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用如此費心了,暮雪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職責了,也不負老爺、夫人所托,已經了無遺憾了。”暮雪的眸子裏淚光閃閃,搖了搖頭拒絕道。她不願意再讓小姐替她費心,因為不值得。如今她既然已經把實情告訴小姐了,那她也就可以安心離開了。

夏子汐摸著她的臉的的手微微一顫,她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暮雪曆經千險死裏逃生就為了把這個實情告訴她,然而她的心裏居然還有一絲懷疑。因為她不信這是金洛宸下的命令,或許是金家其他的人呢,那也說不定。

崔雲帆的視線一直緊緊盯著夏子汐,見她眸光忽明忽暗,頓時就知道了她在想些什麽了。“你對他不應該抱有期望。”崔雲帆直截了當地開口,沒有一點拖泥帶水。他不明白金洛宸對她究竟意味著什麽,為什麽在家仇麵前,她寧願相信金洛宸也不願相信這個擺在她眼前的事實。

“小姐。”暮雪不知道她與金家的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但見她目露痛苦之色,就知道了她此刻內心在掙紮,“小姐,暮雪不知道這是誰下的命令,但有金家的令牌在此,想來小姐應該已經料到了一些事情了吧。”

這樣一聲不吭的小姐太令人心疼,暮雪舍不得讓小姐難過。她突然後悔自己貿然闖過來告訴小姐這個真相是對是錯,如果知道小姐會如此痛苦與絕望,她想她寧願背負一生的罵名,也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小姐。

“子汐!”一個焦急又熟悉的話音傳來。

緊接著眾人便看到金洛宸一襲白衣從天而降,北風呼嘯,使得他的衣袂翻飛,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攪的夏子汐越發的不能平靜下來。

“真的?”夏子汐循聲望去,雙眼緊緊盯著臉色緊張的金洛宸。

金洛宸眉頭一擰,夏子汐繼而又問道:“真的?”

見金洛宸遲遲沒有開口回話,“我問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說話呀!”他無聲的沉默使得夏子汐徹底爆發了情緒,一把推開了崔雲帆,腳步有些趔趄地走到了金洛宸麵前,伸出手直接抓住他的肩膀,不斷地搖晃著,“你說話啊!隻要你告訴我不是,我就相信你了啊,你為什麽不開口!”

一時間隻能聽到風呼呼地吹著的呼嘯聲,以及夏子汐的吼聲,其他人都屏息凝神,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就連林清清和柳莊主都沒有開口說話,不願意打擾此刻的夏子汐。

“我……”金洛宸張了張嘴,頓了一下後,還是承認了,“是我做的。”

“你說什麽?”抓著金洛宸的夏子汐腳步一虛,金洛宸連忙伸手想要扶住她,然而卻被夏子汐給甩開了,驚叫道,“你別碰我!”

金洛宸抿著嘴,黑眸裏滿是痛苦,他知道無論他現在說什麽都無法挽回了,早在他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他就猜到了如今這個局麵。隻是他沒有想到事情會來的這麽突如其來,讓他沒有一絲防備。其實他可以把這件事推給其他人,可看到夏子汐那雙澄澈的杏眼後,他就知道他沒有辦法說謊,他無法再騙她。

“我曾經設想過一切的真相,卻唯獨沒有想過是你!”夏子汐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成了一抹泡影,無論是金洛宸舍身救她,還是他拿出救命之藥麝冥丹,都成了幻影,“你知道嘛,就連崔雲帆我都懷疑過,可我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夏子汐笑的很是淒涼,那張如玉般白淨的臉龐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越發的蒼白。曾經金洛宸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泡影,顯得多麽的蒼白無力。

崔雲帆因為夏子汐的話怔在原地,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原來在她心裏自己居然比不過一個金洛宸。轉念一想,好像也對。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時間,是金洛宸陪伴她的。而他卻選擇了放手,所以這一切也成了咎由自取。不過他還得感謝金洛宸做出這樣的事,再次把子汐推向了他。不然的話,他不知道該如何從金洛宸手中把人搶過來。

“子汐。”金洛宸喃喃自語道,看著眼前笑容璀璨的少女,他的心不由得一抽,他知道他要失去她了。

夏子汐朝他莞爾一笑,隨即那豆大的淚珠源源不斷地從眸中落下,“金洛宸,你救我一命,我理應還你一命,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動我的家人。”

“子汐。”金洛宸見她哭的傷心,想要伸手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卻被夏子汐側身躲過了。

“你可以告訴我原因嗎?”夏子汐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麽他要對相爺府下手,明明雙方是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麽金洛宸要冒這個險。

金洛宸垂在雙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鬆了又握,握了又鬆。“其實從你一出相爺府的門,他們就派了暗影暗中跟著你。相爺府的暗影發現了我的秘密,所以。”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在場的人都了解了。

“所以你便把相爺府直接滅門了?”夏子汐隻覺得可笑,“為了你那可笑的野心?所以一開始你也是在利用我?”

