了。唉,這段日子,可把我憋悶壞了。”?
寧覺非邊聽邊笑。三人走進正廳,分別落座,寧覺非才道:“辛苦你們了,我前些日子病重,一直在休養,現在已基本恢複,所以就回來了。”?
“好好好。”大檀明迫不及待地道。“元帥,我向你稟報全國兵馬的情況吧。”?
寧覺非立刻點頭:“好。”?
荊無雙沒怎麽說話,隻是一直含笑看著寧覺非。等到談起正事,他才收斂笑容,逐一向寧覺非說明原南楚地區各支軍隊的詳情。?
大檀明接著把原北薊地區的軍隊駐防情況說得清清楚楚。?
澹台子庭一直沒有說話,與寧覺非一樣,凝神傾聽。?
此時並無全國地圖,隻有大致繪成的略圖,並不準確,隻能用來作為輔助說明。寧覺非看著那些隻用簡單的線條勾出邊境和山川輪廓,用小點標出著名的大城和軍事重鎮的地圖,凝神傾聽他們的介紹,偶爾詢問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整整一天,他們都在做這件事。當了解了全部情況後,寧覺非沉吟了一會兒,指向地圖上的西南方向,問荊無雙:“那個鎮南將軍李舒,你了解嗎?”?
“應該算是比較了解。”荊無雙沉靜地道。“他父親與我父親是世交,兒時我們是好友,曾經一起習武。他父親鎮守南方,將年幼的他留在臨淄,就住在我家。後來,他被父親接到任上,我們就再沒見過麵,隻偶爾有書信往來。我父親當年蒙冤,全家下獄,最後定罪,滿門抄斬,他父親曾經以八百裏加急上書朝廷,為我父親辨白,當即受到申斥,罰俸兩年。若不是無人能接替他們鎮守南疆,隻怕他們的命運也不會比我荊家好多少。我在臥虎山落草為寇,不久便聽聞,他父親因病去世,由他接替鎮南將軍之職,繼續守衛南疆。李舒有勇有謀,與南方蠻夷各部落的頭領都有交情,是不可或缺的人才。他對南楚朝廷是相當不滿的,因此才會率先寫信與你,不戰而降。我認為,在忠誠度方麵,他不會有問題。”?
“很好。”寧覺非點了點頭。“那麽,南疆暫時沒有問題。西北有遊將軍駐守,我們與西武的關係也不錯,估計問題也不大。東麵,我們與海之間有幾個小國,過去便是南楚的屬國,現在都已向我國投降,而且以他們的實力,也不可能有什麽異動。現在,惟一有可能出問題的便是西部了。”說著,他向正西方向虛劃了一個圈。?
那一區域沒有國家,雪峰連綿,高不可攀,基本上沒有人煙。在地圖上,大約有上千裏的邊境線模糊不清,對那裏的地形也語焉不詳,駐軍隻分布在一百多個山口和邊境附近的三百多個小村鎮,兵力都不多。如果有部隊能冒險越過冰峰,就可以居高臨下,勢如破竹,現有的那些軍隊根本擋不住。?
“要迅速布防。”寧覺非一邊思忖一邊覺得情況緊急。“向那些山口增派軍隊,修築城寨。”?
荊無雙和大檀明都點頭稱是。?
“我們立刻就辦。”大檀明沉穩地道。“我們先製訂方案,你同意後,就呈報皇上。”?
“此事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耗費時間也不短。”荊無雙緊皺著眉。“過去,李舒的父親曾經提過,卻立刻被戶部否決了。他們說沒錢做這個,皇上就駁了他的折子。這些年來,那邊也沒出什麽事,就再也沒人提過了。”?
“必須辦。”寧覺非沉聲道。“那地方地形複雜,易攻難守,不出事則已,一出就是大事。敵人如果從這裏突破,便可以**,最先占領與破壞的就是南方,那是我國財稅的主要來源,一旦出現險情,對國家的威脅極為嚴重。”?
“我明白。”荊無雙點頭。“我們會立刻著手的。”?
“為防萬一,那一帶附近的所有城鎮都要增派軍隊,互相呼應。調一部分雁騎過去,以應付突*況。”寧覺非仔細交代著。“如果我們還沒修築好邊隘,便有敵人侵入,還可以將防線略微後退,不讓對方*內陸,與他們打消耗戰。他們肯定耗不起,要麽退兵,要麽投降,隻有這兩條路。”?
“好。”荊無雙和大檀明立刻答應。?
他們都是當世名將,對寧覺非說的這些事情也不是不明白,隻是兩人出身不同,經曆各異,思維和立場都有微妙差異,心裏總會有些隔閡,做起事來就不能精誠合作,溝通上也有障礙,不免有些磕磕碰碰。寧覺非一出現,兩人自然惟他之命是從,就不會再有這些問題。?
澹台子庭暫管兵部的時候便察覺了兩人相處的情形,也與他們分別談過幾次,可他們嘴上說並無芥蒂,做起事來卻依然故我,讓他頗為頭疼,現在見寧覺非一來,這些難題便迎刃而解,不由得心花怒放。?
這時,已是夜幕降臨,四個人都覺得餓了,寧覺非這才醒覺,笑道:“時辰太晚了,大家都回去吧,明天繼續。”?
他們都是軍人,也沒什麽繁文縟節,便各自拱手道別,上馬回府。?
寧覺非晚,雲深卻比他更晚,直到快子時了才回來,沐浴後便上了床。?
寧覺非關切地道:“你的傷怎麽樣了?我看看。”?
雲深轉頭對他笑了笑:“不怎麽疼了。”?
寧覺非解開他的中衣,見他肩頭裹傷的布條已經拆了,肩頭兩邊的傷口都已落痂,看上去裏麵也長好了。他寬慰地笑道:“都好得差不多了。”?
“是啊。”雲深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年輕,俊美,在朦朧的燭光中閃爍著溫潤的光澤。他忍不住抬手抱上去,輕輕地道。“覺非……”?
寧覺非聽著他溫柔的呼喚,心裏一動,忽然便情潮翻湧,**彌漫。他凝神看著雲深略顯蒼白的臉,有些猶豫:“你的身子……”?
雲深忽然用力,翻過身去壓住他,喃喃地道:“我已經好了。”便吻了過去。?
寧覺非感覺著他柔軟的唇瓣輾過自己的唇,熱血漸漸上湧,不由自主地摟住他的腰,越抱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