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歲淮怎麽可能在這裏睡。
扁梔自己心裏也清楚,不過是想哄哄人罷了。
周歲淮起身的時候,扁梔也沒失望,她對著走到門口的人笑了笑,覺得今天進展不錯。
周歲淮也勾了勾唇。
門要帶上的那一刻,忽然聽見房間裏頭的手機響了。
是扁梔的手機。
周歲淮透過門縫,看見扁梔起了身,從她的角度,看不到周歲淮還站在門口。
他無意竊聽別人的電話,可扁梔的語調——
太不一樣了。
那樣的語氣,隻對他有過。
現在,在她以為的無人的房間裏,她對著電話裏的另外一個人,肆無忌憚的說著軟話。
聲音膩乎乎的,帶著低低的哄,音調裏帶著笑,周歲淮沒看過去,都能想象的到扁梔的臉上此刻一定帶著寵溺。
他聽見扁梔對著電話那頭說:“怎麽啦?”
“嗯,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親一口呀?”
扁梔音調聲可溫柔了,欲擒故縱著,“可不呢、”
這話落下,剛剛麵對他還困倦的人掀開了被子,起身往落地窗那邊走,外頭是一個很小的院子,拉開了落地窗的門,扁梔走出去,嘴角一直掛著微笑。
她放鬆的坐在了院子裏的椅子上,懶懶的靠著,長發散落肩頭,沒有平日裏對他小心翼翼的討巧,臉上皆是喜悅。
聲音被落地窗隔了個七七八八,周歲淮最後隻勉強聽見扁梔妥協的對著電話那頭的人,“mua~”了一聲,含笑問,“好了麽?”
周歲淮抓著門把的手,在無聲中攥的死緊,最後,“砰!”的一聲,狠狠的甩上了門。
扁梔來劇組的時間遲,房間都被人挑走了,阮玲玉跟場務遞了個紅包,扁梔便被安排在了後期大牌友情出演的大佬宿舍內,條件不錯,擔心隔音影響大佬睡眠,特意留了一間隔音效果最好的房間。
扁梔聽見聲音轉頭過去的時候,還以為是哪裏的風把房間帶上了。
她重新轉回頭,對著電話裏的三小隻。
“還不睡麽?”
對麵的乖寶寶們,“媽媽,外公說,下個月幼兒園放假了帶我們回國,真的麽?”
這個事情扁妖妖跟周國濤沒跟她商量過,不過扁梔知道,扁妖妖不會騙小孩。
應該是覺得到時間把孩子帶回來了,別的事情可以瞞著,孩子的事情,於情於理,都應該讓周歲淮知道。
扁梔估摸著按照今天晚上的進度,到下個月月底,加起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她跟周歲淮的關係如果樂觀的話,應該可以有個實質性的突破。
到時候跟周歲淮說這三個孩子的存在,他雖然會震驚,但是應該沒到超過要哄的程度。
於是,扁梔笑著對電話裏的三個小家夥說:“嗯,如果你們乖乖吃飯的話,幼兒園放學了你們就讓外公帶你們回來。”
這話才剛剛落下。
電話裏三個小孩,齊刷刷“耶!”了一聲。
“那就可以見到恩幼姐姐了,上次恩幼姐姐還說要給我們做竹蜻蜓呢,二哥哥還說,要帶我們去遊樂園,家裏的那個遊樂園。”
幾個小孩從出生到現在沒見過麵,心裏自然是非常期待的,血濃於水,是任何其他人都沒有辦法超越的關係,即便隔著幾萬英尺,他們依舊渴望親近彼此。
扁梔含笑,低低的“嗯”了一聲答應了。
電話最後,扁妖妖接了過去,問扁梔,“周家,沒為難你吧?”
扁梔:“沒。”
扁妖妖:“跟周歲淮現在怎麽樣?”
扁梔:“還行。”
終究是自己的唯一女兒,這些年,扁妖妖親眼看著她吃了太多的苦,更是親眼看著她被打碎了之後,縫縫補補的把自己拚接成如今的模樣,戰戰兢兢的往人跟前去靠。
她舍不得扁梔去貼人人臉。
扁妖妖向來是個好脾氣的,可如今,卻也帶了些果決,她對扁梔說:“我到你一向報喜不報憂,要不是恩幼說周國濤對你頗為嫌惡,我跟你爸都還不知道你在國內處境那麽艱難,
上次你爸回來,也說周歲淮的態度不明朗,當初你沒說原因離開,他心裏肯定有怨,但是,別委屈自己,人生嘛,終歸是你欠欠別人,別人欠欠你,沒那麽多計較的,
要是真的努力了不行,你就回來,這麽幾個孩子,該怎麽養還怎麽養,即便都帶回來了,我跟你爸也養得起,何況你自己也有本事,感情裏頭,最忌諱太露怯,委曲求全成了日常,也不長久。”
扁梔低聲說:“知道了。”
“幾個孩子,我跟你爸商量過的,既然是周家的孩子,還是帶回去看一眼,這是應該的,但也沒說,孩子回去了,就非得跟誰,你跟周歲淮就非得湊一起,你們畢竟分開五年,五年可以改變太多東西,我隻一句話,別勉強自己,別委屈了自己,人生短暫一輩子,要懂得讓自己先高興。”
這些年,扁梔有過很長一段不能說話的時間,扁妖妖從一開始的不愛說話,變成如今的嘮嘮叨叨。
扁梔笑了笑,“知道了,放心吧,他……沒那麽寡情,就是生氣,別擔心。”
扁妖妖“嗯”了聲,然後說:“三天後,你得回來,這事你答應過的,也沒有商量的餘地,你得回來複查了。”
經曆過那五年,扁妖妖差點失去了唯一的女兒,現在即便天塌下來,她都得想確定扁梔的身體是好的。
扁梔明白扁妖妖的擔憂,說:“知道啦。”
扁梔掛了電話進了房間的門,她心裏對未來萬分期待,覺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她感受得到周歲淮今晚態度上的鬆懈,隻要她在努力一把,後續的一切事情,慢慢就可以推進了。
扁梔的樂觀,隻持續了短暫的一個晚上。
第二天她去片場,還不等走近了,就感覺到了圍繞周歲淮周身十幾米的低氣壓。
李冰先走到扁梔的麵前,低低的提醒她:“不知道誰惹他了,今天可不太高興呢,李坤都挨說了,金主,你小心點。”
扁梔看過去,周歲淮坐在位置上看劇本,身上披了個很薄的黑色軟毯,整個人的臉都黑沉沉的,看起來仿若世界欠他八百萬。
李坤站在一邊,抿著唇,悶不吭聲,委委屈屈的耷拉著腦袋。
扁梔先走到李坤身邊,低聲問了句:“誰惹他了?”扁梔看了一眼周歲淮,他臉色不好,眼底還臥著黑眼圈,看起來昨晚好像沒怎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