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的鬧賊,就不可能放著滿院的人不偷,光往最窮的許老二家鑽,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了家賊。
家賊要是查起來,就得挨家挨戶地問了,要能查出來還好,查不出來難免要傷了各房的感情。許老太在眾人臉上掃視一圈,最後又把目光落到許筱身上。
許筱被許老太的眼神盯的,心裏直打鼓,怕懷疑到自己頭上,趕忙解釋道:“不是我偷的,我爹買了塊兒花布給我過年做新襖,他往櫃子裏放的時候我就在跟前,看見他把鑰匙放在櫃底的!一定是有人進來把我家值錢的東西偷走了!”
許筱氣憤地一邊說一邊扭頭看著眾人,話裏的苗頭直指大房和二房,畢竟知道許強勝把值錢的東西往櫃子裏藏的絕對不會是外人。
田秀娥那個氣,她正因許強勝甩下的爛攤子被迫收留趙春蘭,現在二房不領情就算了抓賊又抓到了她頭上,當即變了臉:“整個家裏隻有你爹和你父女倆知道鑰匙放在哪兒,旁人就算想偷連櫃子門都打不開,問題不還是出在你倆身上嗎?你看旁人做什麽!”
那塊兒花布許筱惦記好久了,眼看就要到年關了,正要派上用場的時候突然不見了,本就又急又氣,一看田秀娥又把屎盆子往她頭上扣,當即反駁道:“我說你了嗎?你就這麽大反應!做賊心虛,保不好就是你偷的!”
人一旦在心裏有了猜測,疑心就會越來越重,低頭再看田秀娥家兩個閨女,穿的衣裳灰撲撲的,越發認定是田秀娥眼紅自己的花布,偷回家給她家的兩個閨女做衣裳穿。
田秀娥哪受過這種冤枉,當即挺著個大肚子:“哎呦,哎呦,這死丫頭氣死我了,自己家丟了東西就往別人家栽,真是活見鬼,張嘴就知道冤枉人!”
許筱眼底露出不屑,撇著頭嘀咕:“還真以為挺著個肚子就能把這兒糊弄過去了,真是做夢!”
這聲音不大不小正落在田秀娥耳朵裏,她當即往前邁了一步,怒道:“你說啥?!”
許筱不甘示弱:“說你咋的,挺著個肚子就以為揣了尚方寶劍了?前麵就生了兩丫頭片子,現在保不準又是一個賠錢的貨,把你還得意的不行了......”
她被許強勝寵慣了,雖然自己也是個姑娘,但在認知裏,旁人都是不中用的賠錢貨,隻有她自己是香餑餑。
田秀娥一聽她這麽說,眼睛瞬間就瞪圓了,她盼著肚子裏這個是男娃,簡直到了望眼欲穿的地步,聽娘家說吃酸黃瓜就能生男娃,她足足把半壇子酸黃瓜都吃進去了,頓頓吃飯都離不開。自己鉚足勁兒努力了那麽久,被許筱一句話戳得,肺管子都氣得裂開了。
“你說啥!你個有爹生沒爹養的玩意兒,你再說一遍,看我今天非撕爛你的嘴!”
兩個人針尖對麥芒眼看就要打起來了。
家裏男人都出去了,隻剩下一群女人,要在這個時候真的把田秀娥氣出個好歹來,跟老三家的交代不過去,看勢頭不對,許老太一聲嗬斥:“都行了!別吵了,東西丟也丟了,吵有什麽用,能找回來嗎?”
“老三家的,你別氣了,她就是個丫頭片子,嘴上沒把門的別跟她一般見識,快回家歇著去吧!”
田秀娥帶著哭腔,滿肚子火撒不出來,憤恨地棱了眼許筱,被大房的劉英紅好說歹說勸回了屋。
許筱還不服氣,瞪著田秀娥的背影,鼻孔朝天冷哼一聲:“明明就是她偷的,還不承認。”
“筱丫頭,你跟我過來。”許老太硬聲吩咐了一句,轉身就回了正房。
方才還跟一隻鬥勝的公雞似的許筱,聽到許老太叫她,瞬間偃旗息鼓,即便不是她偷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還是七上八下地打起了鼓。
揪著衣角,不情不願地跟著許老太進了屋。
一進門,許老爺子蹲在牆角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許老太已經在盤起一條腿在炕頭坐下,淩厲的眸子,像是能見她盯穿似的:“說吧,究竟怎麽回事。”
許筱一愣,瞬間炸了毛,扯著嗓子道:“不是我偷的!為什麽就懷疑我,你怎麽不懷疑許瑤!”
許老太一聽她又往別人身上推,頓時沉了臉:“行了!我說是你偷得了嗎?!”
“誰知道你什麽意思......”許筱嘀嘀咕咕。
許老太棱了她一眼:“就算不是你偷的,前兩天就你一個人成天窩在炕上,但凡家裏進了賊,你總共瞧見了,難道你長那雙眼睛是用來出氣的?看不見?”
這一下,把許筱給問住了,前兩天就她一個人在家,要是真的進了賊,不可能一點兒動靜就從她眼皮子底下把東西拿走啊。許筱開始低頭琢磨,思來想去,眸光一閃,還真的想到一個人。
那就是她爹許強勝。
有天半上午,她迷迷糊糊一睜眼,發現炕頭上就剩下她一個人,她那會兒正在拿養病當借口,每天想睡多久睡多久,反正也不用幹活,正要閉上眼再睡一會兒,突然聽見櫃子那頭傳來響動,便睜開眼抬頭去看,就見許強勝穿著大衣,胳膊底下拿報紙夾著一卷東西就出去了。
她當時困勁兒上來,也沒多想,蒙著被子倒頭就睡。等這會兒回想起來,那報紙裏卷的會不會就是自己做衣裳的花布!
可自己爹拿著花布出去能幹啥呢?
許筱想破腦袋也琢磨不出來。
“想到沒?誰進過家裏,從櫃子裏往出拿過東西!”許老太等的半晌見她不說話,又問了一遍。
許筱心裏到底還是向著她爹的,自己還沒確定的事兒,當即就搖頭:“我不知道,興許是我睡著了被人拿了也不一定。”
指望許筱是指望不上了,老太太垂下眼,煩躁地揮揮手,將許筱趕出去。
人一出門,一直不說話的許老爺子突然站起來:“老婆子覺不覺得這兒有點兒奇怪,說句難聽的整個院兒裏老二家什麽情況誰不知道,老二又是那麽個混賬,誰偷東西犯得著上他家去?”
許老太皺了皺眉,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