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候的兩個手下死死壓住我向山頂走去……
山路崎嶇不已,陡石嶙峋,又因昨日小雨,道路泥濘難行……
究竟是與誰談判,選擇如此偏僻之處?
好不容易快行至山頂,天侯右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巨石,吩咐道:“你們先藏匿在那石頭後。”
隨後天候的兩個手下將我按壓蹲在一巨石後,天候一人再繼續前行至不遠處的山頂。
無法看到山頂狀況,我隻能豎起耳朵努力去辨別之後來人的身份……
現下寂靜無聲,隻餘山風呼嘯而過,現下才堪堪過初月,山頂風冷徹骨,凍得我禁不住哆嗦。
其他人也如我一般都屏住呼吸,緊張等著“談判”之人的來臨……
“籌碼是何?”忽地一男聲飄然而至,擲地有聲,卻又惜字如金。
我還沒來得及分清聲音出自何人,其聲音便被肆虐山風吹散,緊接著天候討好的聲音響起:“哈哈,不急嘛!或許還用不到籌碼……”
天候還未說完便被打斷,無甚情感的男聲再次響起:“籌碼為何?!”
這聲音!我突地覺得好似……
顧臨疏低沉無情的聲色……
“顧教主!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天主收你入麾下是看得起你!你這是什麽態度?!”天候也沒了耐心,正色嗬斥道。
原來,真的是……顧臨疏……
“我最後問一次,籌碼為何?!”冰冷刺骨的聲音傳來,是顧臨疏才有的孤傲與無情……
“你!”天候似乎被顧臨疏的冷冽鎮住,隻得放棄好言談判的計劃,偏頭向山下喊了一聲:“把人帶上來!”
兩個手下聽到命令,隨即將我拉起,右手邊之人突地拿匕首抵在我的喉嚨前……
然後迅速將我向山頂押送去……
三跨兩步帶我到了山頂。
我向前一望,山頂邊緣是一襲玄衣負手而立的顧臨疏……
顧臨疏亦望見了我,眼神一怔,瞬地冷冽如霜,麵向天候一字一句咬牙道:“你敢?!”
“哈哈哈哈!”天候再次放肆大笑,似乎抓住了顧臨疏把柄一般得意洋洋道:“聽聞,兩年前,顧教主突然離開木易教,教中近一年時間群龍無首,內爭亂鬥,昔日聞風喪膽的殺人組織輝煌不再……一年後,顧教主再次回到教中,重振教風……”
天候說到這,冷笑一聲,偏頭看了一眼我後,再次對顧臨疏反問道:“天主派人多方探尋才知,顧教主這一年是秘密施展了“血魂引”,隻為找一個人……這個人,想必就是這個女人吧?”
顧臨疏眼神淩厲似要將眼前人千刀萬剮,隱忍怒火道:“什麽條件?”
“嗬,顧教主,早點同意不就不用這麽費事了?”
天候如意算盤得逞,悠悠然道:“隻要顧教主願意帶領木易教歸順我義和天國,我們定會放了這個女人,更不會虧待木易教中所有人!”
歸順?義和天國現在緊缺人手與財力,所以才希望收攏木易教嗎?
之前聽陸子修說,朝中已經傾盡幾乎所有財力軍力抵抗此次禍亂,義和天國雖然擁有高傷害炸藥與武器,可近期連敗,戰事吃緊,若無足夠財力人力補充,卻也很難持久堅持下去……
顧臨疏用可以殺死人的眼神死死盯著天候……
“顧教主,你想想,你們木易教幾年前殺害我們天國其他天候與部下,我們天主已經言明隻要你們歸順我天國,天主既往不咎,這已經是天主的恩賜!再者,你們現在黑也不是,白也不是,朝堂也不可能給你們木易教安身之地,如今歸順我天國,天主自會帶你們走向天道,統領天下!”
“顧臨疏!”我向顧臨疏喊道:“別聽他的,若是事成,他們定會過河拆橋,覆滅木易教!”
“哈哈哈哈哈!”天候突地放肆大笑起來,狂妄嘲笑道:“女人!你覺得你有和我們談條件的資本嗎?你如此勸說顧教主,汙蔑我天國,你就沒有一絲一毫顧慮到你的洛二爺嗎?!哈哈哈哈!”
身體不住顫抖起來……
不知是山風過於刺骨,還是恐懼席卷全身,而我卻……不可遏製地顫抖著……
“什麽意思?!”顧臨疏冷聲質問天候道。
“顧教主,你有所不知呀,我天國出現了奸細,就是那個洛榬,竟然是朝廷派來的細作!幸而我天主天神庇佑,發現這細作真實身份!”
顧臨疏眼神一怔,默默望了失神無助的我,追問道:“洛榬現下如何?”