接二連三的反問,令金洛宸無法做出回應。

見金洛宸沒有反駁他的話,夏子汐自嘲一笑:“原來繞了這麽一個大圈子,我才是那個傻子,被你們所有人都騙得團團轉。”

夏子汐笑的杏眼越發的明亮起來,眼角閃著晶瑩的淚花,煞白的臉色配上那抹苦澀的笑容,看的眾人一陣心疼。

可無論是金洛宸還是崔雲帆都沒有這個勇氣說不,因為他們自己心裏清楚,打從一開始的接近的確是為了利用她。不過在後麵的接觸中,漸漸讓他們搖擺不定。

“今天這出戲還真是好樣的,始料未及。”夏子煙掙脫開了崔以南的手臂,視線掃視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然後走到夏子汐的身邊,輕輕把她攬進自己的懷裏,“所以你們現在利用完了?看到子汐傷心,你們心裏痛快了?”

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無聲的沉默。

“別說了,我們走吧。”夏子汐垂下腦袋,小聲道。

“好,我們走,這些破事我們都不要管了,隨他們鬧去吧。”夏子煙咬牙憤憤道,然後扶著夏子汐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出聲阻攔,但寂靜的夜空,被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打斷了,“顧家的娃娃且慢。”

隨即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待仔細一看,就看到來人乃是一襲袈裟。

聽到聲音後,夏子汐和夏子煙的腳步皆為一頓。隨即轉頭望去,當看到白馬寺的住持方丈悄然出現在她們的麵前,二人不禁皺眉看著他。這個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方丈此刻出現在這裏可不是什麽好兆頭,二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來麵對。

上次在禪房相見,並沒有看清楚這位方丈的長相,此刻沒有了煙霧繚繞的遮擋,讓她們看的一清二楚了。一襲袈裟,鶴發童顏,風吹起了垂下的花白的胡須,目光炯炯,帶著幾絲慈祥,有一股仙風道骨。

“何事?”夏子汐的心中警鈴大響,他當初可以一眼看出她們的來曆,保不齊他今日就是前來拆穿她們的,如果讓他把這個秘密說了出來,那她們就成了眾人口中的妖精了,無論怎麽樣的解釋都是那樣的蒼白無力。所以哪怕此刻他目露慈祥,夏子汐都不敢放手警惕之心。

林清清在來人身上恍惚之間似是看到了師兄的影子,緩緩的開口:“師兄?”

原本還一臉笑意的方丈頓時身子一僵,身形微晃,他以為過了百年之久,他已經心如止水了,但他不曾想再次聽到夢中的聲音後,他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循聲望去,那是一張與她不同的臉蛋。當初的她,樣貌清秀,雖然算不上極美的模樣,但那雙靈動的眼睛生生給她平添了幾分美感,再加上小女兒的姿態,在他心中就成了最美的人兒,這一想便是百年之久。如今這張臉美豔中帶著清純,肌膚凝白如玉,就像是月空中泛著銀白色的月光,那樣的熠熠生輝,但那雙眸子與記憶中的相差無幾。

“清清?”男子張了張嘴,輕聲開口道。他知道她一直還活著,他也知道她入了魔,但他這百年來避而不見,就是不願看到她失望的眼神,因為當年是他負了她。他為了天下,負了最心愛的女人。

林清清在聽到他的話後恍然初醒,“你真的是師兄!”她不願意相信這個男人真的出現了,躲了百年,他終於來了?

方丈的眸光一暗,隨後搖搖頭道:“女施主你認錯人了,老衲法號無涯。”

“哈哈哈哈。”林清清仰天長嘯,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卻不自知,恨恨地看著眼前她想了百年之久的男人。曾經幻想過一切他們相遇的場景,她以為他會解釋為何的不告而別,當初的娶妻生子,卻不曾想到這個男人居然如此心狠,都不願意與她相認。

“你真是好樣的!你們顧家的人都是好樣的!”林清清邊哭邊笑,淚水緩緩劃過臉頰落在積雪上,然而眸子卻緊緊盯著麵前的無涯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