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月一下子冷靜下來,對上沈君寒那充滿試探的眼睛,忽然感到窒息。

沈君寒,他在試探她。

他和李照月一樣是重生而來,所以這一世,沈君寒才會出現在邕王的婚房!

所以他才在她明確拒絕的態度下,一次又一次地靠近她!

難怪李詩雅嫁給他都無動於衷!

他想接著毀了她!

她極力克製住內心的恐懼,一把將他推開,大吼:“是!要不是你總是莫名其妙靠近我,我妹妹,我爹,我繼母就不會討厭我!我隻是想安安靜靜過自己的生活,請你,沈世子,別再打擾我!”

她聲淚俱下,讓人看不出一點破綻。

沈君寒擰著眉頭,深深地看著她,忽然安靜。

李照月盯了他幾秒,準備離去,身後再次傳來聲音。

“姨娘!你想要安寧是嗎?”

李照月一頓,依稀從他的話裏聽出一絲放過她的意思。

沈君寒邊說邊走上來,“半年後世道動亂,沈玉儒會叛變,姨娘若是幫我坐上郡王之位,我便放你自由。”

他果然是重生的。

李照月沉思幾秒,“當真?”

沈君寒的目光定格在她臉上,試圖看出什麽。

“當真。”

他薄唇微勾,眉尾輕挑。

李照月逐漸放鬆下來,但還保留著幾分警惕。

畢竟沈君寒這個人陰險狡詐,視人命如草芥,她不可能完全信任他。

但眼下隻能如此,被沈君寒發現假死,她隻會更難逃脫。

沈君寒抬手,準備解下大氅,突然其來的動作卻嚇了李照月一跳。

她後退一步,像個驚弓之鳥。

沈君寒輕笑一聲,一邊脫下大氅一邊圍了過來,“你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人。”

但會殺人。

李照月沒有躲,而是裹緊了他的大氅,她確實太冷了。

衣服裏麵是沈君寒的體溫,十分溫熱。

兩人朝著山下走,正遇上她提前約好的葬師。

葬師很快反應過來,雖然不知道她在搞什麽名堂,但出於職業操守,還是尊敬。

“李姑娘,既然你已經出來了,那我們便告辭了。”

“嗯,麻煩你們過來一趟了。”

“不客氣!”

葬師走時看了眼她旁邊戴著麵具的男人,沒認出是誰。

山腳下停著一匹馬,馬凍得直跺腳。

李照月原想蹭葬師的馬車回去,卻突然被沈君寒一把拖上了馬背。

接著,沈君寒跨了上來。

後背傳來滾燙,讓她十分不適,下意識地往前移。

沈君寒垂眸,輕笑。

隨後騎著馬在風雪中狂奔。

她的背被越壓越低,幹脆直接趴在馬背上,這樣還吹不著風,還暖和些。

到了邕王府附近,李照月才想起最重要的事。

“我該怎麽回去?”

她死了兩天兩夜,回去該怎麽說?

沈君寒似乎早就想好了,“你不用擔心,安心回停秋院,我會跟母妃說。”

李照月心一沉,第一次覺得沈君寒如此靠譜。

邕王府外戒備森嚴,沈君寒沒坐輪椅出來,肯定不能走明目張膽地回去。

李照月正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的秘密狗洞告訴他,卻見他突然縱身一躍,落在了圍牆上,接著跳了下去。

他會輕功。

難怪他之前幾次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後麵。

上一世跟他糾纏時,都從未見過他的武功,顯然他隱藏的極深。

李照月忽然好奇,他裝腿疾的真正目的。

她正打算繞到後麵鑽狗洞進去,卻看見沈君寒又跳了出來,手上抱著個輪椅。

......

他輕功極好,就這麽來回都沒人侍衛發現。

“姨娘,麻煩你推我從正門進去。”

“......你不是可以手搖?”

李照月不想推。

沈君寒將被她掐出血的手舉到她麵前,平淡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委屈,“這幾天都怕是搖不了了。”

這意思,反倒是她的錯了?

李照月皺了皺眉,極不情願地走到了輪椅之後。

沈君寒勾起一抹笑意,坐了上去。

街上很安靜,隻有風雪聲。

李照月緩緩將沈君寒推到邕王府門前,隨後獨自走上台階,叩響了大門。

侍衛開門,見是李照月,嚇得臉色慘白。

那個“鬼”字卡在喉嚨裏,怎麽也發不出聲。

其他值班的侍衛看著連連後退的侍衛,立馬警覺了起來。

一看,也嚇住了。

大半夜的,鬧鬼了?

侍衛下意識的看向她的腳下,可她的雙腳被長袍蓋著,根本看不見。

侍衛壯著膽子問,“你是人是鬼?”

“人。”

李照月一臉平靜。

侍衛有些不信。

“你把腳露出來看看!”

李照月覺得好笑,按照要求,將兩隻腳接連伸了出去。

看到完整的腳後跟,侍衛才終於鬆了口氣。

不過侍衛好奇,她怎麽死而複生了?

“李姨娘,怎麽回事?你沒死?”

李照月點了點頭,轉身看向台階下的沈君寒。

侍衛這才注意到,下麵還有人。

“世子殿下!”

幾個侍衛顧不得李照月怎麽回來的,衝了出來,七手八腳地將他連同輪椅抬了上來。

風華院燈亮著,裏頭傳出歡笑聲。

邕王妃正和幾個老婆子在玩牌。

她們一向睡得晚,第二日起得也晚,畢竟府裏也沒什麽事。

突然門被敲響,丫鬟去開門。

張嬤嬤好奇:“大半夜的是誰?”

邕王妃笑:“還能是誰?”

除了沈玉儒半夜風流回來可能找她有事,還有誰?

然而一開門,丫鬟卻驚叫一聲。

丫鬟指著沈君寒背後,一隻手捂著嘴,顫抖出聲。

“世...世子,你背後.....有東西!”

沈君寒露出一絲玩味,“哦?什麽東西?”

丫鬟嚇得雙腿發軟,呼吸不上來,隻是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李照月不敢移開。

“叫什麽?”

邕王妃不悅,感覺掃興。

“趙嬤嬤,你去看看!”

趙嬤嬤走過去,也大驚失色。

“李姨娘!”

聞言,院內所有人都停了手上的動作,紛紛往院子門口跑。

人一多,眾人就沒那麽害怕了。

邕王妃到底是見過大場麵的,注意到沈君寒的衣擺上沾了新鮮汙泥,猜到他剛從霧靄山回來。

“李姨娘,你沒死?”

李照月沉默。

沈君寒緩聲開口,“沒死,來就是跟母妃說一聲,另外停秋院之前燒掉的物件,希望母妃能補回來。”

畢竟是她急著給人下葬,動作太快。也是她不讓多停棺幾日,一下子顯得她心虛似的。

丫鬟婆子麵麵相覷。

邕王妃極力克製著自己,淺笑:“好,既然回來了,就先好好休息吧!”

說罷,李照月推著沈君寒離開,同時暗暗鬆了口氣。

白折騰了,還把上好的一整套的梨花木物件燒了,真可惜。

將沈君寒送到舟渡院門口,李照月就離開了。

李詩雅打開門,見是沈君寒,十分驚愕,“君寒,你什麽時候出去了?”

說話間,她下意識地看了他身後,卻看見一抹極似李照月背影的人走向了停秋院的方向。

她臉色慘白,“君寒,你看見什麽東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