“顧教主放心,隻要這女人好好配合我們,顧教主攜木易教歸順我天國,關於那細作之事,我定會好好和天主商議。”
顧臨疏眼神一黯,無聲回望著我……
全身顫抖不已的我早已淚眼朦朧,為何又要在顧臨疏與洛榬之間“抉擇”?!
我痛楚不已望著顧臨疏……卻也不知言何……
“顧教主!我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天候突地打破了我與顧臨疏的沉默對望,示意手下下一步動作!
匕首架在我脖頸的黑衣人,突地將匕首逼近,或許是對洛榬的擔憂與現下抉擇的悲痛超越了身體的感覺……
未感到脖頸的疼痛,隻感到有**從匕首處滑下……
“住手!”顧臨疏冷目而視,大聲製止!
“顧教主!是否答應歸順,可有答案了?!”天候在一旁煽風點火催促著……
顧臨疏再次望向我……卻未看我的眼眸,而是盯著我的脖頸處沉思著什麽……
“……好。”
顧臨疏輕輕一字……被肆掠山風撕裂地四分五裂……
“哈哈哈哈哈!顧教主果然明事理!”天候計謀得逞得意道。
架在我脖頸的匕首微微離開我的脖子,我才得以平視顧臨疏……無甚感情的眼眸……
“放她過來。”顧臨疏冷聲命令道。
“哈哈哈顧教主,既然答應了,那我們要有個契約才行,不然顧教主要是得了人質,翻臉不認人就不好辦了!”
“什麽契約?”
天候從衣袖中取出一小藏紅瓷瓶,打開瓶塞道:“這是‘血蠱子蠱’,顧教主隻要將其喝下,就可事事歸順天主,‘母蠱’就在天主手中,如若顧教主不依順一二,天主定會讓顧教主生不如死,亦或者……死狀淒慘。”
“不要!”
我忽地大叫道,怒斥天候:“你們是什麽邪魔鬼教?!用這種慘無人道取人性命之物來脅迫威逼,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天道所在!天主庇佑?!”
“天國之道就是真理所在!但在此之前推翻舊製,新建天道將要用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手段,毀滅與重建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不是你們這種婦人之仁會明白的!”
天候怒目圓睜,忽地冷笑一聲,玩味邪笑對我道:“君姑娘呀,真是佩服你,你不想著盡快規勸顧教主歸順我天國,好早日見到你的洛二爺,竟然還在此辱罵汙蔑我天國,你真是洛二爺的好未婚妻呀!哈哈哈!”
身子顫抖地無法抑製,我木木望著天候調笑玩味的嘴臉,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
“哎呦呦君姑娘都要哭了。”天候戲弄的語調嘲諷著我,忽地轉向顧臨疏道:“顧教主可是心疼了?這‘血蠱’可別讓我拿久了呀……”
我不受控地轉向顧臨疏,不停地對他搖頭,哭喊到:“顧臨疏!不要!你會死的……”
顧臨疏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默默望了一晌,輕笑一聲問道:“若我不喝,洛榬有難,你當如何?”
我已感到自己淚流滿麵,牙齒不住打顫,絕望地望著顧臨疏……
顧臨疏未得到我的回答……
再次輕輕一笑,伸手向天候接過了那一瓶“血蠱”……
我突地牟足所有僅剩的氣力,對顧臨疏大喊道:“顧臨疏!不要喝!……不要喝……”
我大口喘息著,大聲嘶吼著……
“我定會找到其他辦法!不要喝!!”
顧臨疏或是被從未見過我的失態與猙獰嚇到,愣愣望著我,而後像是回想起什麽,開口緩緩般道:“你寧可……從未遇見陸子修……也不願你的生是她的死換來了……你寧可……也不願我喝下這‘血蠱’……”
我已悲痛難以,對洛榬的擔憂,對顧臨疏性命的不舍……
我隻餘向力氣向顧臨疏不住搖頭……淚水止不住嘩嘩流下……
要不是身後蒙麵人拉著我,我想我已經癱軟在地……
顧臨疏低頭望著“血蠱”,未再看向我……
忽地舉起了瓶子,似要喝下去!
“顧!臨!疏!!!”我想我如瘋了一般大叫著,泣不成聲!想要掙脫身後蒙麵人的束縛,撲向顧臨疏,阻止他的動作!
顧臨疏動作一頓,回望了我一眼……
可是僅存的氣力我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束縛,我肝腸寸斷般向顧臨疏乞求般道:“顧臨疏……不要喝……不要喝……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顧臨疏的眼神是未有過的複雜神色……
是回想起過往種種的悵然若失,是留戀世間的百般不舍,是與我一年後相逢那是般的……柔情繾綣。
忽地,顧臨疏粲然一笑,悠悠對我道:“或許,三年前與你約定回鄉之術時便注定……再也回不去了……”
言畢,顧臨疏揚手一抬,微微抬起下頜,將瓶口傾斜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