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腳步正追隨著雲彩的飄逸,飛速黯淡而去。雲彌的視線隻在樓下路寒山的身上停留了幾秒鍾,接著她將窗戶徹底關嚴實。

仿佛隻是看見了一個再尋常不過,本就應當出現在那的人。轉身,雲彌背對著已然降臨的夜幕,重新走回病床邊。

雲如令依然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唇角卻還有著向上勾起的微笑弧度。即便沒了意識,她那如夢一般的美麗也絕對不會消失。

視線從小姨麵上掃過,雲彌微微蹙著眉,最後還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在病床邊坐下,雲彌依舊做著先前的一件件事。臨時離開得有些倉促,好在今天是周五,明後兩天法定休息日得以空閑。

和裴莉簡單說明情況後,雲彌微微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一股空**的感覺,莫名從自己前方席卷而來。似看不見的潮水傾斜而來,轟隆轟隆地將她淹沒。

可在喧囂聲的盡頭,路寒山那立在樓下的身影驀地闖入雲彌的腦海。

她有些破天荒的打開微博,搜索了關於路寒山近期的行程相關。

一個月未見,他去了哪裏?又為什麽會如此巧合地出現在蘇城。

是來找她的嗎?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雲彌沒有停下搜索的動作,有些想要知曉答案。

可誰知,網絡上關於路寒山的行程消息是少之又少。與其他當紅藝人的機械式飯圈跟拍不同,微博上更多的還是路人關於他新專輯的安利推薦。

雲彌一頓翻找,隻看到一個小號發布了關於路寒山去M國進行電影項目洽談的小道消息。

或許是賬號質量不行,這條微博掛在廣場上卻遲遲沒有人搭理。

沒找到答案。

恰好這時雲家來人與她交班,雲彌將小姨的情況大概描述了遍,將醫生叮囑過的事項進行轉達後,拿起羊絨外套披上便邁入冗長又剔骨的黑夜。

因為雲如令的特殊身份,私人醫院被簡單地清了場。望不見浸透的路途中,唯一的動靜便是雲彌的腳步。

乍一看還有些恐怖。

她卻不以為然,循著熟悉的道路拐過一個個彎。最終,那個幾乎與夜融為一體的清冷男人再次出現於眼簾。

雲彌的臉頰被風吹得稍浮出了一絲淡紅,靴子踩在凍得梆硬的道路上,她慢慢走到路寒山跟前。

“久等了?”語氣上揚,她反問道,不準備掩藏自己早已發現他的事實。

路寒山在西裝外隨意披了件長款外套,他朝雲彌的位置轉頭而來,鼻息因冰涼化作白汽,被冷風帶動著上升飄散。

夜色將他的眼眸映襯得更加深邃。路寒山的視線鎖在雲彌身上,過了會問道:“還好嗎?”

雲彌一頓。

她早已做好準備,回答路寒山的任何詢問。

可誰知,他的問題僅僅是關心自己。

呆愣大概早已經暴露在他眼前,雲彌停頓片刻,最終撇過眼。

“不算好。”實話實說。

她暫時無法接受記憶中的豔麗花朵即將就要凋謝的事實,也不願再去想關於雲如令的一切。

視線掃向前方一處光禿禿的枝椏,夜晚的燈光擦過了它的某一處,亮點仿佛一瞬即逝的花。

蘇城的冬天總是一副化不開晴的樣子,濃厚的烏雲在上空不停翻湧,看不見半點星光。

沾了濕氣的北風在放肆喧囂,隱約有股要下雨的樣子。

突然一陣溫暖自雲彌正前方落下,將那淺薄無比的濕氣與她徹底隔絕。

稍加深的沉重,以及那股熟悉的清冷男士香水味道,使得雲彌不得不抬起頭。

路寒山將他的長外套脫下,隨手披在雲彌的肩頭。當他們的視線觸碰,他對她綻放了微笑。

“跟我去個地方?”

雲彌眨眼:“去哪?”

