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企圖用細微的表情變化來驗證自己的猜測,可當他拋出誘餌之後,呂氏卻並沒有什麽異樣的神色。
“查到了?”
呂氏的眼神突然明亮起來。
但隨之便轉化成無盡恨意。
“是誰!臣妾要奏請陛下,誅他九族!”呂氏激動地說道。
她這神態和舉動,怎麽看,都像是一個母親會有的正常舉動。
這讓朱標不由得暗自思量起來。
“難道不是呂氏?”
他低頭輕輕咳了兩聲,隨後安慰地拍了拍呂氏的肩膀,“這事你不用管了,咱自會妥善處理。”
朱標打著馬虎眼,直接把這件事揭了過去。
朱允炆昏迷不醒,呂氏根本沒有睡意,朱標心裏亂糟糟地,也完全沒有想睡的意思。
夫妻二人守在朱允炆的床榻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雙雙趴在床邊上睡著了。
“殿下!殿下!”
迷糊中,朱標好像聽到有人在呼喚他。
他強撐著意誌,微微睜開雙眼,就看到馬六似有要事,站在一旁,一臉小心翼翼的模樣。
“怎麽了?”朱標舒展緊促的眉頭,向馬六詢問道。
後者附身貼耳,柔聲說道:“晉王殿下查到下毒的人是誰了,陛下讓您到詔獄走一遭,他們都在那等你。”
“這麽快就查到了?”朱標震驚不已。
這古人查案的效率還真是高啊!
太子朱標連忙起身,顧不得洗漱,便帶著馬六直奔詔獄。
那詔獄裏,皇帝朱元璋、晉王朱棡、燕王朱棣和錦衣衛指揮使毛驤盡數到場。
那審訊架上,一名比晉王朱棡還要粗壯的**被粗實的鐵鏈套著全身,盡管臉上全是毛驤留下的鞭撻痕跡,但他此刻依然堅.挺,由始至終都不曾吭過一聲。
“再不說,本官就讓你把這牢裏的酷刑都嚐上一遍!”毛驤惡狠狠地說道。
已經失去耐心的朱元璋背過身去,輕輕地道了一聲,“處死吧!”然後就往外走。
毛驤猛的一愣,這還什麽都沒問呢……
他看了看晉王朱棡,又看向燕王朱棣,兩位王爺似乎也失去了耐心,示意他執以死刑。
毛驤見狀,不敢再有餘,他抽出一直匕首,對著這**的脖頸就要刺進去。
可就在這生死兩判之際,太子朱標突然問出現在詔獄的審訊室。
“慢著!”
朱標踩著快步,衝下石階。
老朱同誌見太子爺來了,一臉歎息地搖了搖頭,“兩個時辰了,這家夥什麽都沒說。”
朱標望著**,向眾人問道:“這家夥叫什麽名字?那的人?你們是怎麽抓到他的?”
晉王朱棡往前湊了湊,回道:“咱五更天的時候,把這次大宴會所有的人都召集了起來,包括那些送菜的和倒泔水的。大家都來了,唯獨這家夥,躲在泔水桶,想趁機溜出皇宮。”
“咱們到戶部查過這家夥的戶籍了,他所化名的張寶,兩年前已經死了。”
朱棣隨手掏出一份文牒,向朱標遞了過去。
這文牒是戶改的一種產物,類似身份證,比較簡易地記載了持有人的戶籍信息。
朱標粗淺地看了一眼,臉色一重。
死人是怎麽辦到這個戶籍文牒的?
“這本戶籍證,要麽是假的,要麽就是買通了地方戶籍官員。過去有不少流民就是用這種方式給自己換了個身份。”朱棣如是說道。
過去,因為天災人禍和戰爭等因素,很多百姓已經丟失了自己的戶籍信息,變成了流民,雖然太子爺進行了戶改,使得全國上下戶政信息聯通,但仍然有不少人的身份信息是有缺失的,這也就給別有用心之人鑽了空子。
“等於你們什麽也沒有問出來啊?”
朱標狠狠地翻了個白眼,一邊歎氣一邊搖頭。
那毛驤站在一旁,滿臉尷尬,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抓回來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嘴賊硬的家夥,有好幾次還是因為太子爺,才從這些罪犯的口中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殿下,這審訊方麵的事,您比下官在行,所以……”毛驤賠著笑臉。
他已經當著老皇帝的麵,被啪啪打臉,要是今天得不到結果,他會死的很摻。
“你們都出去吧。”
朱標擺了擺手,將眾人請出了審訊室。
他搬了個長椅,坐在**的身前。
兩人就這麽多四目相對地看著對方的眼角,一句話都沒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被朱標盯著心煩意亂,脾氣蹭蹭地往上漲。
“你看夠了沒有!”
**大吼一聲,就要將身前的清瘦男子碾死,可他全身都捆著鐵鏈,數次發力都成了無用功。
朱標見狀,咧嘴一笑,“我隻是看著你而已,你就這麽大火氣……”
他頓了頓,正色道:“是北方人吧!”
**聞言,微微一怔,雖然隻是一瞬間的表情變化,但仍舊被觀察細致的朱標看在眼裏。
“北方那的人呀?”
朱標往長椅的靠背上躺了躺,擺出一副我吃定了的樣子。
那**對朱標的問題避而不答,隻是滿眼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朱標見狀,也不著急,而是起身一邊大量,一邊繞著**兜了兩圈。
一個人的體態、傷痕,能夠反映一個人的行為習慣,進而反映一個人的職業身份。
朱標於細節處發現這**的身上有多處細小的傷痕,有銳器造成的、也有野獸造成的,而且,這**的雙手都生有老繭,顯然是經常握著硬東西才練出來的。
“獵戶?”朱標小聲試探。
**麵無表情。
“軍人?”朱標帶著幾份肯定的語氣,正色說道。
**依舊麵無表情,但他的雙眼卻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朱標。
他在確認,確認朱標是不是真的猜到了他的身份。
“你就算什麽也不說,我也知道你是什麽人。”
朱標咧嘴大笑起來。
北方人,軍人,而且沒有戶籍。
綜合考量一番,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這**壓根就不是大明的子民!
“你是北元餘孽啊!”朱標正色說道。
他這話音剛落,就在身前這**的眼中瞧見了一絲恐慌。
“你們北元人都這麽下作麽,居然用下毒的方法來破壞我大明國祚。”
朱標出言侮辱道:“我現在是不是應該稱你們為韃靼才對?”
“畢竟,你們北元都已經滅亡了。”
太子爺哈哈大笑起來。
北元最後的倔強,已經在雲南,由藍玉親手碾碎,剩下的殘餘舊部都回到了原來的大漠,成為了最原始的遊牧民族。
“漢狗!有本事解開老子身上鐵鏈,看老子不碾碎你身上的骨頭!”
韃靼**一陣發狂。
他瘋狂地擺動身軀,想靠著蠻力把審訊架從地上拔出來,但終究還是失敗了。
“可以,我就讓你死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