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梓雙尖銳又細膩的聲音, 在異常靜謐的設計部徘徊,回**。

薄薄木門的隔音效果自然不會好到哪裏去,雲彌聽得一清二楚, 其他工位上的人自然也是如此。

看不見別人的反應, 連響起的動靜都是微乎其微,可她卻能想象得到同事們臉上流露出的不屑與戲謔。

職場中不存在真朋友, 有的也隻會是用友誼打掩護的對手。

雲彌很清楚這一點。

那些同事看見論壇的帖子後, 盡管不會像段梓雙這般幼稚地表明立場,可先前那暗中的指指點點與排擠,紛紛透露了他們的幸災樂禍。

畢竟在設計行業, 四麵八方都被機會環繞。如果能夠減少一個競爭對手,想必留給自己的可能性便會增大。

端起被子抿了口茉莉花茶, 雲彌沒再想那些不重要的旁人, 而是將重點投放在了剛才,段梓雙提到了另一件事上。

C牌在準備邀請Neka來進行合作?

Neka本人立刻聯係了小助理進行確認, 得到的回答是——

的確, 就在不久前, 工作郵箱裏剛剛收到了封來自C牌的合作邀請函。

因為上一次雲山集團的那波操作,徑直將Neka的合約金底價提升了一個度。

作為C牌的內部員工, 雲彌自然很清楚目前品牌的經濟情況。

總之郵件上那個看似無比慷慨的數字,想必是高層經過一係列的掙紮討論後才做下的決定。

看得出,他們這一次真的很想拉攏Neka來進行合作。

雲彌隨手將手機重新放回桌麵, 往後靠上了椅背。

想合作嗎?

那就讓她看看品牌對於自家設計總監借鑒的態度吧。

雲彌決定, 暫時以自己的身份先將真相與高層說明。

近期的一係列事情, 正慢慢地消磨著她對C牌的各種信任。

將手上的其他工作暫緩了片刻, 雲彌拜托給了裴莉一個有些費力且艱巨的任務——

對照著論壇那個帖子的大致內容, 將孫奕瞳與Neka的作品進行深一層次的比對。

這算是一項不小的工程, 一時之間也沒法得出最終結果。

雲彌不再將注意力投放在C牌的種種之中,卻也沒了設計新款成衣的思緒。

再三嚐試著集中注意,可最後皆以失敗告終。

思路被打斷,工作狀態也受到了很嚴重的影響。

最終,雲彌有些煩躁地向後一靠,隨手將鉛筆丟向了設計稿本。

視線不由得隨著動作朝四周望去,這間不透光又狹小的辦公室,頭一次讓她感覺到了淩亂與壓抑。

那些自己曾經用來當作牆紙裝飾用的舊報紙,也紛紛化作了煩躁的實體化。

就在著完全不算穩定的情緒之中,雲彌破天荒地拿起了手機。

她將微博打開,自動踏入了那片更加混亂的地域,企圖以毒攻毒。

誰知映入眼簾的第一行字便是——

【路寒山0507生日快樂】

雲彌微愣,視線一下子停頓在了屏幕的正前方。

在拿遺產案,她甚至不知道引起自己呆愣的,是在不知不覺中踏入了五月,還是自己完全沒有想過去了解的,路寒山的生日。

五月七號……

居然就在不久的下一周。

雙手捏著手機,雲彌久久地望著屏幕上那些粉絲自發組織製作的各種應援視頻,稍稍出了神。

每一幀、每一個畫麵,都滿滿地體現出了每一個人的用心。

相比之下,她這個路寒山本人親自蓋章的“準女友”,似乎就有些怠慢。

居然才意識到,最起碼,自己應該需要去知道他的生日。

從外襲來的一陣響聲擾亂了雲彌的思緒,像是誰不小心碰倒了拐角處的那個大花瓶,此刻正在招呼著人過去搶救。

雲彌重新坐正,態度略有些端正與認真。

視線又一次掃過了手機屏幕,她的內心突如其來地下定決心——

就算是還沒有正式在一起的準女友,那自己也要準備充分,好好地幫路寒山過一個生日。

當機立斷,雲彌旁敲側擊般地打聽了路寒山這段時間的工作日程,發現他接下來的半個月裏,基本上都要在京城郊外的影視基地度過。

畢竟是大成本製作電影,在路寒山那趨向於天賦般的高效率之下,依舊需要很長的拍攝周期。

但是另一個問題接憧而來——既然雲彌想要給路寒山一個驚喜,那麽她應該如何悄悄地潛入到他的身邊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可不是能夠在微博粉絲站子找到的。

思來想去,最後雲彌在通訊記錄裏,翻找到了路寒山那位司機的電話。

先前的幾次接觸裏,還是留下了通話的痕跡。

她毫不猶豫地將電話撥出,在短暫的幾下忙音以後,聽到了一個無比正式又疏遠的聲音。

“請問是哪位?”