路寒山的微笑加深了些:“帶你去開心情盲盒,保密。”

……

總覺得從這個男人嘴裏聽到盲盒兩個字,會有一種元素毫不匹配的感覺。可轉念一想,路寒山又不是什麽老古董,這些當下流行的東西總不能不知道。

雲彌率先挪開眼,最終點頭:“那走吧。”

說話的同時,她想將厚實的外套脫下還給男人。可才剛抬起手,路寒山的話便被風帶入耳中。

“穿著吧,不要著涼。”

-

站在高處感受著寒涼的風,雲彌在清醒的同時,也驚訝於路寒山居然會帶她來到古城區的那個小塔樓。

旅遊業帶動了古城區的商業化,同時也將曾經的味道一點點地消磨幹淨。為此,蘇城政府專門發布了景點保護條例,將塔樓附近的地帶專門隔絕開來。

於是,知道這裏的人越來越少,想要進來,也逐漸隻有自小在這裏長大的蘇城人才曉得路徑。

在天真無邪的童年,雲彌也會經常來到這裏。那時的她沒有煩惱,沒有不舍,纏繞著她的隻有無憂無慮。

眼簾的遠處,是繁榮昌盛的夜晚光亮,而近處則是恬靜一片的小橋流水人家。

好像不知不覺裏,那個曾經的自己就在身旁。

的確,涼風讓雲彌的內心緩緩冷靜,也將心底不斷上升的煩躁壓了下去。

片刻的冷靜過後,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為什麽路寒山,會知道這個地方?

疑惑驅使她轉頭,卻發現他就站在自己身後。塔樓頂層的狹小空間 ,幾乎讓雲彌的後背貼上了路寒山的胸膛。她的這一動作,從遠處看更像是後擁與接吻。

經典愛情電影的姿勢。

雲彌一頓,卻無處可躲,隻好悻悻挪開眼。

過近的距離似乎是一重結界,寒風吹不盡,而對方的聲音也隻有她能夠聽見。

路寒山說:“怎麽樣?開的是什麽盲盒?”

雲彌不讓自己去看他,卻在認真考慮。過了會,她回答:“是開心。”

路寒山又問:“心情好點了嗎?”

雲彌故作沉思,嘴角卻早已彎起:“隻好了一點點。”

路寒山朝她跟前湊近了些:“看來是我做的不夠好呢。”

雲彌覺得有些好玩,便回過頭:“那路先生想要怎麽補償?”

黑夜讓路寒山的視線更加深邃,他沒有立刻開口,僅僅是借著混沌的光亮,看著眼前的女人。

正當他要開口時,身周圍的狂風裏突然夾帶了濃濃的潮濕氣味。

冬季的雨有些罕見,卻依舊來無影去無蹤。隻是眨眼的功夫,塔樓周圍便被朦朧包裹。

瓢潑大雨,瞬間擾亂了剛才凝聚起來的浪漫氣息。

雲彌朝外看了眼,還在疑惑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是怎麽回事。下一秒,她的手腕被路寒山握緊。

力道極其大,同時她還感覺到對方似乎在輕微……發抖?

雲彌一愣,隨後視線便朝著路寒山的方向看去。

可男人偏過頭,雨聲帶著他的聲音,隱約傳來。

“走吧,我送你回去。”

雲彌:“你……”

路寒山向她那裏微微側過臉,重複了遍:“走吧。”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鬆開捏緊雲彌的手。

-

直到坐進車裏,路寒山這才鬆開手。

雲彌沒有回家,而是選擇去了路寒山暫住的酒店。

一是回家就要麵對關於小姨的各種現實,二是雲彌對剛才塔樓之上,路寒山突變的狀態稍有些疑惑。

如果不是錯覺,剛才的他,好像在害怕?

車內誰也沒有說話,雲彌偷偷朝駕駛座看一眼,視線卻隻捕捉到了他的冷峻側眼。

以及搭在方向盤上,那指骨分明的手掌。

進到酒店頂樓,寬敞無比的總統套間,剛一打開門,那股獨屬於路寒山的冷淡清香隨即撲鼻而來。

雲彌還沒來得及好好參觀這華麗套間的一切,下一秒,她便落入了那指骨分明的手裏。

路寒山掌著她的後頸,在讓她抬起頭的同時,拇指指腹又似蜻蜓點水般地擦過雲彌的耳垂。

“我還以為路先生會邀請我一起躺在王**看蘇城夜間新聞。”

她沒有閃躲,也沒有逃避,反倒勾起唇打趣著。

路寒山眼底的情緒加深:“正好,夜間新聞的配樂不難聽,可以試試看效果如何。”

指骨分明的手不僅會在方向盤上,也會在雲彌的頸後,然後就在——

作者有話說:

雲彌:這個人好怪。

路寒山:不是你提的要求嗎?

卷:啥?啥也沒有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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