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一共進行了二十個小時。
整個手術要比想象中的更艱難。
大師兄王振先出來的,扁梔隨後出來的。
在門口的等的萎靡的眾人在這一刻一窩蜂的湧上去。
周歲淮先他們一步,把扁梔拉近懷裏,用自己的身體將他們隔開。
攏的嚴嚴實實的,不讓人吵到她。
扁梔很累了,好久沒有這麽上手術台了,手腳發軟,一看見周歲淮就將整個人的身體都靠了上去。
周歲淮用自己的外套把人細細的攏在裏頭,又叫了人在身後拉了一條人牆線,然後才低頭下去看懷裏小臉蒼白的像是剛剛從水裏打撈出來的人。
“還好麽?”周歲淮低聲問,音調裏帶了不自知的顫抖。
扁梔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周歲淮,很好,”她笑起來,疲憊可卻風采萬千,眼睛裏有什麽東西被點燃,她低啞的聲音裏都是愉悅,“周歲淮,我做到了,老師的手術很成功。”
周歲淮笑了笑,看著此刻的扁梔,心裏感覺有什麽東西被滿滿當當的填滿了。
他的英雄帶著無上的榮耀回來了。
“嗯,知道你很棒。”
扁梔吃吃的笑,攥著周歲淮的一邊衣角,嫌棄的將頭靠在人胸膛,“周歲淮,我臭死了,我想洗澡。”
身側王振在跟眾人宣布,“手術很成功,現在在加護病房,脫離危險期後,才允許家屬探視。”
李老的弟子歡呼雀躍,而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李老的那個養子。
他皺著眉頭,整個人都顯得心不在焉,嘴角想要扯起個笑意,可卻因為實在笑不出來,以至於整個眉眼都顯得很滑稽、
扁梔看了一眼那人便收起目光。
身側有人好奇的在問王振,“你跟小師妹,誰做的手術啊?”
王振不好意思的笑笑,抓了把後腦勺的頭發,“小師妹做的手術,太穩了,不愧是師傅最疼愛的人,這麽多年沒上手術台了,一點不手生,我在一邊看著都歎為觀止,確實是佩服。”王振由衷的豎起大拇指。
扁梔從周歲淮的外套裏出來,對師兄弟說先回房間了。
走回去時,給了角落裏的顧言跟林靈一個眼神,讓他們看好老師病房的門,除了醫護人員,其餘的人都不許進入探視。
好不容易生死線上搶救回來的人,絕對不允許出差錯。
扁梔將小臉埋進周歲淮的懷裏時,看到養子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意,她斂了斂神,眸色頓時沉冷下去。
扁梔太累了。
手腳都不願意動彈。
周歲淮抱著去的房間。
'周歲淮,我想洗澡。'扁梔懶呼呼的。
周歲淮嘴角帶笑,再不是前十幾個小時那般弑殺整個人如閻王殿裏出來那殺人模樣。
這會兒可太溫柔了,要星星不給月亮。
因為心疼,也因為驕傲。
“嗯,給你放水,好好洗個澡。”
扁梔也不鬆手,就抱著人的脖子,黏糊糊的,“可我不想動,你幫我洗吧。”
周歲淮都笑了,“這麽懶呢?我替你洗,你羞麽?”
扁梔掀起眼皮,懶懶的很,沒什麽力氣了,“嗯,懶,你替我洗,我身上你哪裏沒看過啊,不羞。”
扁梔輕輕的笑起來。
周歲淮也跟著笑,把人抱著坐到了浴室裏頭,放了適溫的水,然後再輕輕的把人放進浴缸。
扁梔困的都要睡過去了,周歲淮倒是很有耐心,細細的一處處的抹著沐浴露再仔細衝洗每一處。
扁梔怕癢,平日裏早求饒了,今天卻靠在周歲淮的懷裏,閉上眼睛,睡的毫無知覺了。
周歲淮心疼壞了,手腳動作加快,整理好了把人抱到了**,又整理了自己,然後才上了床。
剛一上去,周歲淮的脖子就被人軟乎乎的勾住。
“周歲淮,你好香。”
周歲淮回抱住扁梔,笑了笑,“嗯。”
“周……歲淮,”扁梔其實非常困了,但是還是想跟周歲淮說說話,這種時候,還有點小話癆的樣子,周歲淮又珍惜,又稀罕,“周歲淮……你知道麽?我今天很爭氣,手術……”
頓了好久。
然後才接上前麵的話,“我一個人……完成的。”
周歲淮也很久沒睡覺了,可他不困,暖黃的燈光下,他靜靜的看著扁梔,手指觸碰著她白皙的肌膚,輕輕的應,“嗯,你最厲害了。”
扁梔一邊睡,一邊笑,是那種真心實意的,心裏不藏著東西的笑。
“周……”
好久後,才“歲淮……”
周歲淮耐耐心心的應著,“嗯。”也不在意她好久沒說話。
許久後,扁梔窩著更貼近他,輕輕的說:“我……好高興啊,我……治病救人了,我……救了,我的、老師。”
周歲淮:“嗯,你救了你的老師,那麽多人,那麽多醫生,可是隻有你,你救了你最最最重要的老師,你很厲害。”
扁梔就又低低的勾著唇角淺笑。
這個對話斷斷續續,周歲淮一直聽著,一直沒睡。
直到——
拍門生“彭彭彭!”力氣很大,扁梔在周歲淮的懷裏皺起了眉頭,似討厭被打擾著溫情,又似煩躁有人這麽聒噪。
周歲淮把人放進綿軟的被窩,赤腳幾個大步走出去。
門口是李老的養子,原本還氣勢洶洶的拍門,門一開,裏頭出來個陰冷著臉,像是要吃人的周歲淮。
養子欺軟怕硬的主,而且對麵男人一身矜貴,身上氣場總不一般,聽說是周家的人,終歸是醫院裏混的,跟這些又研發醫療團隊的企業,終歸是要客氣一點的。
養子聲弱了些,“那個……扁梔在嗎?”
周歲淮冷著臉,眼底一點情緒都沒有,“有事?”
養子:‘我要見老爺子。’
“嗤!”的一聲笑,養子忍不妨的抬起頭,便見對麵的男人眼底一片陰鷙的冷漠,他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反問他,“你找死麽?”
養子:“……”
周歲淮:‘你再敢來打擾試試?再發出一點聲響,我弄死你。’
周歲淮的聲音不大,卻憑空滿是威脅感,而且周歲淮的眼神跟別人不同,眼底裏注滿的殺意像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要護著扁梔,誰要是敢動他的心頭肉一根毫毛,他能弄死對方!
“可,可,可我想見我養父!”
趁他弱,要他命!
否則等日後身體恢複了,再加上扁梔這個火眼金睛的,他恐怕事情會敗落。
那麽他籌劃半生的事,就落空了!
“要見你養父?”周歲淮忽然極其陰冷的笑了一下,他往房間裏頭看了一眼,而後輕輕帶上了門,他站定在門口,“行,你要見你養父,來,我帶你去。”
也不知道為什麽,聽見周歲淮這話,養子覺得,整個後背都涼颼颼的。