對方的言行舉止,以及無比鄭重的態度,似乎完全不像是專屬司機的模樣。

如果不是還算熟悉的嗓音,雲彌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撥錯了號碼。

她簡單介紹了下自己,並且飛快地將為路寒山製定的生日計劃告知於對方。

一通話,說完,雲彌突然意識到聽筒的另一邊,好像很久都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喂?聽得到我說話嗎?”她忍不住詢問道。

終於,耳邊響起了片刻的窸窸窣窣,仿佛是對方猛地站立起身:“聽得到,雲小姐。”

那雲彌就放心了。

她接著往下說,最終向司機詢問了對自己而言最為重要的信息——路寒山生日那天晚上的安排。

“不出意外的話,晚上收工後,路總——路先生出席一下影視基地的生日會就回酒店了。”

“生日會……”

那天並非周五或周末,第二天還需要趕往市中心的C牌。路程稍有些遠,雲彌淺淺地預估了下時間。

最後,她選擇將一切拋至腦後:“好,我知道了。酒店那邊,就拜托您了,柳司機。”

電話掛斷以後,柳君還在辦公室裏杵了好半天,這才緩緩地將手機放下。

一旁還忙著趕宣傳策劃案的江小羽忍不住撇頭看了他一眼:“嘿,發什麽呆呢?要不幫我去煮個美式?”

柳君這才回過神,一邊坐下,一邊將呆愣又深沉的視線投向江小羽。

“幹什麽?”被盯得稍有些不自在,江小羽忍不住往後縮了縮。“柳君,你今天不正常啊?”

終於,在辦公室裏其他人那忙碌的鍵盤敲擊聲裏,柳君幽怨地開了口。

“你說,我看著很像是司機?”

江小羽:……

要不你還是煮美式去吧?

-

時間飛快地追隨著季節交替的步伐,在京城的日日夜夜裏穿梭而過。

春天的薄紗裙留下了它掀起的波**,和煦的微風帶給每一個人舒適與享受。

隻不過,春日的步伐還是稍稍有些急促。

五月那個不長不短的假期過後,照射在身上的日光已然有了炎熱的前兆趨勢。

氣溫的上升,勢必會引發人們的共鳴——慵懶。

就在這樣的氛圍之下,雲彌以及很多人終於等到了那個他們所期盼的日子。

白天裏,她假裝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依舊和路寒山在微信上聊著再尋常不過的天,時不時地打趣著對方的工作與生活。

作為C牌的官方合作藝人,今天公司內部也準備了不少路寒山的特別活動。隻是因為“工作衝突”,品牌這一通精心的準備,不過成了粉絲的打卡地。

路寒山僅僅轉發了C牌的祝賀微博,以表感謝。

弄得C牌在微博上,稍稍有些熱臉貼冷腚。

因為日子的特殊,雲彌下午的工作效率無比之高。提前一小時將所有設計稿畫完,她打包發送到了設計部的工作郵箱裏,接著若無其事地收拾好一切隨身物品。

與人事部提前請過了假,她打了早退卡,便踩著高跟鞋消失在了眾人的眼簾之中。

中途繞了個路,取了事先預定好的手作蛋糕,接著雲彌便馬不停蹄地趕往了路寒山在影視基地附近,居住的那家高檔酒店。

有了柳君的事先招呼,她徑直拿著房卡,沒有被任何工作人員注意到便上到了最頂層。

燈一打開,照亮了路寒山獨自生活的,那略有些單調的寬闊空間。

豪華又齊全的設備幾乎沒有使用過的痕跡,和曾經他們共同進入的頂級套房完全不一樣,路寒山似乎隻是將這裏當成了睡覺的地方。

而已。

一時之間,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雲彌稍有些無從下手。

她感覺自己好像闖入了他的專屬空間,簡單、單調卻無比完整。

不知應該從哪裏去尋找那個缺口去打破。

最終,還是考慮到了時間的問題,雲彌沒有再放任自己去浪費時間。

將房間快速收拾了番,她幾乎打開了所有的燈,企圖帶起些房間裏的暖意——即便現在已經緩緩地步入了夏天。

可屬於路寒山自己的地方,除去空**,還多了無窮無盡的冷清。

雲彌正努力地想要將它驅趕。

蛋糕被取出,配合著玫瑰紅蠟燭,擺放在了桌子的正中間。她又馬不停蹄地用綢緞與玫瑰花瓣將房間簡單裝飾了番。

一切都處理得差不多了,雲彌又抱著浴袍走進盥洗室。

既然是路寒山的生日,禮物還是實在點比較好。

這個澡雲彌洗得並不算仔細,似乎為不久的將來做足了打算。

裹著浴巾出來,半幹又沾染著梔子花香的長發鬆鬆地披散在身後。

雲彌隨手將套間的燈關閉,接著後轉,絲毫不猶豫地跌入那張寬大無比的柔軟王床裏。

深陷進去,身周圍的柔軟皆是馥鬱的花香味道。

與雲彌估算的時間差不多,窗外夜色逐漸黯淡。華燈初上的光輝,映照不到郊外的點點滴滴。

她聽見門口玄關處響起了炫動的聲響。

習慣性地想要起身,可印刻進腦子裏的計劃,卻限製了雲彌的動作。

手指蜷了蜷,她最終隻是從**抬起頭。

按照計劃,路寒山先是會發現桌上的微弱燭光,接著看見那做工精致無比的蛋糕,然後才會去尋找房間裏的一切異常。

走到自己這裏,應該還有一段時間。

一想到這,雲彌便想活絡一番身子,尋找一個更加舒適的姿勢來躺著。

隻不過,僅僅是將腰撐起了些,雲彌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身後便落入了一個熾熱無比的懷抱。

床墊的柔軟,隨著身後的動作更是向下陷了陷。

這是雲彌未曾料到的,她一驚,喉間的呼聲沒能抑製得住。

一隻手就在此刻,從後方落下。

“等了我很久嗎?”

路寒山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笑意,毫無防備地傳入她的耳中。

作者有話說:

雲姐:給他個驚喜。

寒山哥:驚不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